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请你好好营业》紫蔓牵风

4、“你是跟踪狂吗，小姐？”

　　有什么东西汹涌着涌进脑海，或者说，有什么东西汹涌着要浮出海面。
　　许隽屏了屏息。
　　“我送你回去。”他伸出手，女人利落地跳上后座，两条长腿一路垂下。
　　“坐……稳。”话还未讲完，一双手缠绕在他的腰上。
　　“你住哪里？”他问。
　　“道路尽头左转第一间，一楼四面玻璃那家。”
　　四面玻璃……许隽摸不清状况，却又突然想起主人老赵确实提到过有别的客人会住进来—— “四海之内皆兄弟”，老赵常挂在嘴边。
　　“不厌居”的门刚打开，许隽脱下头盔放好。女人熟练地扯落头发上的卡子，丢在玄关铜盘子上，踢掉高跟鞋。
　　“原来真的是你。”温软的身子靠上来，带着一股暖香和酒气。
　　许隽觉她进门动作娴熟，忙将她扯落，推远了，打开灯。
　　暖黄的灯光落在叶乔脸上，她半靠在玄关柜子上，双手牢牢箍紧他手臂，脖子仰得高高得，一双迷蒙的醉眼坦然地望着他，傻傻地。一根假睫毛已经偏离了轨道，好像深秋最后一片树叶挂在枝头，令她的脸显得有些滑稽的可爱。
　　他在灯下端详片刻，觉得似曾相识，忍不住笑道：“你是跟踪狂吗，小姐？”
　　“我想要你！”叶乔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两腮，觉得脸廋下来还是很能打的，又拿他手掌凑在灯下仔细观赏，“模特身材、电影脸……你跟我去中国。给我个机会，许先生，一定不会让你后悔。”
　　头尽力地仰着，身体却一直向下坠去。
　　“你不要后悔才是！”他笑了笑，嘴角朝一边勾起，有些调皮有些坏。弯腰一把将她捞起，朝一楼的走廊深处走去……
　　叶乔是半夜被冻醒的，11月的山间已经颇有寒意。
　　不但冷，还有些恶心，太阳穴发紧，浑身酸痛，嘴巴更是干得厉害。她从榻榻米上起身，跌跌撞撞地去客厅烧热水。
　　脚被绊了一下，软软的，若有似无一声轻哼。
　　叶乔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是真丝衬裙，雪胸微露……她拉开纸门，水银般的月光泄在地上。
　　有人！
　　凑着月光，那裹着被子睡得沉沉的不是许隽是谁？
　　叶乔心里暗骂一声，自己从来奉行职业道德，竟然一个没把持住把想要合作的艺人给……，讲出去真是不要在娱乐圈混了。
　　更何况……她又低头看了一眼，这样一个微胖的、胡子拉碴的中年大叔？！叶乔捂住脸，蹑手蹑脚地冲出房间。
　　她快速地洗个脸，收拾包裹，麻溜地赶上了第一辆进城的早班车。

　　热带的阳光撒在海面上，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摄制组在这个海边的一个小渔村已经进驻半个月，录影非常顺利，就是天气太令人吃不消。
　　休息间隔，蒋图南将助理递过来的矿泉水一股脑浇在头上，引得大家一阵发笑。
　　“呦，又有人探班了。猜猜今儿是谁？”
　　同组的艺人朝不远处努了努嘴巴。现场导演所在的遮阳棚那里，一辆黄色的奶茶车已经摆放停当，奶精和红茶的香味在咸咸的空气里分外清晰。
　　蒋图南眯起眼睛。
　　他在这边已经录制了近两周时间，基本上处于无人问津的状态。也许，可能，或许，今天……
　　“南哥，南哥！”
　　助理一蹦一跳地窜出来，手里举着两个大杯在空中摇晃，身后袅袅婷婷地走出一个长发女子，朝他们这边挥手，喊道：“辛苦啦！阿南请大家喝奶茶。”
　　蒋图南扯开嘴角，露出个大大的笑容，颠颠地跑过去。
　　叶乔一面递奶茶，一面半躬着身子跟现场的副导演和摄影师打招呼。
　　看样子，她的到来让整个摄制组有些意外。
　　蒋图南恭恭敬敬地一一把奶茶送到工作人员手中。他留意那奶茶杯子，是城里很火爆的一家。想到这个小渔村比较偏远，开车过来走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不由得有些感慨：乔姐，就是乔姐。
　　他还记得和叶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她还是萧虹的助理。他不过出演个路人甲，正躲在角落复习功课，一瓶纯净水塞在他手里，瓶子上还细心地用记号笔写了他的名字。
　　叶乔总是这样，能照顾到每个人的感受。在这个势利又凉薄的圈子里，总能让你觉得自己是被平等对待的，是被她看见的。
　　等她毕恭毕敬把所有人都照顾得妥帖了，蒋图南才走上前去递上一杯柠檬水，招呼道：“乔姐。”
　　“小南！”叶乔好像这才想起自家艺人，满脸惊喜，眼睛笑得弯起。
　　热带的阳光无孔不入，即便阳伞下也只有一片小小的阴影，叶乔侧了侧身，将他让进阴凉中去。
　　“你没有涂防晒霜呀？这胳膊上怎么回事，蚊子咬的吗？”
　　“乔姐，给南哥涂了，可是这几天又是沙滩排球、又是水上降落伞，海水一冲，什么都不剩。”一旁的助理小松赶快解释。
　　“不碍事，乔姐。”蒋图南笑起来，牙齿白得发亮，“我觉得现在更man了呢。”他举起胳膊，秀了秀肩头的肌肉。
　　“状态真好，很man。我还怕你吃不好，还专门炖了你爱吃的松茸鸡汤拿来。“叶乔上下打量他。许久不见，蒋图南的身材确实变得结实了，他穿着宽宽大大的黑色沙滩裤，像个海边少年。
　　她盯着他的裤子看了两眼，微微皱起眉头。
　　“赵松，”叶乔问助理，“赞助的服装指定这种裤子吗，好土哦。”
　　助理并不回答，只是无奈地笑着看向蒋图南。
　　叶乔大概猜出怎么回事了。
　　蒋图南为了这个真人秀，每天到健身房锻炼身材准备了很久，结果临了他还是没有突破保守性格，始终牢牢地在泳裤外头套上一个松垮的沙滩裤。而和他同时录节目的几个小鲜肉明明在大秀八块腹肌、人鱼线——哪怕是那种豆芽菜一样的身材。
　　她笑了笑，干脆说道：“既然这样，我去跟服装沟通一下，给你换一套长袖的好了。图南的胳膊晒得都有些起皮了，也不能再这么晒下去。”
　　叶乔亲自去跟服装部门沟通，又跑去仓库选了一套设计简洁，两侧带有线条修饰的长袖防晒沙滩服。
　　蒋图南换上，越发显得英姿飒爽。黑色弹力面临包裹下，两块胸肌饱满结实、腰肢那里收成个倒三角，半高的领子正好露出喉结，散发出一股禁欲的味道。
　　既然要裹起来，不如多裹上一些。
　　叶乔帮蒋图南整理衣领时忍不住翘起嘴角，等节目一投放，她就可以策划帮图南炒作绯闻了，这小子非得一飞冲天不可。
　　不过，在这之前，她有很多技术层面的琐事要做。
　　“图南，你是不是可以把微博交给公司管理？还有其他一切带有社交属性的账号。”她和他商量。
　　蒋图南吐吐舌头，无奈地把手机划开递给她看，老老实实地说道：“都在这里了，乔姐。我在你跟前没有任何隐私，母胎单身狗一个。”
　　“微信小绿圈最好少发，微博内容也要全部清空，包括点赞。”她趁胜追击，“你不想红了之后被人‘考古’考出什么丑照吧。”
　　她了解蒋图南，这小子普通家庭出身，业余生活和人际关系都很简单，三观也很正，可是很多东西不得不防。
　　蒋图南参加的节目叫《悠闲的假期》，旅游真人秀，小成本制作，所以选的都是国内一些新兴的不知名旅游景点。
　　叶乔坐在一旁看着节目录制，顺便跟副导演什么的拉拉关系。
　　一个叫做朵朵的女生非常引人注目。她面容看上去很幼态，生得也美，几个大男生都像小妹妹一样娇宠她，把另一个女艺人多少给冷落了。VJ摄影师好像也非常喜欢这款，常常把镜头对准她。
　　休息了，两位助理立即冲上去给朵朵撑伞、递水。这女孩好像非常喜欢蒋图南，拉着他一起到一旁的椰子林下休息，还贴心地把自己的小风扇给他吹。
　　两人肩并肩坐在树林下扇着风，有说有笑，男帅女靓，青春逼人。
　　小松坐在叶乔旁边，也是觉得很养眼的样子，远远地望着两人傻笑。
　　叶乔瞥了眼小松，心叹还是太嫩了，不动声色嘬了口柠檬水。
　　“这位小美女是谁啊？”叶乔随意地问一旁正鼓捣机器的副导演，“瞧着面熟。”
　　副导演看了她一眼，小声地报了个名字。巧的很，竟然是葛明辉的女儿。
　　叶乔看着两人就有些出神。
　　当年葛导二婚娶了位美女演员，离婚官司闹得轰轰烈烈，没想到现在女儿一晃就这么大了。看样子“小公主”来参加真人秀是初步试水，因为还没有作品，所以暂时没有那么高调。
　　星二代起步平稳一点，总是好的，虽然有爹可靠，但毕竟不能把这点当作宣传点来炒作，否则只会白白落得个“靠爹”的名义，败坏路人缘。
　　她轻轻捏着塑料杯，有一下没一下地吮着。
　　“大导来探过班没有？”
　　“大导那么忙，哪顾得上啊，导演夫人倒是隔三差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