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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六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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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丁丁正在批改奏章时,小桉急急忙忙走来道:“陛下,奴才有要事禀告!”
丁丁皱眉道:“何事?”
“陛下,奴才听说,何相要跟拓跋皓一起去勤州!”
“什么?”丁丁扔下手中的朱笔,又惊又怒,胸口一阵刺痛,“谁准的?”
小桉迟疑了一下,道:“奴才不知道……奴才是听从外朝过来的几个小太监说的……”
“砰”的一声,丁丁一拍御案,怒吼道:“去,给朕宣何岳,宣拓跋皓!”
小桉慌慌忙忙地跑了出去,丁丁只觉脑中一片混乱,明日大军就要开拔,这个时候来说何岳要走,不是小桉过来,自己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她还算是一国之君吗?这等大事,居然被蒙在鼓里!
还有何岳,居然准备这么一声不吭地走掉!眼前闪过那天晕倒时,何岳惊恐的面容,心口开始一片密密麻麻的刺痛。
不,不能想,不能想……想想别的……
怪不得昨天蓝玉庭主动提出代她给拓跋皓送行,他是知道的!
心口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呼吸渐渐不顺畅起来,丁丁扶着御案,弯下腰去,耳边是茉莉惊恐的喊声。
好痛苦,太痛苦了。那种此起彼伏的针扎般的刺痛,无法呼吸的痛苦……她的身体软倒下去,却立刻被一双手臂接住。
一股非兰非麝的奇妙香气扑面而来,胸口的疼痛不再加剧了。
那人双臂坚实,顺势将她抱起,两个人一起坐在宽大的座椅上。他的手轻拍她的背,揉搓她的手臂,轻吻像蝴蝶的羽翼一样,落在她的额头和眉间。
他的声音如醇酒一般醉人:“没事了,我在这里,没事了。”
刺痛逐渐止歇,渐渐清醒的丁丁望进了一双深邃而又清澈,有如寒潭的眸子里。她有些恍惚地伸出手去,这样一张俊美的脸,什么时候多了温柔的表情?
指尖触到温暖的皮肤,对方微微偏了偏头,让她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
丁丁像是被烙铁烫到了一般,猛地缩回了手。
她环顾四周——这是明仪殿的正殿,平时批阅奏折,处理政事的地方,自己竟然正坐在湛离的膝头,靠在他怀里!
丁丁霍地直起身,想要站起来,谁知双腿一软,差点滚到地下去。还是湛离双臂一伸,又重新将她揽回自己怀中。
冰凉的米色暗纹织锦擦过她的脸颊,半旧的衣料,触感特别的柔软,加上他身上的那股香气,形成一种令人觉得舒适的,非常蛊惑的氛围。
这就是噬心蛊的效力?
“放朕下来。”丁丁冷冷道。
耳边传来如同玉石相击般悦耳的轻笑:“你还真是倔强。”湛离的语调里满是不以为然,但仍是将她放回了座椅,自己起身,站到一旁。
小杞送上一碗淡琥珀色的茶汤,丁丁接过来,皱起眉,一饮而尽。这是荣乃开的方子,每次噬心蛊发作之后喝一点,能减轻痛苦。
“你去把贵侍请过来。”丁丁放下手中杯子,对小杞道。
小杞领命而去。丁丁连手上的奏折也无心看了,只是托着头呆坐在那里。这几日的案牍往来,毫无异状,该何岳动笔的,他半点都没有少批,看来是处心积虑地要瞒着自己了。
“人呢,还没来?”等了好久,丁丁冷冷问道。
小桉慌慌忙忙地进殿来道:“陛下,拓跋将军巡营去了,一时之间找不到人。何相已经到了,但他不肯进来,跪在外面的台阶下呢。”
“还跪什么?”丁丁怒道,“让他给朕进来!”
小桉战战兢兢的看了丁丁一眼,又瞄了一眼她身旁的湛离,扑通跪下道:“奴才不敢……奴才之前请何相进来的时候,何相说,他是宁死也不会踏进殿门的……”
丁丁呼吸一窒,胸口的疼痛再次来袭,“难道还要朕亲自去见他不成?!”
殿中的内侍皆“扑通扑通”跪了下来,齐声道:“请陛下息怒!”
一双手按到她的肩上,奇妙地平复了她渐趋暴怒的情绪。丁丁也敏锐地感觉到了不能再这样下去,深吸了一口气,道:“小桉你出去替朕问问他,身为内阁首辅,擅离职守,是何道理?”
小桉连滚带爬地出了殿门,过了好一会儿,又发着抖进来跪下:“何相说,勤州驻防,事关重大,现下何相已不适合留在京中,所以决定随拓跋将军前往勤州……”
“胡说!”丁丁猛拍桌子,打断小桉战战兢兢的叙述,“中枢重臣,不知会一声就擅离京师,按大兴律,杀头都是轻的!”
“陛下息怒!”殿外传来蓝玉庭的声音。
丁丁抿唇,喘息了一会儿,才冷声道:“进来!”
蓝玉庭走进正殿,在离殿门口不远的地方掀起袍裾,匆匆跪下:“臣叩见陛下!”
丁丁冷眼看着他伏下身去,额头触地。
“这件事,是你们谁的主意?”
蓝玉庭不敢起身,保持着叩头的姿势道:“禀陛下,去勤州,是何相的意思,但做主答应的,是臣。”
丁丁怒极反笑:“好,好得很,你是越来越长本事了!”
蓝玉庭道:“臣罪该万死!”
“是谁决定要瞒着朕的?”
蓝玉庭轻声答道:“是臣。”
丁丁深吸了几口气,仍旧压不下胸中奔腾的怒气,手一扬,御案上摆着的几摞奏折被呼啦啦扫到了地上。
一片乱响中,蓝玉庭仍旧是静静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看来你是有恃无恐了?”丁丁咬牙道。
“臣不敢。”蓝玉庭平静地道,“臣自做下这个决定起,就知道臣罪行重大,万无幸理。臣……任凭陛下处置。”
“你脑子被驴啃了吗?”丁丁怒极之下,口不择言,“眼下是什么情况?朕每日都想着如何保全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朕的?自己往枪口上撞?!”
丁丁只觉得额头上青筋突突乱跳,脑子发胀,好像要炸掉,胸口的刺痛再次袭来,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丁丁听到小桉的声音:“贵侍,您就喝口水吧……”
紧接着是湛离云淡风轻的语调:“何必呢,做都做了,这会儿做出这种样子,有什么用?”
“放心吧,这事儿我也有份,不会让你一个人担着的。”拓跋皓不知何时也来了。
回答他们的只有沉默。
丁丁挣扎着睁开眼睛,耳边传来茉莉惊喜的叫声:“陛下醒了!”
视野过了好一会儿才清晰起来,丁丁想要坐起身,却发觉右手被人紧紧握着。她微微侧头,湛离正坐在床边,正抓着他的手。蓝玉庭形容憔悴,直挺挺地跪在床前,一身甲胄的拓跋皓站在一旁。
殿中黑沉沉的,已经点上了灯。
丁丁轻咳一声,声音沙哑地问道:“朕睡了多久?”
小桉忙道:“回陛下,差不多有五六个时辰了。”
丁丁望着帐顶,沉默了许久,才道:“何岳要去勤州,就让他去吧……名目你们都想好了?”
拓跋皓答道:“是奉旨出京,督抚北边。圣旨都已经拟好,本来是打算趁晚上你不在的时候用宝的。”
丁丁低低地笑了一声,满是苦涩自嘲之意。
蓝玉庭颤声道:“陛下……”
丁丁不等他说完,就抬手止住,道:“玉庭留下,你们都出去吧。”
众人面面相觑一番,便依言退下,湛离见他们都已退出,这才松开丁丁的手,起身离开。
“你怎么会这么糊涂?这等大事,你以为能瞒得过朕?你已经是朝堂上下的靶子了,一定要弄到朕护不住你才甘心吗?”
蓝玉庭声音哽咽:“臣知道……臣也只是想陛下少受点苦楚……”
“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幸而没真的闹出矫诏的事情来,不然就没法收场了。”
丁丁长叹一声,沉默了很久之后,才道:“黄光武在常靖,也有两年了吧?”
蓝玉庭怔了一下,不知道女皇为何突然提到他,但还是回答道:“是。”
“你去那边吧。好歹是你父亲待过多年的地方,根基深厚,日子应当不会难过。”
蓝玉庭惊道:“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