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在世界尽头》惊晓镂

5、05

　　密道离地表并不深，底下是一条短浅的水道，充满了金属味，只细微的灌进鼻腔里，便全是粘腻的呕吐感。

　　Squalo左手臂一阵麻然的痛，浸在那水里，剐了一般的难受，知觉都欠奉，他将枪支往两旁的空地上扔去，单借着右手爬上了岸。

　　Xanxus在他身后胡乱的把脸上的水珠抹掉，金属味沁入鼻尖，他皱了皱眉，暗忖这恶心的味道到底是单纯的金属泡出来的，还是真有人在里面呕吐过。

　　想归想，他还是尾随Squalo上了岸，一接触到干湿平地便感到头重脚轻，呼吸间还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他自知没有受伤，那么……

　　Xanxus向身旁望去，Squalo以一种遮掩的姿态靠在墙壁边上，谁在身侧的左手手指不受控制的不住抽搐，Xanxus总算是明白了Squalo左手肩臂受伤的事实，枪杀的可能性最大，但在方才枪战与跳落的过程中，他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适。

　　是了，以那个男人的性格，他高傲的自尊心也不会允许他表现出来。

　　Xanxus向Squalo边上挪了挪，一把扳过他的身子，便瞧见左肩臂的地方红了一片，司空见惯的颜色在Squalo身上竟显得有些触目，Xanxus只觉得刚刚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呕吐感又冲了上来，在胃里翻滚着奔腾叫嚣。

　　「枪伤？」

　　「难不成还是咬伤？！」因为Xanxus的注意，Squalo的情绪似乎更糟糕了，他凶巴巴的用狠劲回答。

　　「刚才怎么不说？」

　　「说了它会好么？说了子弹会自己跳出来？！」Squalo依旧凶恶不改，然而当他发现Xanxus已经开始解自己的外套时，他变了脸色，连忙拍开他的手，拢紧了领口，「你干什么？！我……老子自己来！」

　　「……」Xanxus挑了挑眉，火气似乎被半点着，顿了一会儿又忍住，半眯着眼威胁道：「垃圾，你要是再敢乱动，信不信老子剥光了你去喂上面的怪物！」

　　Squalo用力瞪回去，一付「有种你剥啊老子从小吓大的就不怕你你怎样」的表情，孩子般撒气，银眸亮闪闪的，虽然疼得嘴唇发白，左手也麻木得失控，却丝毫没有被那枪伤弄得狼狈不堪的模样，依旧那么意气风发，让你禁不住想冲他微笑，不带任何含义的微笑。

　　Xanxus更具破坏力的回视Squalo的目光，随即的动作也极具破坏力。

　　他一手掰开Squalo紧扯住领口的右手，一手顺着外套的开襟处又狠又快的拉开左半边，被血粘结干疠后于布料紧紧相连的地方被硬生生分开，痛得Squalo倒抽冷气，握紧的拳头里，指甲掐得陷进掌心，渗出的血丝浸进指甲缝里，才发觉了这份疼痛而松开手。

　　「妈的你轻点！」

　　Xanxus手上动作不停，敏捷而迅速，嘴上低沉的说道：「长痛不如短痛」，很小的声音，好像在说给自己听。

　　可Squalo还是听到了，他右手枕在脑袋下边。嘟囔了一句「混蛋」。

　　Xanxus没再跟他纠缠，从胸侧的内带里抽出香烟，撕掉卷纸，将烟草撒在伤口处，用来麻痹痛觉。

　　他停顿了一下，飞快的瞥过Squalo苍白的面庞，掏出打火机和匕首。

　　Squalo半睁开一只眼瞟过去，鄙夷道：「都湿了。」

　　「内袋防水。」

　　「……你放屁！我的就没防住！」

　　「之前让Lussuria特地做的。」Xanxus将匕首在火上烘烤了一阵，虚指向Squalo挥了挥，示意他要取弹了，「你别乱动。」

　　Squalo安分的等那一刀，嘴上不忘转移注意力的闲聊到别处：「Lussuria？那个变态的军医？」

　　Xanxus与他对视了一眼当做是默认。

　　「你这混蛋什么时候跟那种变态——唔！」左肩臂上的利刃一刺一挑，动作娴熟得很，可还是疼得Squalo咬牙切齿的，加上失血过多，几乎晕死过去，眼前一片迷茫，脑袋越来越沉，左半个身子都顿挫的疼，像要被撕扯开一般。

　　意识消失之前只知道伤口处有一次被覆满了淡淡的烟草香，把令人作呕的金属味都冲淡了些，然后又温暖的毯子一样的东西罩盖上来，最后听到一声「好好睡」，末了似乎还加了一句「垃圾」，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Squalo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全亮了，所在的位置也发生了变化，看样子是密道的出口处，他不知道Xanxus是怎样把自己这一潭睡死的身体挪到这里的，估计一路上烦躁的把自己故意摔往地上好几次意图弄醒自己。

　　待完全睁开眼时，被眼前一片白茫茫的雪地刺得又阖上眼，不久才小心翼翼的打开，反复眨了几次总算习惯过来，才微微动了动身子，依旧酸疼得厉害。

　　身旁的人觉察到后立刻用手肘捅了捅他，意料之中的不耐烦与暴躁：「你这垃圾不准再睡了！」

　　Squalo本想发作他好人做得不到位，可转念一想，这个居高临下唯我独尊的男人做了自己整整一天的特护，便按捺住戾气，转移话题：「你带着我偷渡啊？大夏天的怎么下雪？」

　　Xanxus掏出一支烟点燃，才慢悠悠的说：「六道骸。」

　　「幻术啊……啧！什么人品！」Squalo意会过来，伸出长腿踢了踢身边吞云吐雾的人，「喂！我也要。」

　　Xanxus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伸手去摸来一支递给他，看着他叼着根烟继续目不转睛的望过来，故意愣着问：「考虑着要戒烟么？」

　　Squalo爆发，想挣起身来后一嗓子，结果一动便牵扯到肩臂上的伤，龇牙咧嘴的重新躺坐回去，音调不降：「火啊！火机！打火机！你个混蛋！！」

　　「哦，摩擦生火吧。」Xanxus吐出一个烟圈，「找个什么垃圾的磨一磨。」

　　「……哈？！」

　　Xanxus忍住笑从手边随意捡起一块石子朝Squalo扔去，含义明显，Squalo气急攻心刚要发作，又扔来一块东西，在白雪的衬托下熠熠生辉，他下意识的接过，这回真是打火机。

　　点烟完毕后用力摔回Xanxus身上，一脸「算你识相」的模样，将Xanxus原先盖在自己身上的外套拢起枕在脑后，舒坦的仰卧，左手安静的垂放在一旁不敢乱用，右手架烟。

　　吐了几口烟雾，他侧过头去问：「你要不要衣服？」

　　「不用。」

　　「……」外面下着雪，Squalo并不是对Xanxus的身体状况没有信心，可就是一时间语塞了。想了想，他又问，「我的枪呢？」

　　「在你原来扔的地方。」潜台词是「我压根就没有把它一块带来的打算」。

　　「什……算了。」想来也是，Xanxus把它弄出来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不是靠背的就是靠扛的，两只手都不能闲着，如果真要携带那把大枪，唯一的办法就是——挂在脖子上……

　　这种造型Xanxus是死也不会摆的，他知道。可脑海中还是忍不住想象了一下那模样，一阵闷笑。

　　Xanxus看在眼里懒得理他，索性闭上眼睛睡觉养神。

　　Squalo本来还想再问的，什么时候出发，幻术要怎么办，解开后他们又该往哪走……可他还是安静了下来。

　　他并不想会Vongole总部，没多大意思。

　　他们总能把自己摆在最高的地方，像是一群21三体综合征病人在表演舞台剧，穿着光艳夺目的戏服，一本正经的说着一知半解的狂妄的台词，故作镇定的掩盖住死记硬背时的手足无措。

　　Squalo只觉得一阵呕吐后遗症发作的堵塞感，他更喜欢像现在这样，没有最高端的装备，却有最高端的激情。

　　六道骸是少数Vongole内部精锐成员中与他们有过多交集的人，不能算作是朋友，他们也只见过为数不多的那么几次，都是私下交易情报时见面的。

　　现在想来，六道骸之所以隐退或许也是因为对Vongole内气氛的厌恶，在那之后云雀恭弥也没了踪影，瞬间蒸发了一般。后来又据说是一直在意/大/利。

　　这些都是后话，他懒得再多想，定定的看了看Xanxus的睡脸，也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怎的，就是移不开眼。

　　不多久睡意果真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