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在世界尽头》惊晓镂

6、06

　　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明知道不是真的，却还是又点点的凉意。

　　像是人世间的虚幻无常都化为了高贵炫目的希望，一切有形的事物全都在幻觉中消逝，又在幻觉中重生，古老的生命之火犹如要将这天穹焚燎一般熊熊燃烧。

　　「啊嚏！」

　　「……」Squalo嘴角抽了抽，将枕在脑后的外套拎起一角抖了一下，企图把褶皱弄平些，向那声喷嚏的声源处扔去，逮足了机会嘲讽，「原来你成天说的垃圾也包括你自己？哈！」

　　Xanxus望了腿边的外套一眼，连接也懒得去接，更别说捡起来。他起身走到出口处看了看，回过头对Squalo说道：「精神了就走。」

　　Squalo默认着爬起来，顺手捞了那被Xanxus遗弃的外套一把，待走近时潇洒的甩在Xanxus肩上，后者对此不以为然，但终究没有再折腾那件无辜的外套，由着它虚虚的挂在自己的肩上，因为走路而摆动拍打在身体的每一寸，每一次，都仿佛有股股暖流注入。

　　雪地上深深浅浅的嵌着四行脚印，相距时近时远，曲曲折折的，在交集处又拉开，在嫌远处又拉近。

　　平寂下来的天气开始新一轮压抑的低吼，聚堆在枝丫上的积雪随着渐起的狂风抖落下来。

　　要变天了。

　　这远不是普通的刮风下雪，Squalo是最先感应到的，肩臂上好不容易止住了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爆炸在上扣除的白纱布渐渐被浸出腥色，呼吸也沉重了起来。

　　Xanxus停下了脚步，回头皱着眉问：「怎么回事？」

　　「压强——操！」高压的情况下，Squalo肩臂上的伤口被血液汹涌激发的喷溅出血来。

　　强行闯出去……么？

　　Xanxus一边盘算着如何速战速决的解开幻术，一边在脑海中构思了无数种杀死六道骸的方法。

　　那把破坏力极强的□□M82已经被遗留在了密道里，不定几千几百年后会成为考古学家冥思苦想的难题。

　　要离开这里，必须解开那霸道的幻术。Xanxus掏了枪打算从边际开始逐一消除虚构的影像，可还没行动，后背就被小石子砸了个正着——

　　「喂！丢过来一把！」Squalo朝Xanxus手上的枪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Xanxus挑眉。

　　「聋了么？！」

　　「……好好待着把你。」

　　Squalo闻言跳起身，不顾高压下血流不止的伤口，劈手夺下Xanxus握在手中的XM1014，只用右手瞄准天际交合处便是一击。

　　Xanxus见此没有再多说什么，伸手掏了另一把枪加入了「破坏六道骸行动小番队」。

　　重云猛烈燃烧，天空太过于绮丽，仿佛含苞之时便已渐渐枯萎的花朵，像玻璃般被震碎，凋零后永不绽放。浮现的幻影在须臾间湮没于碧蓝的烟霭之中。

　　急促的脚步和心跳声像是在追赶远去的雷鸣，鞋尖将地上残存的淤积的雪水踏散开。

　　Squalo的动作与精确度明显都降了下来，脸色愈发的苍白，冷汗沾湿了前额的碎发。

　　Xanxus心里暗叫不好，在不久终于打开了一个口子的天际上空，直升机哗哗作响的声音，以及垂钓下来的长绳梯，才预示着幻术渐渐被解除。

　　原本漫天的雪花与遍地的雪色如雾云缭绕般盘旋殆尽，Xanxus捞起头晕目眩的Squalo跨上了绳梯缓缓上升，俯视看去，已是残沙肆逸，乌黄得像极了令人作呕的排泄产物。

　　与前一秒的冰雪世界比衬着，仿佛是被撕开了的童话故事的封面。

　　驾驶直升机的是一个彪悍的男人，面目狰狞，五官粗犷，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可在见到Xanxus后却立刻摘下头盔恭恭敬敬的喊了声「Xanxus大人！」

　　Xanxus边瞥他算作应答，边吧Squalo递交给来迎接他们的另一个男人。

　　「嗯哼～就像刚刚用血水泡过澡一样～」那人翘着小尾指戴上眼镜，手脚敏捷的褪下Squalo的上衣，一边止血一边用夸张的语气惊叹，「噢噢！！这宽阔精湛的胸膛被打开了一个小巧玲珑的窟窿，仿佛麦田上的点点夕阳洒下来～Squalo真是美死了美死了美死了～」

　　当最后一个「美死了」落得掷地有声的时候，他手上的工作也停了下来。

　　Squalo早已被那聒噪的声音吵醒，半睁了眼便想一拳挥过去，这个人铁定是他们之前讨论过的那个变态的军医，Lussuria。

　　可下一秒手背便被不声不响的刺了一针，Squalo怒目向Lussuria传达「老子什么时候轮到打这种软针了你当老子吃软饭的？！」的讯息，得到的是一双色迷迷的闪闪发光的崇拜眼——

　　「哇！真男人！」

　　Squalo白眼——难道还假的不成？！

　　一直在旁睡觉补眠的Xanxus睁开眼直视Squalo，本想说点什么嘲讽的话，开口吐出来的却是——

　　「好了！没事了！」

　　Squalo明显也愣了愣，随后掩饰般的恶狠狠道：「你当我瞎的么？！安慰我还是吓唬我啊？！那么大声！」

　　Xanxus扭过头去没再理他。

　　Lussuria在一旁偷笑，看了看情形觉得大势已去，便转身去逗弄刚刚的那个驾驶员Leviathan，言行并用的激得那人差点撒手坠机自杀共亡，无奈得很。

　　不可否认Lussuria的医疗手段相比Xanxus的确要高明得多，当然设备也是很讲究的。再加上被强制性的吊了几瓶葡萄糖后，Squalo恢复得很快，原本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色渐渐有了些人气。

　　快降落时，他看到宽敞的天台上站立着两个人——

　　金发。

　　帽子。

　　他们仰着头注视直升机的方向，一只手挡在额上，不知是为了遮阳还是纯粹的觉得这个姿势比较拉风。

　　Lussuria率先跳下直升机，直冲上前用力抱了抱Fran，转过身子准备抱住Bel时，被对方亮出的飞刀惊得缩了缩脖子。

　　Squalo尾随其后，自顾自的走下地下室挑枪用，自来熟得很。

　　Xanxus登陆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床，一个人直挺挺的冲进主卧室，甩开被Squalo挂在肩上的外套，沾枕就睡。

　　Leviathan在最后停放直升机，含辛茹苦的检查个配件的情况，内心却是强忍见到Xanxus后的心花不让它因此怒放出来。

　　一群伤痛得习惯了的人，能在苟延残喘的余地里，不忘大笑着悲悯同类，没有缘由的紧紧维系着，这样的相逢无疑是一种幸运。

　　如同极光飞行，不过千疮百孔的奋力奔跑，却是将心比心的知己。

　　城墙偶尔还会微微发颤，踩踏在不论是黄沙地里，还是混凝土钢筋水泥，或是大理石地砖上，都没有任何的安心度和安全感。

　　然而这并非战场上带来的连锁反应，真正的源头出自地下室——Squalo挑枪的地方。

　　这个人向来不相信理论知识，也对过去用过的枪支没有任何的记忆储存。他纯粹的就是挑顺手的看的过眼的来用。

　　于是最悲催的事情出现了——他在枪支弹药群聚的狭小地下室里试枪。

　　Fran在门外侧耳听了一阵，在一声枪鸣后顿了顿身子，然后面无表情的推开了Xanxus睡觉的房门。

　　「队长为了叫您起床，用了他特有的闹钟哦——所以——是不是关掉比较好？！」

　　Xanxus皱眉愠怒的看着Fran，不明所以的「嗯？」了一声，心道这小鬼说话从来就没通顺过几句！

　　还没等Fran开口解释，又冲进来两个人——

　　其中一人手举小刀皮笑肉不笑的对着另一个人控诉：「Squalo已经被你麻醉到敌我不分了么？！」

　　「Bel不觉得敌我不分的男人很帅么～」那人翘着尾指撑在门框上，看到Xanxus后立刻拢掌放在脸颊一侧，满怀期待的看向他，「啊～不过夷为平地就不帅了～」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请制止Squalo的行为。并且还只有你可以。

　　Xanxus自认不是救世主，当然懒得管这种破事，要毁就让它毁去，反正自己睡足了觉便什么也不关紧要。

　　于是告状事件在三声卧室传出的枪鸣后不了了之。

　　一触即发的波澜起伏，在武装的盔甲下面不过是尚能撼动水滴的一道光芒，他们借着光斑向世界高调而炫目的宣告生命的火花。

　　云层变了脸色，灰黑的撇着嘴巴。

　　仅凭天空的一切，便已经拉开序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