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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5、袭位 ...

  •   日近寒露,又添了一分寒。景煦加了件外衣坐在窗边看着奏章,没片刻却走了神,眼角不由地瞟向放在案几上的一盏走马灯。那夜在城中找了好久才找到这盏绘有牛郎织女图的灯,虽然不如当初那盏精致,但总算了了自己的心愿。
      殿外这时传来一阵脚步,他回过神来,又专注于自己手中的奏章。
      “监国大人……”内侍伏在殿门边,“瑞王爷……瑞王爷进宫了,朝这边来了……”
      景煦抬了抬眼帘,见内侍一脸的慌张,不由得敛起眉头,正想开口问,那殿外忽来的一阵嚷声却打乱了他的思绪。
      “都给我认开,我要见监国。”
      “王爷,监国大人现在……”
      片刻声音已经到了殿门外,景煦心里沉了下,思量了一番便向殿外道:“让他进来。”

      殿内焚着香,弥散出连绵不尽的香气,朱漆殿柱上的金龙睁着一对大眼瞪着殿中立着的人。景霄半抬着头,他看着盘坐在席上的男子,虽然只穿着一身玉白色的穿花素袍,但却极傲气地在腰上坠了一块殷红的凤血玉。
      “九弟不必拘礼,如此急着入宫可有什么事?”景煦先开了口,眼前的人平静异常,双眼淡望着自己,仿佛那映在他眼中的只是那朱栋上的一条没有生命的雕龙。
      “请监国大人准微臣出京。”景霄答道。
      景煦闻言竟是一栗,心里暗想,自己何时下过令不许他出京?难道……想到此眉头顿时敛颤了一下。记得日前母妃曾找过他,说的便是守城之将调任之事,当时也没多想便随口应了下来,没想到原来此中是有深意。
      景霄见他迟迟不答,便又道了句:“监国大人请您准许微臣出京。”口气依然不急不徐,但那一字一句却直催得人发慌,景煦眉头又紧了一分,“如今父皇病重,还是不要乱走的好。”
      “回监国大人,自从父皇病重以来,微臣未能见上父皇一面,臣窃以为京城中与京城外并无所异。”
      景煦眉头再紧了一分,殿内的熏炉响起清晰的炸裂声,“哧哧”地让人心焦。“出京所未何事?”
      景霄愣了一瞬,开口答道:“去追回一个人。”赫然间缕缕清烟从熏炉内的火星中闷了出来,透出淡淡的暧昧之色。景煦仿佛发觉到什么,心里蓦然间顿了一下,眼光转向桌上的一本奏章。被茶水浸染过的纸上依然能看清那中正的字体,他知道里面的内容,殿中的另一人自然也知道。
      “谁?”景煦问道。
      “纪月染。”

      殿外桂花树,深绿中点点隐着些不易觉察的淡黄,但那甜蜜的花香却未有半点掩盖,肆意地散布在殿中。景煦怔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果然是她,她竟然离京了,那他应该怎么办?让景霄去将她追回来?还是让他们一去不回?
      “来人啊。”他终于开口向殿外喝道,“备马出宫。”
      已至黄昏,稀薄的阴影越拖越长,最终隐没在夜色之中,化为了如墨的深黑。
      景煦接过内侍手中的缰绳,正翻身上马,却见宫道上有人提着宫灯匆匆而来,灯火忽明忽暗,一瞬间又被风吹得熄了。人还未走近景煦便认出那人来,跨上马镫的脚不由得收了回来。
      已坐在马上的景霄心里随之一沉,料想着难道事情又旁生枝节,但片刻后这念头便被另一个念头压制了下去。只见那内侍走过来,一边喘着大气,一边凑近景煦耳边嘀咕着。片刻,景煦脸色顿时大变,转过身来便向景霄道:“九弟今日晚了,出京的事明日再说,你先回府吧。”
      景霄眉头顿时一紧,从马上翻身而下便忙问道:“可是父皇病情有变?”
      景煦步子一凝,握着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没片刻便已捏了一把汗。头脑中反复地斟酌、犹豫,是还是不是?
      “父皇的病情……稳定,你不用担心,只是宫中出了些事,你且先回王府,今日之事明日再说。”
      今日之事明日再说。
      明明灭灭的辰星铺了一夜,一轮弦月在天限留下一道孤影,好似被谁的剑尖不小心划破,溢出淡红色的伤痛。
      宫门下锁的钟声催着马车出宫的步调,内侍不由得急急地挥动着手中的鞭子。“啪”地一声空响,景霄猛然一震,那一鞭仿佛打在了自己的心头。
      挽起车帘,宫径萧索。如今月染不知去向,父皇生死未卜,恩师对自己冷漠如此,何用也失望而去,他还剩下些什么?一个亲王封号,一方贫瘠的封地?还是连出入自由都被限制的傀儡身份?
      他曾想过,若要得到某些,就定然要放弃某些,可是现在他才看清,那因为放弃而得到的也被一鞭鞭地击得粉碎。
      夜继续地沉下去,弦月淡淡脱了那抹淡红。钟声更近,宫门更近。
      “停车。”他终于开口道。
      赶车的内侍一惊,手上的动作蓦然顿住,宫,顿时静了下来。
      “王爷,就要关宫门了……”未等他将话说完,只觉颈后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宣仪殿的火烛将夜点亮,光影跳跃着捕捉不到的不安。
      景煦看着床上的长兴帝,虽旧未醒,但也看不出有何异样,心里暗吁了口气。
      “不用担心,太医说没事。”齐妃坐在一旁,悠悠地喝了口茶。
      “你骗我回来?”景煦终于察觉到齐妃的目的,他几分无理地盯着自己的母亲,却不知她是什么样的心态才能将自己打扮得依然明艳动人。
      “若不这样,你会回来吗?如今朝局混乱,多少人想着看你出丑,监国大人是不是应该多放些心在政事上,儿女情长还是日后再想。”
      犀利的眼神却化作了齐妃脸上的一抹笑意,他讨厌她那抹隐藏在圣洁中的罪恶笑脸。当她亲手将被父皇宠幸的宫女推进井中时,当她将麝香放入某位才人的寝宫时,当她殷勤地与宁妃称姊妹却又无情地看着她喝下能至命的补药时,她脸上都带着那样的笑,就如同当年长兴帝命人为她雕的玉像一样,僵硬得虚伪。
      景煦心里好像有一把火在烧着,再也忍不住地一泻而出,他上前挥手便打去齐妃手中的茶杯,“那母妃是不是应该专心于后宫,前朝的政事还是让儿子作主。”
      齐妃惊了一瞬,但刹那间庆幸却占据了她的双眼,她嘴角向上一弯,笑得深邃,“如今倒有几分声势了,希望监国大人对着那些外人时也能像现在这样。”
      “外人?母妃指的是我的兄弟吧?”景煦不禁冷笑,“想我像你一样,用对待你姊妹的方法来对待自己的兄弟?恕儿臣做不到。”
      景煦的疯狂逐渐在她眼中放大,她做什么事不都是为了他,脸上的笑在他的逼问下再也不能持续,她站起身来便给了他一巴掌,“啪”地一声脆响,殿宁静下来,火舌在空气中肆意地播洒着焦燥的气息。
      “她们是哪一个不是妖媚之人,妄想要勾引……”
      “那宁妃呢?”景煦将她无情地打断。
      “宁妃!”她几乎已忘了那个人,静如止水的女人,于是她坦然道,“我并未对她做什么?她的死与我何干?”
      “对,但母亲明知宁妃不能用那味药,却视而不见,不知这算不算无关?”
      齐妃思绪一凝,赫然打了个寒颤,“她若还在你能当上监国,大权在握吗?”
      “大权?”景煦暗嗤,蓦然过身,伸手向龙床上一挥,从长兴帝的头下硬生生地拉出那软枕,用力一扯,“咝”地一声,枕中的布帛中竟掉出一样东西来,“这便是母妃想要的。”
      就着通亮的烛光一看,那竟是一段黄灿灿的锦缎,缎上绣着卷云朵朵,两侧盘着两条提花翻飞银龙,血红的龙嘴欲吞欲吐,五爪张狂欲扑欲收,那对湛蓝色眼瞳睁得混圆,威光四射。齐妃不禁一栗,顿了一瞬,才慌忙地捡起那黄缎。

      圣旨,那便是她找寻已久的。原来就藏在那软枕里,她竟没能发现。
      烛火不住地跳动,映得齐妃的脸一阵明一阵亮,景煦看着她脸上的红晕瞬间化做了惨白,心里竟然感到无比的欣喜。那她用一生来练就的处事不惊的表情,竟然也有崩溃的一日。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他竟然……”齐妃心头的怒火顿时燎向了龙床上的那片死寂,“你……你竟然如此对我,枉我伺候你多年。你对我好都是假的,你还想着那个赤怀女人,活该她死得早。”
      景煦见她揪着父皇的衣襟,忙上前拉开她,却不料她一个踉跄重重地摔倒在地。他心里一颤,想上前扶她却终究还是止住了手,回转身去料理着父皇的被襦,盖好掖紧。他想,若母妃也如自己一样料理过父皇的起居,那她也许早就找到那圣旨了,其实这宫中朝中的一切,都逃不过父皇的双眼。
      一阵罪恶的气味忽然在此时扑了过来,景煦大惊失色,蓦然转过身,但为时已晚,齐妃手中的圣旨在靡艳火光中焚烧殆尽。
      “你干什么?”
      齐妃丢掉手中的残缎,那脸上的笑意赫然重回,她挑了挑眉,淡淡地道:“皇上的圣旨上,只会写着:皇七子景煦恭和谦逊、常以宽仁治人,深得朕心,其必能统继大任,今传位于皇七子景煦,继朕位登基,即皇帝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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