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43 ...
-
埃琳娜第一眼看见了自己的母亲，在她进来之前，一身月白礼裙的母亲如同席间的一轮明月，在她进来之后，月光淡去，她不再是这片天空的唯一了。和所有人一人，她抬头仰看着自己姗姗来迟的女儿，有一些失神，仿佛在那一瞬间看到了另一个人。
她第二眼看见了夏洛琳，对方向她挥手。她穿着一条紫色丝绸长裙，尽管晒黑了肤色，尽管她的皮肤粗糙了一些，那精致的妆容依然使她在人群中夺目，高傲的头颅和脖颈是她曾经做贵族时的教养，她一点也没有丢。她身上有伤，彼时的她不再像束缚在笼中的鸟，而是一朵盛放的、烟紫色的，带着利刺的玫瑰。
她看见埃琳娜，立刻踱步，穿过人海，向她的身边走去。
她从未迟疑过。
埃琳娜走下阶梯，来到舞池，走到了她的身边，向她伸出右手，微微弯下腰。
“亲爱的夏洛琳小姐，请问我是否有荣幸请你跳一支舞。”
夏洛琳伸出手，搭上了她的右手，她的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草药的香味，挺直腰背，向她前进一步，她微笑着，从不畏惧其他人对她不合礼数的短发投去的目光，或对她大胆选择裙色的质疑。她依然是伯爵的女儿，她生来就应该在众人的不论友善与否的目光之下，如一直骄傲的天鹅一般，永远不畏惧于展示自己。
音乐响起，不少人一起进入了舞池。
埃琳娜的舞步变得有些生疏，她此刻就像一个笨拙的绅士。夏洛琳的笑容逐渐变得有些狡猾，作为双人舞的主导者，她不经意之间的一个用力，就会使得埃琳娜的手脚变得慌乱。以至于在音乐中途，双方的角色突然发生转换，原本应作为领舞的埃琳娜完全失去了主导权，夏洛琳从容地主宰了舞池，在音乐的末尾，她左手悄无声息的拉过埃琳娜的手，使她伏在自己的腰上，整个人像后仰去，上半身几乎平行于地面，鬓间的宝石暴露在灯光之下，折射出完美的、耀眼的光线。
音乐停止，埃琳娜和夏洛琳在舞池中央，呈现出了一个完美的ending pose。
只是和夏洛琳的手到擒来不同，埃琳娜用尽全力保持着单手的平衡，生怕把夏洛琳摔下，额间挂满了冷汗。
在众人的掌声之中，夏洛琳优雅地站起，提起裙摆向埃琳娜行礼。
“抱歉，很久没跳舞了，我只是想看看我的手脚生疏了没有。”她说着，笑盈盈地垂下手来。
工具人埃琳娜抠了抠脸颊，眼看着夏洛琳得意洋洋的小模样，也笑了。
“那么下一支舞，还是和我跳吧。”
夏洛琳话音未落，考特尼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和她一样一身戎装的斯科特。
“不知道，我的小布丁塔是否有时间，和我这个无聊的母亲一起跳一支舞呢。”
“姐姐，姐姐教我跳舞。”
“……殿下，我……”
穿着几十斤重的铠甲跳了一晚上舞，一直跳到后半夜的一头栽进了自己的被窝，灵魂已经出窍了一半了。
关键是她的舞步真的很蹩脚啊！踩了夏洛琳两次，踩了她母亲三次，而且和莱恩根本就是大人拉着小孩在房间中间转圈圈嘛。
一场生日宴结束，所有天鹅王国的贵族都知道她跳舞跳得有多烂了。
也不能怪她啊，她速成的舞步过了这么久，忘了很正常吧！
但她太累了，已经经不起胡思乱想了，很快就睡着了。一觉睡到了快中午，不过也没人打扰她，应该是都知道她累坏了。
下午的时候，考特妮召见了她。
“埃琳娜，”她说，“虽然昨天已经举办了生日宴会，但你并没有完全完成你的成人礼。”
“我还要做什么吗，母亲。”
在埃琳娜的认知里，无非就是要求她做出点实绩出来。让她去边陲锻炼也好，处理政事也罢，都在她的心理预期之内。谁知，考特妮沉默半晌，突然叹了一口气。
“我要你马上动身去熊国。”
“啊？”
马上动身去熊国，在正式生日的一个月内，攀上熊国境内最北的险山，通过山神的考验并且取回山顶上的宝藏——
她妈是这么说的。
不过这都是哪跟哪啊！她为什么要去熊国的什么山上找什么宝藏啊！
“一定要去吗？”
“一定要去，你明天就动身吧。”
“可是马车……”
“已经备好了。”
“行李……”
“刚才我已经叫人去收拾了。”
“我不认识去熊国的路……”
“向导会在边境线上等你。”
看着母亲温柔的、无害的笑容，埃琳娜的嘴角开始抽抽。
“还有什么困难吗？”
“……我不想去。”
“不可以哦。”
回过神来，埃琳娜已经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来来往往的女仆们帮她打包御寒的衣服。埃琳娜叹了口气，苦笑着对站在旁边的阿塞说道：“阿塞，我们又要走了。”
阿塞点点头，却也没有什么过多的反应。对他来说，哪里都一样。
埃琳娜本来想邀请夏洛琳，但夏洛琳想要回家一趟，因为狮国的骑士集会还是什么活动。埃琳娜走的太急，不能同行。她本来想把莱恩留在天鹅王国学认字，谁知道莱恩死活要跟着一起来，于是，仓促的熊国之旅，就只有她和阿塞与莱恩同行。
翌日，埃琳娜清晨就被拎起来，在餐桌上被母亲强塞了一肚子食物，然后被赶上了马车。阿塞和莱恩向来不对付，莱恩总是先一步出现在埃琳娜的身边，姐姐长姐姐短的叫着，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她身边。今天的阿塞出乎意料地安静，他只是抬眼看了莱恩一样，便规规矩矩地坐在了马车的另一侧。环抱着自己的手臂，侧头望向窗外。
清晨的太阳从山与天空的地平线探出头来。明亮却失温的暖光照在阿塞的脸颊上，光线使得他的眸子透亮如宝石，他微眯起眼睛，眼圈微红，长发垂下，发间似乎在发光，勾勒出易碎的边缘。
“阿塞。”她叫他。
“嗯？”他从放空中回过神来，一眼看向了他。阳光将他的脸颊分隔开来，阳光被他高挺的鼻梁截断，长长的眼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
“殿下。”他嘴唇翁动，话语模糊不清。
“阿塞，没睡醒吗？”
他揉了揉眼睛，疲惫地笑了笑。
“有一点。”
埃琳娜随手从自己带的教科书里抽了一本塞给莱恩，给他说：“你先自己看看吧。”
莱恩条件反射似地接过书，埃琳娜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站起身来，向阿塞走去。马车颠簸，埃琳娜猛地没有站稳，扑在了阿塞的身上。她的头磕到他的胸口，撞得有点狠，疼得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阿塞也懵了，他最大限度的扬起自己的头，脸红到了脖子根，咽下一口口水，带着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随后埃琳娜才一个翻身坐在他旁边，阿塞死死咬着嘴唇，拼尽全力做着表情管理。埃琳娜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对阿塞抬了抬眼角道：“来，睡会吧。”
“殿下，我……”
我醒了。
他话还没说完，埃琳娜伸手强势地将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肩头。
心快要跳出来了，却还要闭上眼睛假寐。
埃琳娜随手抄起一本书看起来。
埃琳娜在认真看书，一个美人枕着她的肩头小憩，本来是一副唯美的画面，看得对面的莱恩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但他却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不满，他抬了抬眉毛，斜瞟了阿塞一眼，抬高头颅，用向下的眼光扫了一眼埃琳娜。手指不耐烦地绕着
少年还没有张开，他此时的脸依然有些幼态的圆，眯起眼睛，狭长深邃的眼睛显得又些违和，像猎食者一般隐藏在黑色碎发的丛林之后，将对方的一举一动都纳入眼底。他的眉毛与山根相连，流畅的线条隐约能看见成熟后的模样。
随后，他扯起嘴角，轻轻地笑了。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4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