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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陈之栀开门,玄关的感应灯随即亮起,昏黄的灯光打在地上形成一个弱弱的光影,好像是一个气若游丝的即将离世的人。
      该找个装修工把灯泡换了,陈之栀心里想着,手机“叮”的一声响起。
      陈之栀从包里掏出手机,打开短信。
      【今年能回来吗?】
      陈之栀愣在原地,好像被封印一般,就那样低头站在昏暗的光影里,一张脸瞬间失色,晶莹的液体顺着脸颊垂落,无声的滴在地板上。
      怎么回复呢?陈之栀还没想好。
      许久,陈之栀将客厅的灯打开,屋里总算亮堂起来。
      陈之栀洗完澡还是睡意全无,坐在床上抽烟,很快一团团白雾在小小的房间弥漫开来。陈之栀被烟呛了一口,呛出眼泪来。
      陈之栀住的是客房,房间除了一张床和床头柜,便塞不下什么家具了。房子的主卧宽敞明亮,但是陈之栀不喜欢空旷,空空荡荡,包裹不住陈之栀。
      每当陈之栀快要忘记的时候,短信总是如期而至,将陈之栀身上的伤口又重新扒开,鞭打她,她就困在这个循环里,困在旧时光了。
      正当陈之栀想的出神的时候,手机又响了一声,这次不是她,是占含光!
      陈之栀的生活微信上没有聊天记录,此刻只有占含光一个名字,所以一眼就看到了。
      【微信朋友圈发的图片不算商用吧?】陈之栀看着这条微信,露出不解的神情。那天晚上的小小意外,她都忘了。
      【?】陈之栀回复了一个问号。
      【你看看我的朋友圈】占含光随即又发来一条。
      陈之栀带着疑惑点开了占含光的朋友圈,照片是那天晚上抓拍陈之栀的那张,不用后期处理,光线和构图就已经是那样刚刚好,图片上面配着文案。
      【少年人,请勇敢去寻觅春风,即使夜色再浓,更深露重,哪里不能是一场相逢】
      一瞬间一股血气冲上陈之栀大脑,又气又囧,刚刚的阴郁心事被扫荡一空,陈之栀不承认,她被这暧昧的文案弄得方寸大乱。她对占含光的第一印象虽不好,但是也不至于是一个登徒子的印象。
      【你这是消遣我吗?】陈之栀怒气上头,打字速度都快了一些。
      【?】这次换占含光莫名其妙。
      【我不是你可以随便消遣的对象,我们才认识几天,哪里来的相逢?】陈之栀不等占含光说话便质问道。占含光如果此刻能看见陈之栀,一定会发现安静温顺的小狐狸此刻已经炸了毛。
      过了一会儿,占含光才发来新的消息,【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陈之栀更气了,她本来想着也许占含光只是文过其实,夸大了一些。结果他竟当真将自己看作一个调笑对象了,陈之栀又气又恼。
      【我不知道你有几个好妹妹,你或许是那贾宝玉,我却不是林妹妹。我建议你不要招惹我。】陈之栀把这段话发过去以后,就把手机扔在床上了。
      陈之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动气,她从来都是谋定而后动,再加上她那生人勿近的气质,好像在周围设立了一圈围栏,那围栏上还长满了刺,从不曾有人越界,像这样被人气的说不出话还是第一次。
      占含光就这样踏过荆棘走向陈之栀了。
      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一声,占含光发了一段语音,陈之栀点开,听见占含光沉定的说——“已经来不及了”,语气坦诚,并不带任何笑意。
      占含光的声音充满整个小房间,也似在敲击陈之栀的心,那紧闭的心。陈之栀觉得有什么东西流淌过全身,她瞬间热起来。
      陈之栀思绪还在慌忙乱走,一个陌生电话打进来了。陈之栀心想是当事人吗?平时倒是经常会接到当事人的陌生电话,但从不会是在半夜,会是谁呢?陈之栀怕漏听重要电话,还是接了。
      “陈之栀,你慌什么?”陈之栀刚接起电话,就听到占含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占含光,你是消遣不够还打算再骚扰一番是吗?”陈之栀想起刚刚占含光的话,脸上红晕未消,心头火气又起,没能控制情绪。
      “朋友圈发一张朋友照片不是很正常吗?”占含光避重就轻、反客为主,他知道以陈之栀的性子,不能正面突围,只能佯装投降。
      陈之栀无法辩驳,是啊,不过在朋友圈发一张朋友的照片,她慌张什么呢?
      不对,占含光为什么给她打电话!
      “你怎么有我的号码的?”现在换陈之栀在上风。
      “你报给我的啊,忘了?”占含光轻松应对。
      陈之栀想起来,第一次见占含光的时候,她不想再和他纠缠肖像权问题,她报了号码让占含光加她微信,买占含光的照片。
      可是,占含光说过,他不记得号码了。
      “你不是说没记住?占含光,你蓄谋已久啊。”陈之栀觉得自己被占含光压制的死死的。
      陈之栀听见占含光在电话那头笑的开怀,不知笑什么,占含光简直是泼皮无赖,搅扰得陈之栀一颗心重重抬起又重重落下。陈之栀,你彻底慌了。
      “蓄谋不算是犯罪吧?”陈之栀这边已是兵荒马乱,眼见城池失手,占含光确还要在城楼上插上他的旗。
      陈之栀无言以对,匆忙挂掉了电话。是啊,他只是起意,又没有行为,她又有什么理由质问他呢。陈之栀一颗心狂跳不止,好像要把过去的全都补回来,她此刻只想哭。她哭占含光为什么要来招惹自己,她哭自己辛苦堆砌的城墙竟是这样不堪一击,她哭自己无力招架,她更哭自己狂跳不止的心。

      窗外开始下起雨,陈之栀很喜欢听雨。
      她看到落雨的天井,大颗雨滴落在天井下的水塘里“滴嘟”作响,院子里的栀子花从绿色的叶丛中钻出来,一朵一朵簇拥着。
      那花看着那样淡雅,恬恬静静,仿佛养在深闺的小姐;可是香气确那样浓烈,那样炙热,勾人心魄,勾住凭栏望断的柳梦梅。
      不争春色,偏开在夏。
      陈之栀身上不知何时已经穿上了蓝粉相间的帔挂,那缠头勒的她眉眼上挑、头晕眼花,她身体不受控制的转动,腰身婉转,唱念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亦可生…”。
      忽的,陈之栀看到廊桥边有一大一小的人影,迷雾层层,她看不清脸。
      那人缓缓走近,陈之栀脚步轻飘飘,拨开迷雾迎上前。她看到两个熟悉又陌生的脸,一个是英俊的男子,那是她自己?不是,她只是和那人长得相似。那男的只比她大一点。男子手上还牵着一个小孩,眉眼弯弯朝她笑,脸上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之栀,是爸爸啊,快过来”,那男子开口道,那小孩咯咯的笑,笑的陈之栀汗毛竖起来,她打了个寒颤。
      爸爸,陈之栀不相信这样一个年轻的男人是她的爸爸。她急切的否认了。可是她的爸爸应该长的什么样呢?陈之栀想不起来,她拼命的想,感觉脑子好像要炸开了。
      陈之栀使劲摇晃着脑袋,她感觉那雨水好像穿透了屋檐,打在她身上,好疼。雨水那样冰冷,她还穿着单薄的短袖和裙子,脚上还是一双凉鞋。太冷了,陈之栀发现自己在发抖。
      “之栀,爸爸给你买的鞋怎么不穿上?”那男子就停在那,微笑的看着陈之栀说。
      陈之栀抬起头来,她看到他的眼睛,眼梢挑起,剑眉星目,鼻尖也有一颗淡淡的痣。
      她想起来了,是她爸爸。她记得小时候,爸爸将她放在脖子上去摘院里的杨梅,她记得她和爸爸鼻尖都有一颗痣,弟弟没有。她很高兴,不管爸爸变成什么样子,她看到鼻尖的痣就能将他认出来。
      陈之栀太开心了,她迎上前两步,但是她和爸爸之间的距离还是那么远,好像永远也不能靠近他。陈之栀踏着雾气疯狂往前跑,直到身上都热起来了,可是无论如何也跑不近,甚至更远。
      “爸爸,这次可以不要走吗?”陈之栀看着爸爸越走越远,她紧闭着嘴吧,鼻腔喘着粗气,她觉得自己已经快呼吸不过来了,栀子花的香味太浓郁了。
      爸爸没再说话,牵着弟弟走了。
      陈之栀想要阻止,确怎么也不能够,她的双脚好像粘在地上,有千斤重。她哭嚎着,五官皱成一团,痛苦极了。
      陈之栀突然一声惊呼,她睁开眼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小小的床上,还穿着那件米白的睡衣,她蒙着被子里,几乎要闷死了。她掀开被子,空荡的房间,安静的能听见她自己的心跳声。陈之栀环顾四周,床头还摆放着她的照片,她坐在爸爸的脖子上,灿烂的笑着。她走下床去,穿过木质半露天的长廊,走到天井边坐下。雨已经停了,院里开着栀子花,白白的,大朵大朵的怒放着。她看着这个青砖白墙的房子已经有一些斑驳,屋顶的飞檐镂雕着一只天马,檐角长长的翘起,好像要戳进云里。
      太安静了。
      陈之栀看够了,转身回了房间,她熟练的打开抽屉,拿出一张五元的纸币,跑出门去。正走到门口,一群小孩堵在她家门口朝着她喊,“陈之栀,你爸妈不要你了,只喜欢你弟弟…略略略”,说完还朝她吐着舌头。
      “你胡说,我爸爸昨天还给我打电话了,他说买了一冰箱的雪糕,等我拿完成绩报告单就接我去北京过暑假的。” 陈之栀气恼急了,厉声争辩着。
      “你爸妈只带你弟弟去北京,不要你了”,人群还在嘲笑她。
      “我爸妈只是带我弟弟去北京看病了。”陈之栀涨红了脸。
      “不是看病,是上学,一整年都不回来。”为首的小男孩往前走了一步,讥笑道。
      陈之栀气的要打他,她疯狂追着他们,脚上的凉鞋都要跑掉了。
      是啊,已经入秋了,其他孩子早就换上长衣长裤,她还穿着单薄的短袖短裤呢。
      陈之栀追的没有力气,她停在原地大口喘气。她总是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吃饭又一个人醒来,她也很想问为什么都不要她了。
      人群已经散去,陈之栀垂头站在原地,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她感觉心脏被掏出来被人攥在手心,一握便钻心的疼。她好像呼吸不到空气了,好像有人捂着她的嘴。
      “陈之栀”…“陈之栀”…
      陈之栀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拼着最后一点力气抬头望去,一张熟悉的脸,鼻尖有一颗痣。
      是陈之栀自己。
      那声音越来越近,不在她耳边,而在她心里。她猛地一睁眼,嘴巴张开猛地一吸气,像一个濒死的人。她终于又能呼吸了,视线逐渐清晰,陈之栀躺在她小房间的床上,床头没有照片,身上穿着的绿色睡袍已经湿透,陈之栀全身仿佛被禁锢,动弹不得,只觉得身上生疼。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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