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引雷》是子

8、第 8 章

　　第二十二章

　　天啊，给他个替罪羊吧！
　　于是在雾瑾的眼中，震泽立刻与雪白绒毛无辜双眼的可爱羊羔合二为一。
　　很好，就是你了！雾瑾满意的勾了勾嘴角。
　　正在心疼南嘉受伤的震泽耳边翩然吹过一阵冷风，立马一抖，不好的预感晃悠着闪进了脑海。

　　“你你你！你害南嘉受伤了！”手颤抖的指着震泽，雾瑾肚子里笑得不行。
　　三分惊惶三分担忧三分愤怒外加一分的不知所措——很好，自己的表情勘称十分完美。
　　联想起以前自己惹起南嘉怒火的后果，雾瑾幸灾乐祸的舔了舔唇。
　　笨小子，南嘉生气的话，你可就有得好受了！

　　怒横了雾瑾一眼，顾不上和他斗嘴，震泽小心翼翼地用喜儿送来的干净手巾擦拭着伤口的血渍。
　　“南嘉……疼不疼？”
　　“……不疼。”
　　“说实话！”震泽不满的皱紧眉。
　　“……还好……恩，有点疼。”南嘉无奈地点头，脸微微发红。
　　“疼就要说嘛！你不说出来，我就不知道你伤得到底严重不严重。”
　　再亲密的感情，也不可能做到完全的感同身受，震泽清楚的明白这点。
　　可是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再大再宽的江河，有座桥就能过。
　　所以说，这种时候嘴巴是用来干嘛的？
　　当然是拿来诉苦撒娇的！
　　震泽对于这个结论深信不疑。

　　“……恩。”额头的伤口被震泽紧紧捂住，南嘉忽然笑了：“其实……很疼呢。”

　　是……撒娇吧？是撒娇没错吧？真的——撒娇了？
　　脑子里一片混乱，说不开心是假的……但是……会觉得不好意思呢！
　　震泽红着脸——
　　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种时候嘴巴是用来干嘛的？
　　当然是拿来碎碎念缓解红脸症状的！
　　“疼吧！刚才为什么不小心点呢？就顾着吃了，以前你可不是那么馋的，今天是怎么了，下次记得……”

　　叽里咕噜一堆话说完，脸上的热度不但丝毫未减，还有上升的势头。
　　怎么办？
　　那……干脆把刚才的话翻过来再来一遍好了！

　　……………………

　　当同样的内容重复到第四遍时，南嘉的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
　　好罗嗦……真的好罗嗦……
　　已经不能不阻止了。
　　轻咳了一声：“震泽，那个，你能不能——”

　　“啊，是不是我说得太多了？”震泽干笑。

　　“……不是……”想说的话突然被抢先说了出来，照顾到震泽的心情，南嘉只好无比艰难地否认了事实。

　　而震泽心里正有另一个自己垂头丧气地蹲在墙角画小圈圈——被南嘉嫌弃了嫌弃了嫌弃了。

　　事情完全脱离原先设想，眼见替罪小绵羊与本应是暴怒的南嘉一团和气，雾瑾傻了眼。
　　“南嘉！这小子伤了你啊！”雾瑾急冲冲说道。
　　“唔……那又如何？”南嘉抬起头淡淡地瞧了他一眼。
　　如何？雾瑾目瞪口呆，这还用问吗？当然是——
　　“当然是揍他，狠狠地揍！”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南嘉和震泽两双眼睛一点一点飘过来，盯住了他的脸。

　　慢慢收了手脚，雾瑾心虚的缩了缩头。
　　可是——怎么可以这样？
　　差别待遇！

　　“南嘉！为什么你不生他的气？”指指震泽，拍拍手中的扇子，雾瑾摆出了架势。
　　“我干嘛生气？他又不是故意的。”
　　“那——那如果他是故意的呢？也不生气吗？”
　　“没恶意的话，当然不会生气，我又不是不讲理。”瞥了他一眼，南嘉心里嘀咕——奇怪的人，好象生怕自己不生气似的。
　　雾瑾眼前一亮，急忙追着问：“那如果有人虽然是故意但并没有恶意的伤了你，你会生气吗？会原谅他吗？”
　　“恩……是故意，却没恶意？”
　　雾瑾连连点头。
　　南嘉面无表情的低下头，拿起桌旁的筷子——卡擦一声，一分两截。
　　“我会宰了他。”

　　“可-可是刚才明明还说会原谅的！”雾瑾结结巴巴的说。

　　“可刚才说的是震泽啊，不是吗？”南嘉无辜的眨眼。

　　众人黑线。雾瑾耷拉着脑袋，彻底无语。

　　第二十三章

　　“喂，你怎么啦？”见雾瑾倍受打击的模样，震泽疑惑问道。
　　没有答话，象焉掉的茄子一样，雾瑾垂头丧气的走出了舱门。

　　望了望他的背影，又回头瞧了瞧正在喝茶的南嘉，震泽发了会呆，然后——
　　“南嘉，那家伙是不是喜欢上你了？”

　　一口茶顿时喷出来。

　　“你胡说什么？我连见都没见过他！”南嘉涨红了脸，胡乱的抹着唇角。

　　“可是，你不觉得他的态度很奇怪吗？好象以前就认识你似的。”抓抓头，震泽说道。

　　南嘉没有作声。

　　清醒时总有希望坚持的东西，所以看到美好的梦境，自然而然的，甘愿沉醉其中。

　　有些时候，不是不会怀疑，而是不想怀疑。

　　雾瑾……雾瑾……取这样的名字，究竟是希望被认出还是不被认出？自己是该装傻到底，还是质问他的来意？

　　撇撇嘴——算了，还是装傻到底好了，正好可以欺负欺负他。

　　一出去，就看到雾瑾靠在船边，托着下巴发呆。

　　南嘉静静看了会，又转回船舱。

　　震泽叹了口气，坐到了雾瑾身边。

　　“喂，你不开心吗？”
　　“不关你事。”雾瑾眼皮也不抬一下。
　　“你——是不是喜欢南嘉？”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南嘉喜欢我。”震泽说道。

　　“你喜欢他吗？”将折扇开开合合，雾瑾淡淡地问。
　　“喜欢。”震泽毫不犹豫的点头。
　　“喜欢什么？”
　　“全部。”
　　全部吗？折扇张开到一半，定住了。

　　“南嘉很善良，也很温柔，这样的他，我喜欢；南嘉很强悍，也很寂寞，这样的他，我也喜欢；南嘉会生气，也会撒娇，这样的他，我还是喜欢；南嘉会体贴，也会护短，这样的他，我依然喜欢。”震泽笑了笑，目光纯然：“无论是怎样的南嘉，我都一样喜欢。我喜欢他的全部。”

　　雾瑾望着他，震泽的表情平静自然，并非炫耀，也不是嘲笑，只是陈述着一个事实。
　　可是正因为是事实，才更让自己觉得懊恼。

　　全部啊——自己难道就做不到吗？
　　不是的，而是南嘉从没给过这样的机会啊！
　　那个温柔的，寂寞的，会撒娇的，会护短的南嘉，自己从没有见过……从没有见过……

　　见鬼了，自己哪里不如这小子？为什么南嘉会喜欢震泽？
　　不服气，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去。
　　除了自尊，还有其他一些东西，是不愿意被别人夺走的。

　　盯着折扇看了一会，雾瑾回头，视线转向震泽。

　　“喂！”
　　“干嘛？”震泽被看得寒毛直竖。
　　“我不会输给你的！”气势十足的扇子一收，雾瑾腾地站起。
　　震泽不满地嚷：“你别老是突然一跳一跳的行不？”
　　“我爱怎么着怎么着，你管不着。”说完无视黑着脸的震泽，甩甩袖子走人。

　　当夜晚降临时——
　　两个少年大眼瞪小眼。
　　“你怎么睡这边？”震泽气不打一处来。
　　“你睡得，我就睡不得？”
　　被挤在中间的南嘉坐起，穿衣，开路。

　　“南嘉，你去哪？”异口同声。

　　“我去外面睡。”开玩笑，再这样折腾下去，到天亮都别想睡得着觉。

　　第二十四章

　　周围很安静。

　　南嘉倚在船栏，仰起头，天空中繁星点点，无声的闪烁。

　　这样的夜里，会让人想起很多事，譬如与震泽的初见，譬如靳无射出的那一箭，又或者——被自己亲手施行了天雷之刑的凝沣。

　　还记得他的眼眸，总是如春水般温暖和煦。

　　也记得当初他微笑着说‘我不会忘记你的’时的模样。

　　唯一的好友，那样温柔的凝沣，比手足还要亲密的兄弟，竟是由自己亲手将他打得魂飞魄散。

　　一次又一次的击出天雷，那是怎样噬骨的疼痛啊，可是凝沣却连一声呻吟都没有……

　　终于忍受不了，生平第一次为了私情而无视了职责，甘愿以自己的正神之位来换他七世轮回。

　　啊——那时自己还真是大胆呢，想来天帝一定很头疼。

　　怎样也好，哪怕舍弃了生命也无所谓，一定要救凝砜。

　　深深吸了口气，南嘉托着下巴微笑。

　　眼睛忽然被蒙住了。

　　“猜猜我是谁？”变调的嗓子。

　　“笨蛋。”南嘉姿势未变。

　　“不对，再猜。”

　　“蠢蛋。”

　　“……再猜。”

　　“傻蛋。”

　　“……你故意的。”

　　“没错，我故意的。”一回头，就看见一脸委屈的震泽，南嘉挑了挑眉，笑着答道。

　　忽然沉默了。

　　“生气了？”南嘉戳戳他的肩膀。

　　震泽摇头。

　　当然不是生气，只是……担心。南嘉有心事，那样的表情，似乎很悲伤。

　　所以自己的心里也有点酸酸的。

　　所以……自己才会故意装傻变笨，只希望能让南嘉开心。

　　“我……”
　　“我……”

　　两人一齐开口。互相望了一眼，微笑。

　　“你先说吧。”南嘉眨眨眼。
　　“我……不，还是你先说吧。”震泽红着脸咳了一声。

　　“震泽，你想不想知道我是谁？”

　　“你是南嘉。”想也没想地回答。

　　“除了这个，你想知道我其他的事情么？”南嘉注视着他。

　　“你愿意说吗？你愿意说，我自然想听，你若不愿意，我也不会在意。”震泽微笑：“对我而言，你是南嘉，这已经足够了。”

　　南嘉瞧了他半晌，忽然一笑：“那好，我就不说了。”

　　震泽微笑着眨眼，再眨眼，然后——
　　“……还是说吧，我想知道。”

　　“你不是说‘我是南嘉就足够了’？”南嘉板起脸。

　　“是这样没错！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震泽瞪眼半天，最后大声说：“只是我会担心啊……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你那时为什么会受伤，不知道你为什么明明认识雾瑾却装作不相识，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大老远的来找一个凡人，也不知道你刚才为什么会很悲伤的样子——”
　　就是这样子，自己也会不安，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不安，所以担心。
　　也因为不安，因为担心，才会想要了解对方。

　　“所以我说，你是笨蛋。”南嘉露出了笑容。
　　担心了吧，这笨小孩，虽然故意作出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虽然一副傻乎乎的样子，但是自己比谁都清楚，这就是震泽的温柔。
　　属于震泽的温柔，象萤火虫的光芒——明明是很容易忽视的小小的光芒，却可以让人觉得温暖。

　　“笨蛋就笨蛋好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事了吧？”

　　“你还记得度千年天劫时么？那条墨绿色的龙就是我。”看着楞在当场的震泽，南嘉继续道：“我是司掌天雷的南嘉。”

　　沉默……

　　“难道……”震泽咽了下口水，艰难开口：“你是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