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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师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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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夕南和宋歧喝完酒,便同其道别,自己慢慢走回家去了。
那是梁夕南十几岁时候的事情了吧,梁夕南一直都记得,那会儿江湖上十分混乱,主要权势都被一些“妖魔鬼怪”把持,江湖上多少人颠沛流离,苦不堪言。
然后横空出世了一个洗冤门,由几个门派德高望重的前掌门共同组织而成,带着一众志同道合的门派将几乎整个江湖重新洗牌。
而当时宋歧所在的误春楼也参与其中,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宋歧他们加入,这盛世不可能来的这么快。
这也是宋歧的杀手组织不同于同行的地方之一。
所以,梁夕南知道,宋歧是不一样的。
哪怕他说自己就是个做着人命交易的人。
就是不晓得他为什么突然说这样的话了。
想着想着,梁夕南便走到了街上。
“求求你了,帮我看看,帮我查查,我家暮知有没有找回来。”
梁夕南回家要经过寻迹盟,最开始的时候他还会好奇去看几眼,现在他倒很少去凑热闹了。
但是,那个老人说“暮知”,会是季暮知吗?
梁夕南记得,前世,那个人说他已经没有亲人了,那应该不是吧。
但是他的脚反应过快,已经走了过去。
寻迹盟的弟子耐心的给他讲,“您看,这些名单就是这次找回来的所有失踪孩子了,没有叫暮知的孩子。”
“不是不是,我孙子叫季暮知。”老人几乎要哭出声来了,“你们帮我找找他。”
“我们会帮您留意的,但是这次真的没这个人。”
“婆婆,”梁夕南虽说很讨厌那人,却忍不住好奇,“你的孙子,季暮知,是哪三个字?”
“我不会写字的。”老人说话时手也跟着一起晃动,“暮知他爹看过很多书的,是从一首诗里面取的名字,你听过吗?度日还知暮,平生不识春。”
还真是那个暮知。
“季的话是一年四季的季。”
梁夕南不觉得会有那么多叫季暮知的人,于是问道,那他长什么样?”
“他长的很好的,就是一群人里面一眼就只能看着他的那种。”老人努力回想,“他现在都二十五了,走丢快二十年了。”
寻迹盟的弟子温柔的提醒她,“长的好看,这个特点不算特别。”
“暮知的眼睛很特别的,他眼睛长的好看,但是小时候晚上看书看多了,眼睛很不好的,就又好看,但是眼睛又没什么精神。”
季暮知确实有时候眼睛里没有神采,但是梁夕南可以确定,那人眼睛好着呢,观察能力入微。
“这里,”老人指了指自己脸颊贴近眼睛的部分,“暮知这里有一个胎记,浅浅的,但是能看出来。”
梁夕南和季暮知相处那么久,一听这描述,就知道说的不是他了。
季暮知脸上哪里有胎记。
于是梁夕南只好说,“婆婆,我没见过这个人,没法帮你了。”
寻迹盟的弟子马上说,“若是梁公子有什么线索,还请提供给寻迹盟。”
“自然。”
后来又安慰了老人几句,便离开了。
回去他别的什么都没干,躺着就睡着了。
好安静呀,安静到能听见雪落下的声音。
梁夕南在破庙里雕像的背后醒来,侧头,从雕像肩膀处看外面。
宋歧正站在庙门口,留给他一个背影。
“好久不见了,我的小师弟。”宋歧说这话时话语之中同平常一样带着笑意,但却冷冷的。
有人穿过了鹅毛大雪,走了过来,却没回应他的好久不见,只是道,“我今天一定要把梁夕南带回去。”
他走到门口,与宋歧相对而立,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上落的雪。
“不可能,我救走的人就没有还回去的道理。”宋歧的声音十分坚定,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宋歧!”
“季暮知!”
短暂的沉默之后,还是季暮知先说了话,语气倒不像刚才那样剑拔弩张,“他杀人了,杀人偿命,这是规矩。”
宋歧冷哼一声,“我今天偏要护着他,这也是我的规矩。”
季暮知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做了个“请”的动作。
宋歧率先出掌,季暮知就顺势退到了庙外,二人在破庙之外动起了手来。
几百招之后,二人一前一后飞回了破庙之中。
“看来你这些年一头扎进党派之争,功夫一点都不见长了。”此时宋歧的语气并不像之前那样强硬,而是平日那般话语中带几分戏谑之意。
季暮知没什么表情,“你的功夫倒是越发精进了。”
“那是。”宋歧朝雕像背后走过来,梁夕南便闭眼假寐。
宋歧扛起他,就要往外走。
“半个时辰,”季暮知说,“我这次比武输给你,就让你先走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以后我还是会抓他回去。”
“那你追的上个鬼,”宋歧往外走,“自小你轻功就不如我。”
“宋歧。”季暮知叫住他,“我还有另外一件事给你说。”
宋歧轻声笑笑,“你之前不说,偏要现在说,故意拖延时间是吧?”
季暮知也笑,“大概是吧,那你听不听?”
梁夕南睁开眼,周遭还是黑的,他只觉得有些昏昏沉沉,喊了一声“宋歧”。
没把宋歧喊来,把守他外面的梁阿六喊过来了。
“少爷,怎么了?”梁阿六的声音几乎没什么感情,他是这样的性格,不喜欢交流,但是武功不错。
梁夕南摇了摇手,走到门口,望着自己的家,吹过一阵冷风,清醒不少,才惊觉方才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境罢了。
大约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又一次把前世之事与现在遇到的一些东西连在一起做梦了。
季暮知怎么可能是宋歧的师弟呢,他可是洗冤门最早一批弟子,而且他在他师傅门下,可是大师兄,从来不是什么师弟。
但是梁夕南还是感觉很奇怪,非常奇怪。
他在自家院子里面转了起来,转到梁觉书房的时候,发现他的父亲还未睡去。
“爹,你还不休息?”梁夕南敲了敲门。
梁觉打开门,“阿南,你怎么也没休息。”
梁夕南嘿嘿一笑,“昨天喝了酒,早睡了,现在刚醒。”
梁夕南跟着梁觉进书房,关上门,发现梁觉竟然在看季暮知的书信。
“爹,季暮知信里提过宋歧吗?”
梁觉收了收书信,“之前不是说了么?这件事情你不要管。”
“我只是奇怪,”梁夕南挠了挠头,“做了奇怪的梦,所以好奇,宋歧跟季暮知有什么关系吗?”
梁觉问他,“什么梦。”
“很奇怪的,梦见宋歧说季暮知是他的师弟。”
梁觉指了指那箱东西,“里面没有一样东西能证明这一点。”
“我知道,所以是梦罢了。”
“我只是一直以为宋歧是同我喝酒的时候和我一起认识季暮知的,”梁夕南找了个凳子坐下,“但是我总觉得有些奇怪,可我说不出来。”
“如果非要说的话,倒是有一点奇怪之处。”
“什么?”
梁觉闭眼回想,“季暮知第一次来拜访时,提过一句,他父母是被土匪所害。”
“是是,确有此事。”梁夕南也记得季暮知提过这件事。
“是梁洲铃月湖边的土匪。”梁觉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玩,“不过他来我们家中拜访的时候,他说他的仇已经报了。”
铃月湖旁的那群土匪有些名气,梁夕南听过,所以他一下就想起来了,“是宋歧!当时宋歧的误春楼刚崭露头角,他却放弃了同正道一起围剿余孽壮大自己组织的机会,突然举整个杀手组织之力,跑去遥远的梁洲杀土匪。”
“是的,”梁觉接着说,“当时那几个老前辈不是还问过他为什么突然跑去剿匪,还只针对这一窝土匪,他说他愿意。据说,这次杀土匪之事,他甚至没有收一文钱。”
梁夕南问道,“难道,宋歧他是为了给季暮知报仇,才跑去梁洲的么?”
“这个不好说,”梁觉望着油灯思索,“那群土匪烧杀抢掠坏事做尽,有哪里得罪了宋歧也说不定,不过,季暮知那边,倒应该是宋歧帮他报了仇。”
“可是,”梁夕南想起那天,树林之中,他亲眼看见季暮知一掌震断了宋歧的经脉,他要去拦右肩还挨了季暮知一剑,最后也没能阻止什么,“季暮知他最后杀了宋歧。”
“他杀了宋歧?”梁觉眉头皱了起来,“阿南,后面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季暮知他资质平平,不应当能够打败宋楼主这样的高手,难道误春楼也没落了?”
“宋歧那组织好好的,比现在还壮大了不少,”梁夕南手掌握拳,“他想把我从洗冤门里面救出来,才遭了季暮知的毒手。”
“如果这样,那他背后隐藏的事情,可就太多了。”梁觉看向那些他读过好几遍,看过好几遍的书画,根本没有一点破绽,就是一个普普通通,但是有着保护弱小想法的洗冤门弟子罢了。
“是呀,”梁夕南心里不是滋味,“待在一起那么久,却连他是怎样的人都不知道,真是讽刺。”
梁觉拍拍他的肩膀,“这些事情急不得,你不必太过在意,爹会处理好的。”
顿了顿,又提醒他,“你知晓未来的事先不要告诉别人,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别有用心之人利用你。”
梁夕南点头,“放心,爹,我就同你说过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