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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莫名 ...

  •   夜一点一点地占据了理智,皇后殿内掌了灯,太医聚了一殿,动静却一点都没有。月染坐在西首看着那来来去去的人,竟发觉自己有些发颤。
      落日的夕晖下,她见到皇后蔫蔫的躺在地上,裙袂全被血染得通红,她从未见过如此鲜艳的颜色,好像那戏文里说的毒蛇的红信一般。
      “月染,怎么一回事。”
      她一惊,回头见是太后在问。于是讪讪地道:“月染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皇后娘娘坐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走了,出了门便听到有人大嚷,所以就跑出去看,结果就……”
      话还未落,太医便陆续从内殿走出。太后忙站起身来,开口便问道:“怎么回事?什么病?”
      太医讷了一瞬,便答道:“不是病,是中毒了。”
      “中毒!什么毒,哪儿来的毒?”
      “是水银,是服食了水银所以才中的毒。”太医低着头不敢看太后的脸色。
      太后紧拧着眉头,望着那紫纱飘起的内殿,“现在没事了吧。让人该查的就去查,该办的就去办。”
      太医头埋得更低,片刻才挤出一句话来,“皇后现在倒是没什么事了,但小产了,身子虚……”
      “小产……”太后脸色顿时一沉,再没了血色,“几个月了?她自个也不知道?”
      太医点头道:“怕是不知道,正哭得伤心呢。”
      月染的手颤得愈发的厉害。小产,中毒,那每一字都锥在了她的脑海里。她坐在外殿,看着太医出来了又进去,看着太后也进去了,接着便是猖狂得可以撕裂夜空的哭声。
      “郡主,太后让你先回。”宫女道。
      月染讷讷地点了点头,起身朝殿外移着步。月色正好,朝着那清冷的石板路。忽有人撞了她一下,没说半句话便匆匆进了殿。看那身衣服,应该是内刑司司丞。
      夜阑珊,宫墙外的天显得淡淡的青灰。
      “郡主。”有人远远地叫了一声。她微转过头,见是去而又回的司丞。“郡主,太后娘娘有旨,请您跟我们回内刑司。”

      过了巳时,天际间才渐渐地露出一片浑浊的白。她笃定今日不会是个好天气,远处的宫楼响起了阵阵晨钟,自从十六岁进宫以来,她便讨厌那钟声,好像丧钟一样。
      在偏阁内坐了一刻,内刑司司丞便匆匆来见。行礼后便道:“微臣查过了,几日前浅馨殿的司茶宫女去太医院取过大量的朱砂,那水银便是从中而来。”
      太后正喝着茶,闻言蓦然抬头,放下茶碗便道:“那宫女怎么说?”
      司丞顿了片刻方道:“那宫女说,是……月郡主指使的,她只是去取了朱砂,不知道是作何用处。微臣也差人验起了那日皇后所用的茶杯,与残茶,但没未发现什么?娘娘……月主儿那边……”
      太后手指轻叩着桌面,半晌终于有了话。

      至午后,太愈发的阴沉,黑云勉强地撑着厚重的身体,硬是没让雨落下来。那沉闷的气氛,让人受不了。
      “太后娘娘已经下旨拿月郡主去内刑司问话了,听内刑司传出的话,只问了郡主几句,她什么也没说。”宫女一边喝皇后吃着药一边道,“他们也不敢用刑,于是就将她关在了院子的西阁内。”
      “啪”地一声药碗顿时被打落在地,皇后黑着一张脸,开口便骂道:“她把我害成这样,他们为什么不用刑,让他们用刑,我就看她的嘴有多硬。”
      宫女一惊,顿时退了一步,“他……他们不敢,因为太后娘娘说了,这事儿不由她作主,如果那位有个什么闪失,那他们也活不成。”
      又是“啪”的一声,宫女只觉脸上一阵火辣辣地痛,伏头便再不敢说话。
      皇后深深地吸了口气,心里平静了些,重新靠在枕上,片刻后竟笑道:“我倒是知道为什么姑妈要护着她,不就是因为她是纪清平的女儿,她想说作主的是皇上,那我便要她纪月染等不到皇上回来。”

      憋了几日的雨终于痛快的泻了下来,昨日太医院来报,皇后因此次小产,也许这一生都不能做母亲。她不敢让皇后知道此事,于是让太医敛口。但未到一日,便听说皇后又晕倒了,一问之下才知道她终究是知道了。看着皇后白得惨白的脸颊,顿时有些心酸,顿时拉起了那只冰凉的手。
      皇后微颤了一下,眼角的泪却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姑妈,姑妈,你一定要帮我,我没了孩子,以后也不能再有。”
      太后深叹了口气,安慰道:“好的好的,姑妈定找到那人。”
      皇后手一紧,哭声更大,“还有什么好找的,就是纪月染,我喝了她的茶就中了毒,除了她还能有谁?姑妈你偏袒她,是不是因为她比我这个侄女还亲,她……”
      “胡闹。”
      皇后蓦然一惊,见太后的脸色阴了下来,慌忙地止住口。
      太后心里有气,皇后那原本楚楚可怜的双眼中掠过一瞬的怨气,她心里一凉,却又马上庆幸起来,“是不是月染做的问问那浅馨殿的宫女便知道了,你不用太过担心,还是好生养好身体吧,其他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整整一夜才停,月染用手枕着头,数着那檐上滴下的水声。一夜未眠,这时才觉有些倦了。门却不巧地在此时打开了,光顿时射了进来,亮堂堂地映着一个女人的身影。月染掩着双眼,渐渐习惯那光,指缝间透出那人的脸。她微微一惊,伏头便行了礼。
      门赫然闭上,房内顿时又暗了下来,阳光从天窗外挤进房内,稀薄地洒了一层金灰色。
      被关了数日,眼前的女子竟还能有这般的精神,她心里暗暗生出些恨意,于是也懒得让她起身,只移步坐在了木榻上,“可想明白了?”
      月染微抬眼,“明白什么?”
      太后眉头拧着,勾了一抹笑,“水银的事,皇后的事,可是你做的……”
      月染低下头,看着地上那一道道划痕,沉默……没有回答。
      太后深吸了口气,手不住地拍向床板,“你殿里的宫女已经承认了,说是你指使的。本宫从小看着你长大,平日也护着你,你竟做出这样的事来,你……”
      “笃笃笃”话还未落,便被一阵敲门声打断,门外有人道:“太后娘娘……”声音有些急只轻唤了一声便停了下来,仿佛又有话想说未说。
      “什么事?”她走起身走到门边。
      门又开了,再一次的刺眼,门外的人仿佛跟太后说了什么,接着又再一次的暗淡,门关了,只见她渐渐走来又坐回床边,暗淡中才见到她的表情,几分惊愕,几分恍惚。
      “那宫女……畏罪自杀。”话有几分无力。
      自杀还是另有隐情?寒意一瞬间弥洒在原本阴暗的房内,月染不想更不敢去深究,只是念着能快些出宫便好。
      “说话呀……”太后又开口道,“只要你说你没做过我便相信。”
      月染心里的弦仿佛被拨了一下,有些发颤。好像记忆里太后从有过这样的表情,她一直以来都是庙里的菩萨,嘴角有着淡淡的笑意,仿佛没有喜怒,但今日便是菩萨也变了颜色。
      “我无话可说。”她答道。房内再次静了下来,死亡般的气息快要将她撕裂。
      太后坐在榻上,没有半分表情,那脸色却和身后白煞煞的墙融在了一起,“你可知道‘无话可说’的另一个后果是让你丧命?”
      话末了,她终于看到月染脸上掠过一丝颤动,但却没有惊惧。原来她早就料到了,料到如此“无话可说”的后果可能是被赶出宫去,可能是命丧深宫。恨意在她心里肆意回转,至少无处可藏。她上前便给了月染一巴掌,开口便喝道:“就算死你也不愿意留在宫中,留在景煦身边。虽然这样,本宫便成全你。”
      月染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眼中也如同灌了辣子一般,刹那些便呛出一汪的泪来,“这宫中什么都有,而僼州却……什么都没有。”
      太后不禁冷笑,“那若换回来,你会留在景煦身边吗?”
      月染一愣,也许……没有也许,是一定。她伏头答道:“心有所属,是月染不配,只是想还彼此以自由。”

      夜落幕,拉扯着灰白色的黄昏一阵阵的嚎哭声传得整个宫阙都能听到。内刑司从不吝啬力气,也更不会吝啬裹尸布,依内刑司的人说,犯了事儿的奴才若是受不住罚,死了,便直接拖去城效的野踪谷,那里自己有野狗清理。
      月染望着那高高在上的天窗,心里想着,不知道那宫女可有人为她殓葬,而自己,又会是什么事的下场。
      一宿,两宿……雨总能在最合时宜的时候下起来,仿佛破了天一般的猖狂发泄,那连连不断的哭声嚷声也被冲刷得干净。
      踏着那雨声,传来一阵脚步。门顿时被推开了,斗笠上淌下的水弄湿了门边一大块地,月染心顿时提了起来,原来心里还有恐惧,如同那水渍一般在心里浸泌开。
      “纪月染。”那人开口道。
      月染身子微颤,却又如冰雕一般,讷讷地望着。
      “传太后口谕,察浅馨殿宫女谋害皇后一事虽与纪月染无关,但却属管教不严,今削其位贬为庶民责令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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