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42 ...
-
距离埃琳娜的生日还有一个月，不知道为什么，母亲并没有把舞会选在她的生日当天，而是五天后。不过既然是母亲的决定，埃琳娜也没有说什么，王宫盛大的宴会需要诸多的准备，时间紧迫，现在整个皇宫的人都忙的脚不沾地。
宫廷裁缝送来了几件礼裙让埃琳娜挑选，这让她犯难，身上的伤疤依然触目惊心，她不想让任何人担心。唯一的方法就是穿着铠甲礼服，但是据她所知，天鹅王国是没有这个传统的。天鹅王国不像狮国，女人在正式场合是默认要穿着裙装的，女骑士是凤毛麟角，除了执行任务的骑士，鲜有人穿着铠甲。是的，这个数百年来唯一破例的人只有她的小姨。想起来，小姨几乎不穿裙装，要么是轻便的劲装，要么就是铠甲。
正当他犯难的时候，阿塞突然进来了。埃琳娜问他：“阿塞，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莱恩呢，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我……我不想跟他们一起训练。”阿塞径直坐了下来，眼睛看向别处，似乎不想讨论这个问题。阿塞总是被欺负和针对，埃琳娜叹了口气，安抚了一下阿塞，随后走到窗边张望训练场。出乎她意料的是，莱恩在这短短几天内似乎成功和其他骑士们打成了一片，他们有说有笑，看上去分外和谐。
呼，还好，她让阿塞盯着莱恩，就是怕他出什么乱子。只是她没想到，莱恩竟然能够瞬间交到这么多朋友。心里忽然有些愧疚，自己这样猜忌和怀疑莱恩，会不会反而把他推向歧途。
本就受了疏远的阿塞哀怨地看着埃琳娜的背影，心里想道：殿下好关心莱恩。眼神下瞟，他看见床上放着的几套裙装，最新的款式，都非常好看。他几乎是想也没想，道：“殿下，这一条白色的最适合你。”
“唔，阿塞，我不打算穿……你来得正好，帮我出出主意吧。”
“嗯。”
“我吧，这次想穿铠甲，不想穿裙子。但你也知道，从来没有公主这样干过，我担心到时候……”
“那我穿裙子吧。”
“什么？”
“殿下是天鹅王国第一个穿铠甲的公主，那我就做王国第一个穿裙子的男人。如果那些人要因此议论的话，那就让他们议论我吧。”
没关系，他有公主就够了，他不在乎他狼藉的名声再添上一笔。
“你这个笨蛋。”埃琳娜气得走过去，给了他一个爆栗，“委屈你自己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可是……可是殿下也说过，我穿裙子很好看。”
“不行，虽然的确很好看，但只能给我一个人看。”埃琳娜道，伸手整理了一下阿塞的头发。他的眼眶湿湿的，眼圈微红，看上去让人很想欺负一把。埃琳娜随手掐了掐他的脸，疼得他倒吸了一口气。
“算了，我去找小姨吧。你就在我房间里休息吧。”
斯科特在训练场，埃琳娜走了过去，周围的骑士们开始起哄，叫着埃琳娜大姐头。斯科特撇了撇嘴，非常霸气地挥舞了一下手臂，呵道：“一群不知礼数的臭小子，她是你们的公主，这里是皇宫，不是什么匪窝。”
埃琳娜只是笑笑，对其他人摆摆手，莱恩冲了上来，抱着她的手臂就开始撒娇。小朋友嫌累了，嘟起嘴巴不想干活，埃琳娜安慰了他一会，也把他打发走了。
斯科特若有所思地看着莱恩的背影，只是说：“你带回来的这个小孩，很强。”
“什么意思。”
斯科特摇了摇头道：“他藏了很多东西。”
“在蛇国的时候，他也和那边的勇士们学了一些东西。”
“你认真看过他吗？”
埃琳娜怔了怔，道：“我没有。”
周围没有一个正常人，全是SR以上怪物，她并不知道正常孩子的水平应该是怎样。再者，在埃琳娜的潜意识里，莱恩毕竟才是本作战力天花板，天赋高是正常的，或者是必然的。
“你啊，你啊。”斯科特敲了敲她的眉心，随后叹了口气，也不再深究了，“算了，就是你因为你总是容易信任别人，才会有这么多人心甘情愿地绕着你转啊。”
“跟你妈妈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后一句话说得很小声，埃琳娜没有听清。
“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小姨，我想，这一次生日宴，穿铠甲。”
“那就穿呗。”
“我可以穿吗？”
斯科特愣了愣，道：“这算是什么问题。”
“因为你知道，我们没有，公主或者女王穿铠甲出席舞会的先例……”
“原来如此。”斯科特轻笑一声，道，“因为只有我不顾礼节穿铠甲，所以你来问我？”
埃琳娜突然觉得有些失礼，她没有接话。但斯科特似乎并不在意，她抬头看向风的方向，微眯起眼睛，吹动她鬓边的碎发。她是一位女战士，生来就是。
“如果你期待听到什么反抗传统的热血故事，那你可能会失望了。”她说，“我喜欢穿裤子，喜欢铠甲，这不过是一件衣服，仅此而已。我不会因为别人觉得我该穿什么而穿什么，也不会因为别人觉得不该穿什么而一定要穿什么。”
“你就是公主，你穿什么，公主就该穿什么。只要你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愧对这个身份，那你就昂起头来。”
埃琳娜穿上铠甲，站在镜子前。这套铠甲很唏嘘平常，作为舞会主角的着装，它甚至显得有些质朴。埃琳娜想起在瑞安家中看过的那些典礼穿着的铠甲，感觉反差感更大了，不由得叹了口气。
“殿下，你在烦恼什么。”
“这已经是库存里最华丽的铠甲了，但是……”
“太普通了。”
配不上你。
埃琳娜怔了怔，突然意识到，阿塞的针线活做的很好，当年还是卡特母亲的制衣学徒。
“阿塞，宫廷裁缝没有改造过铠甲，但如果是你的话，可以吗？”
阿塞咬了咬下唇，最后重重地点了下头：“我可以。”
还有五天，埃琳娜其实没报太大的希望，把这件事情交给阿塞以后，就被莱恩缠着去了骑士团的训练，每天从早到晚累得半死不活，不知怎的，突然让她想起瑞安来，那家伙白天在骑士团训练一整天，晚上竟然还有精力训练自己。阔别一年，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婚约解除，他大概不会再远走他乡了吧，之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
“姐姐，你在想什么？跟我在一起的时候…… ”莱恩戳了戳埃琳娜的手臂，火红的眼睛在灯光下发着光，直直地盯着她，像盯着猎物的野兽。在埃琳娜看向他的时候，他眯起眼睛，撒娇一样地扑进她的怀里。
她感觉莱恩现在就像是一头毛茸茸的小狮子，偶尔会咬饲养员的手，但摸摸下巴，应该也还可以。
“姐姐，我还是不明白。”桌子面前铺着识字的教材，莱恩学的很快，但就像爱偷懒的小孩一样，要哄着学习。莱恩一直学到很晚才离开，一关上埃琳娜房间的门，他脸上那副洋溢的笑容就消失了。低头看了看书，发出一声不屑地笑声，伸了个懒腰。
太简单了。
但是不想让她起疑，所以要装成普通人。
可是做普通人真的好无聊啊。
送走了莱恩，埃琳娜扶着眉头坐在书桌上，面前摊开的书本上爬着莱恩歪歪扭扭的字。
她总觉得莱恩有点笨啊。可惜看不见他的智力值，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异常。要不要让夏洛琳做点吃的给他补补啊。
最近阿塞为了给埃琳娜做衣服，频繁地出入于王城的各种裁缝店。走在陌生又熟悉的石板街道，手上被针不小心扎到的地方隐隐作痛，听着路过小孩的嘲笑，他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个，被人嘲笑只会缝衣服和玩洋娃娃的娘娘腔哭包。
尽管自己已经是骑士，遵从埃琳娜的意志学习了很多武艺，但他最喜欢的还是缝纫。他生来是个男人，和他真的喜欢缝纫，这两件事情都是他自己无法控制的。
天鹅王国的裁缝们没有什么设计铠甲的经验，按照经验加入了很多布料部分，在冰冷的钢铁上雕刻出华丽的刺绣。舞会之夜的傍晚，阿塞才拿着铠甲狂奔到了埃琳娜面前。
埃琳娜穿着随处可见的普通铠甲，看着阿塞跑得气喘吁吁的模样，有些惊讶，伸手为他抹去额头上的汗，笑道：“最近都找不到你，我还以为你跑了。”
阿塞怔了怔，随后嘟囔道：“我怎么会跑。”
“知道，我们家阿塞是顶天立地的男人，答应别人做的事就一定不会食言。”
阿塞低下头，藏住自己羞红的脸，把赶制出来的铠甲献给她。铠甲被细细地拆分开了，十几个部件，看上去非常复杂。阿塞帮埃琳娜一片一片地穿好，暗银色的金属，肩部层叠，如同一个镂空肩垫，金色的翅膀型徽章拉住红色的厚重披风，使她看上去像一个加冕典礼上的女王。手臂部分则是轻便的薄护甲与贴身布料，从宽敞的斗篷里露出。精钢裹成的腰部轮廓就像是淑女舞群的束腰，但却更有力量感，从跨步链接的红色布料像是大裙摆一般，里面却是钢铁包裹的裤子。他为她戴上头盔，改制过后的轻便头盔露出了整张脸，唯有耳侧增添了轻盈的、如天鹅翅膀一般的设计。
铠甲很重，作为轻剑士的埃琳娜觉得穿着有些吃力。但当她站在镜子前时，才明白了什么是骑士不动如山的誓言。
她拔出自己的长剑，双手握住剑柄，剑尖点在地上，剑身上的图腾和铠甲上的镌刻相得益彰，此时，她忽然明白了。
这并不是自己为了一时救急而随意选择的衣服，这是为她而生的生日礼服，和所有的礼服一样，这件衣服代表的，是主人的地位、身份、尊严、责任，抑或是未来的道路。
她早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她会用她自己的方式，守护自己的国家。
她收剑入鞘，挂在自己的腰间。没有华丽的妆容，她的面庞本就是由一次又一次磨练塑造的，剑与铠甲，这本就是她习惯的一切。
这一次，她要像一个战士一样过完这一生。
“走吧，阿塞。”
“稍等，殿下。”阿塞单膝跪下来，伸手去调整她脚下的皮扣。落日西斜，正好落在埃琳娜的窗外，把二人的身影变成了剪影。
“好了，殿下。”阿塞抬头道。本只想知会一声，抬头却看见埃琳娜整个人沐浴在日光中，他从下往上仰视着她，太阳的余晖为她整个人镀上金色，她的翠绿眸子像是玻璃一样，他能从里面看见窗外的晚霞。她的金发，发丝如熊熊燃烧的烈火，又像是在发光。
是啊，她本人就是太阳。
“走吧，阿塞。”她说，“太阳快下山了，所有人都等着我呢。”
太阳缓缓坠入山崖，宴会厅的大门被打开，原本嘈杂的室内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侧头看向她，她仿佛自带光源，一瞬间点亮了整个房间。
屋外的太阳落下了，屋内的太阳升起了。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4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