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请你好好营业》紫蔓牵风

61、第 61 章

　　“喂，你好了没有？我好睏。”薄俊言翘着脚在沙发上打一个哈欠，“收益什么的，我真的不在意，你大概列个收支就好了。”
　　“那可不行，”叶乔坐在茶几旁的地毯上，一面敲击键盘，一面嘟囔着，“你是我最宝贵的投资人，我得把这个事情揉开了、掰碎了、讲透了，好继续向你融资呀。”
　　“投资人？”薄俊言从上方勾起那叠打印好的资料，叶乔像追着饵的小兽一样转过头来，他顺势握住那小巧的下巴，皮笑肉不笑道：“我不是你发了通稿、昭告天下的男朋友吗？”
　　她修长的脖颈像在暗夜中探出地面的菌子，带着清洁而幼嫩的芳香，薄俊言阖上眼睛，倾覆过来。
　　叶乔趁机夺过资料，说道：“你是比男朋友还宝贵的天使投资人。”
　　“哦，天使轮？这么说你还想a轮、b轮？有我一个不就够了？”他想起她觥筹交错时，那些男人接着酒劲抚上她的手、揽上她肩头，就觉得不爽。
　　“我有宏大的计划。为此，我还报了个MBA进修班。”
　　“真的报了班？我还以为是你编的。”他泄气一般倒回沙发，盘算着还能分到叶乔多少时间。
　　叶乔看着他，得意道：“怎么，是不是觉得配不上我了？我听一个做金融的朋友说，如果做得好可以想办法上市融资，这样就很厉害了。”她顿了顿，露出一脸向往的样子，又有些羞涩地补充道：“既然‘瑞文’可以上市，我也想做出一个上市公司，不用在主板，其他小板块就可以。”
　　“上市？”这个词从叶乔嘴里说出来，让薄俊言一愣。自入行以来，他一直是按部就班地演戏、接戏、代言，老老实实地挣钱，从未想过其他的。
　　即便是金融小白，他也看出来叶乔的野心。她在整合一种全新的业态，某一天真的可以上市也说不定。
　　不知为什么，这个想法让他觉得并不开心。此刻，他才发觉，她的未来、她的打算里，没有他。
　　面对许隽甚至葛明辉这种重量级的假想敌，他都觉得自己稳操胜券。可是，如今他才发现最大的感情障碍是她眼前这台破旧的笔记本电脑。
　　为什么？明明只要她撒撒娇，放下硬邦邦的身段，他就可以把别的女人肖想的一切双手奉上：他的人、他的心，他拥有的一切……
　　成为他的女人，这还不够吗？为什么还一直说着“成为你的女人并不能给我安全感”这种话？
　　一股烦躁感窜到头顶，薄俊言眼睛里的光渐渐沉下去。
　　叶乔头也不回地问：“你饿不饿？我现在很饿，能不能帮我煮一包方便面？”她对着电脑，一副沉浸工作的样子，全然没有给过他一个饱含感情的对视。
　　薄俊言瘫在沙发上，心和眼神一起冷下去。
　　“我叫外卖好了。”半晌，他有气无力地说。
　　叶乔没有听出背后那人的异样，有些不耐烦地说：“叫外卖干嘛？不是很麻烦的，起个锅子煮一下就好了。”
　　她脑海里突然浮现那口红色的法郎锅，在炉子上“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牛肉和面、蔬菜在褐色的汤汁里翻滚着……
　　“叶乔，你真的很麻烦！”明晃晃的抱怨。
　　叶乔停下手上工作，转过身去。她看到他用手臂压着脸，躺在沙发上，一副很气恼的样子，但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样就生气了？”她觉得有些好笑，伸手去推他，“好了，薄少，我知道不该使唤你。你再给我一个小时，这个报告就差不多完成了。但是，如果，现在能吃两口热热的汤面，我会觉得很幸福很幸福的……”
　　她眯着眼睛，作出一副很陶醉的样子，肚子也很配合的咕噜作响。
　　薄俊言从胳膊下方看她，还是坐起来，说道：“好了，甭给我使什么美人计，这就去煮！”
　　“真是少爷。”叶乔看他背影，嘟哝着，随即喊道：“蛮烦老板加个蛋！”
　　他语气很差的样子，人却很上道地钻进厨房一番忙碌。
　　叶乔的家用“家徒四壁”“清修”什么的足可形容，厨房也一目了然。
　　冰箱打开，柜门上塞满了化妆品和各种饮用水、保健冲剂。最大的储物空间上塞满了花花绿绿的方便面，牌子和口味很多。再往下，一盒生鸡蛋孤零零地独占一层，响应着这冰箱的正确用法。
　　他有些感慨：这女人是怎么活得既粗糙又精致的？
　　吃饭的时候，叶乔像以往一样，捧着面碗，打开笔记本里存的韩剧。
　　薄俊言开了一瓶巴黎水，无聊地拿过一旁的书。一只绿色的匕首一般的东西从书页里滑下，落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
　　叶乔有些紧张地瞥了那个小物件一眼，脊背挺直。
　　“这是什么？”薄俊言从地上捡起来，对着灯光端详。
　　“没什么，朋友送的一个小礼物。”叶乔继续吸面。
　　他厨艺并不好，面煮得有些过头，汤也有些咸。但看他气嘟嘟的样子，搞不好是第一次煮面给别人吃，叶乔很给卖力地大口吃着。
　　“朋友？”
　　叶乔蹭了蹭嘴巴，没有说话，对着剧情出神。
　　那枚绿色的匕首材质很精贵的样子，仔细看去，镀金珐琅上还刻着一行英文小字。薄俊言知道，那个标记属于欧洲某个历史悠久的奢侈品珠宝。
　　他不记得这品牌还出产这种“书签”一样的实用器物，样式有些复古，看着倒像是收藏品。
　　谁会送这种东西给她？她还这么随意地使用起来？
　　薄俊言摩挲着碧玉“书签”，有些出神。
　　叶乔仍旧无知无识地吃着，他越发心烦意乱。这女人还有多少秘密？！
　　“看样子我今天在这里已经没什么用处了。”薄俊言酸酸地说，“你慢慢吃，我叫车回去了。难得这两天没有工作…… ”
　　讲完，他起身慢吞吞地走到玄关，拿外套、换鞋……
　　叶乔捧着碗跟过来，才从剧情里回过神来一般，问他：“你要走了么？”
　　薄俊言看着她，一副“你还知道问”的表情。
　　叶乔放下碗，蹲下身，从柜子里拿鞋子给他。
　　薄俊言看到柜子深处还有双男士拖鞋，心里又添了一层堵。
　　“不好意思，今天实在太忙了。谢谢你能陪着我，我很开心。”叶乔低着头，帮他摆正鞋子，伸手去握他的脚腕。
　　薄俊言垂头看她，终究蹲下身，自己去换鞋。方才叶乔低头的样子，特别贤妻良母，让他的心又柔软起来。
　　他换好鞋子，套上外套，却又杵在门旁不动弹。叶乔殷勤地帮他整理好拉链和领口，笑咪咪地，伸手去拉门。
　　薄俊言恨恨地将她拉进怀里，咬牙切齿地在她耳边说：“你个没良心的小坏蛋！”
　　他觉得，叶乔有意无意，已经把他拿捏地死死的，毫无还手之力。这感觉真是令人又爱又恨，欲罢不能。
　　“你要是留下，就乖乖等我整理好报告，好不好？”她伸手捏他鼻尖，第一个“好”向左、第二个“好”向右。
　　薄俊言鼻梁挺秀，鼻尖是有些肉感的悬胆鼻，搭配上老是红润润的丰唇，有种东方韵味的性感。
　　“这个可依不了你。”薄俊言坏笑着擒住她手指，贴在脸侧微微舔了舔，拿那双狐狸眼睛斜睨着她。
　　叶乔倒吸一口气，不提防被将他一把抱起来，往卧室走去。
　　稀薄的晨光透过鹅黄色窗帘透入室内。
　　叶乔看了看一旁熟睡的薄俊言。他须发旺盛，一个晚上的功夫，白皙的下巴、唇边生出一圈淡淡的“隔夜须”。这并无损他的帅气，反而有种慵懒的男人味——是独属于她的，未曾曝光在外界的一种隐秘。
　　——“男人身上有个东西，有时长、有时短，有时让你很疼，有时又让你很舒服……女人身上是没有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啊？你在想什么，是“胡子”啦！
　　想起这个床笫之间的小段子，叶乔轻笑。
　　过去的辰光一下涌入，她怔了一会，轻手轻脚地起身。
　　浴室镜子里映出她刚刚沐浴过的身体，圆润的肩头和胳膊带着一点点的肌肉感，锁骨和胸口还隐约可见昨晚的痕迹。
　　叶乔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睛。很奇怪，方才醒来后她没有那种患得患失的情绪，也不会再抱着他不放，向他索要多5分钟的温存——她的笔记本电脑还放在客厅打开着，工作正等着她，而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赶紧完成它。
　　为什么会这样？
　　是和许隽在一起时那种毫无负担的轻飘飘的关系影响了她？那时候，他和她都是来去自如，忙的时候各自忙碌，闲下来就在一起吃饭、滚床单。他从未对她承诺过什么，自然也没要求她献上深情、专一、体恤、呵护等等这些“女友义务”。
　　在厨房做咖啡的功夫，薄俊言靠过来，伸出手臂从身后缠上她。
　　“怎么不叫醒我？”他刚刚洗漱过，呼吸是宜人的薄荷味道。
　　叶乔微微侧头，面颊与他厮磨，浅浅的胡髭蹭得她有些痒。
　　在他们第一次相爱的时候，她也是起得很早，赶着洗漱、化妆，避免薄俊言看到自己的素颜。但今天早上，她只是赶完了那份报告。
　　时间是最伟大的物理魔法，叶乔感叹道。
　　“亲爱的。”他把头埋在她颈间，贪婪地汲取她刚刚沐浴过的清新味道，“我好…… ”
　　薄俊言是不吝于情话的人，每个字都是真心实意，如烟花那么绚烂真实。
　　那个字还未吐出口，唇上压上一根手指。
　　“不要说。”叶乔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不要说那个字。”
　　她的指尖很凉，薄俊言唇畔的柔情蜜意被冷却。
　　“这件事一担挑明是爱的话，那些程式化就来了，送花、吃饭、礼物，一起做这个、一起做那个。我觉得……”叶乔深吸一口气，缓缓说出自己的结论，“这只是程式化，不是爱。或者说，眼下我们这段感情的成熟度还远远达不到爱情那个程度。”
　　她每吐出一个字，薄俊言的脸色就差一分。
　　“所以……所以这算什么？”他气急反笑，“我们不过是打了一炮，是么？”
　　洗碗池一旁有个什么东西在阳光下一闪。那枚钻戒！他费了心思挑了的，就那么随意地撂在窗台上，和那些瓶瓶罐罐挤在一处。
　　薄俊言拿在手里，似笑非笑地看着叶乔。
　　“啊，什么‘炮’，你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叶乔看他气急，忙把戒指抓在手上，“这是我昨天刷碗来着，怕弄脏了才放在这里……”
　　“叶乔。”薄俊言抓起她的手，攥得死紧，紧到那枚钻石把她手指硌得发痛。
　　“捉弄我、贬低我就这么好玩吗？你就那么不稀罕我为你做的一切吗？我特么忙了一整年，就这两天是我自己的时间。我不回老家、不去盘我的店、不去见制作人，昨天晚上生生看你打了三个小时的字……你知道不知道我的时间多贵的？如果这不是爱，那是什么？你告诉我是什么？！”
　　叶乔张张口，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手心的痛感令她微微皱起眉头，“你弄疼我了。”
　　“真该死，这让我觉得自己很糟糕！”薄俊言把她的手放开，眼角隐隐有些发红，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薄俊言，你回来！我哪里有贬低你？你听我解释……”
　　叶乔追在后面，却被他一下甩开。手撞在玄关柜子上，发出一阵闷响。
　　薄俊言微微滞了滞，没有停下脚步，把门摔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