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寻紫微星》1231K24

4、第三章

　　三人赶到宿舍楼。

　　推开宿舍房门就看见了个年轻女孩。她约莫二十来岁，年轻俏丽，长得不赖，但此刻满脸苍白，嘴唇发紫，昏迷不醒。

　　姚立宗大步上前，想叫醒她。

　　先拍她脸，又掀眼皮，最后掐人中，翻来覆去折腾半天，还是叫不醒这女孩。

　　姚立宗焦躁万分，摸着女孩额头，心里不安愈盛。

　　不像是发烧啊。

　　可如果不是发烧，这突然昏迷不醒，是为什么？

　　突发疾病吗？还是……猝死了？

　　之前就听人说，现在的年轻人，猝死是常事，好多二十来岁的姑娘小伙，经常头一天还生龙活虎活，第二天就怎么都叫不醒了，后来人一摸心口，尸都凉了。

　　姚立宗想到这里，拍着手女孩脸颊的手打了个哆嗦，小拇指一划，差点戳到女孩眼里。

　　他赶紧收回手，回头看旁边站着的二人，声音不自觉带颤，哆哆嗦嗦地问：“她、她别是背过去了吧……”

　　陈丽娟也是一脸的焦急，听到这话，又见姚立宗脸色阴晴不定，吓得腿都快软了。

　　她努力回忆着自己先前看到的情形，想否认：“不是，不可能……我、我刚刚看她的时候，她还在打哆嗦呢，真的，校长，刚刚我来看她的时候她还在床上打哆嗦，我还给她盖了被子，就刚刚，刚刚她还在动着的……”

　　越说声音越小，说到最后自己也心虚了起来。

　　是啊，刚刚，刚才还在动的。

　　但这都过去多久了？

　　一来一回的，怎么都得有十分钟了吧。

　　新闻上说黄金抢救是多少分钟来着？四分钟吗？

　　这么长时间过去，这要真是猝死，那可就真的救不回来了吧？

　　陈丽娟僵硬转头，看向床上躺着的女孩。

　　女孩叫徐妍，圆脸，秀眉，带点婴儿肥，长相微甜，算是时下流行的那种大眼甜妹。

　　皮肤白，气质佳，浑身上下，自带了点若有似无“江南味”。

　　据她说，自己是苏市人，在海市上学上班，在此之前，从没出过包邮区，这次出来，算是辞职旅行。她旅途间隙，经过河县，在镇上看见了学校贴的招聘广告，于是特地跑来献爱心，顺便，也来混点再往下走的旅行路费。

　　此刻的她双目紧闭，平躺榻间，一动不动，几乎没有半点声息。

　　真像个死人一样。

　　陈丽娟倏地打了个寒颤，缓缓转头，看向姚立宗。

　　视线一碰，直流冷汗。

　　“怎么办？”

　　两人沉默互看，眼中恐惧渐起，神情一个赛一个无助，却都不敢伸手去探徐妍鼻息。

　　正僵持间，有一双清瘦的手穿过姚、陈二人之间，落到徐妍鼻尖。

　　这一举动把姚立宗俩人惊醒了，他俩下意识往方林身边靠，紧张地追问：“怎么样？还有气吗？”

　　方林一手比了个“嘘”的手势，静静等了几秒，这才把那只探试的手伸回来。

　　“没事，还有气。”

　　听得这话，陈丽娟只觉松了口气，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双腿酸软，半个人都瘫在方林身上了。

　　她不好意思地站直身体，结结巴巴问：“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打120吧？徐老师这样，别是什么有什么遗传病突然发作了吧？我们这……我们这医疗室水平不够吧？是不是得把人往镇上送？”

　　姚立宗也跟着点头，“对对，得打急救车，得把小徐老师往镇医院送过去。”

　　方林微皱了皱眉。

　　他看了眼徐妍，插话道：“没必要，我看这位……徐老师是吧？”

　　他语气随意，平淡轻松，随口说了句：“我看她情况还行，可能就是做了个梦，还没醒而已。你们再等几天，过几天她自己就醒过来了。”

　　话音刚落，姚立宗带着怒气冲冲的质问就响了起来。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他指着徐妍，语气焦急：“你看她都什么样了！人命关天的事情，你不把她送医院，是想让她躺板板吗？你什么意思？你说说看，你们老外都是什么意思？”

　　方林本来还想多说两句，被姚立宗这么一抢白，倒是愣住了。

　　他莫名其妙地看向姚立宗，不明白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为什么这个人类会突然地生气？

　　自己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还是自己哪个词没用对，出马脚了？

　　方林斟酌着，想了想，干脆闭嘴。

　　多说多错，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室内突然安静。

　　一旁的陈丽娟见状，轻轻咳了几下，凑过来扯了扯姚立宗衣摆，想让他少说两句。

　　姚立宗被她一扯，愈发义愤填膺，嘴里嘟嘟囔囔：“我就看不惯你们外国人这种不顾老百姓死活的样子！前两天电视里还说，你们总统都不在乎现在疫情，死了那么多人，还去度假、打高尔夫。你们老外呀，都冷漠！”

　　陈丽娟这时才注意到那句“你们外国人”。

　　她抽了一口气，吃惊地瞅向方林，小声问他：“你是外国人啊？“

　　刚才她着急忙慌的，跑去办公室找校长，都没来得及认识这个人呢。

　　原来他是外国人啊，难怪看起来，总觉得有哪里不太一样。

　　长得倒不奇怪，但那气质，总觉得有点怪。

　　是有点万事不在意的冷淡感觉。

　　姚立宗越说越来气，手在床柱上捶了几下。床柱子被他拍的滂滂作响，整张床都开始摇摇晃晃。

　　陈丽娟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去拉姚立宗。

　　姚立宗瞪了她一眼，说她：“你拉我干什么，还不去打120？”

　　说完，又小心翼翼拿被子包起徐妍，想了想，不敢挪，只能干坐床边，间或对方林翻一个白眼。

　　小声嘀咕着：“老外。”

　　“这就是老外。”

　　“就讨厌你们这种老外。”

　　方林莫名其妙，亦在心里嘀咕道：这就是人类？

　　怎么好像……

　　他冥思苦想半天，没找着合适形容词。

　　末了望向床位上，一躺一坐的二人，在心里默默补了句：地球人，好奇怪。

　　***

　　贪狼星中。

　　梦醒以后，胡贵胜发现：自己回到了83那年。

　　这一年，他三十二岁，还未发家。

　　说来唏嘘，人老之后，他总爱跟后辈忆当年，一边追忆青春、一边感叹：真是黄鼠狼下耗子，现在的人啊，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叹完得意，望着后生们或是满不在乎，或是讷讷应是的脸，格外怀念当年。

　　可这时，真让他回到了当年，他才惊觉：其实自己也没有那么怀念以前。

　　1983，是他从县城搬来建市的第一年。这时候，他在市区里开了家小小的电器店，收入勉勉强强，也就足够度日。

　　其实按他之前，跟后辈吹牛的说法来讲，这时候是他奋斗多年，成为人才的关键。

　　83年，他从一个刚从县里出来的小推销员，摸爬滚打，终于自己在市里开了家店，摇身一变，成了品牌经销商，那是相当不容易啊。

　　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才能混到如今这一天。

　　这家店就是他成功的第一步，他为自己能开这家店感到骄傲，白手起家，步步扩大，多不容易，多难得呀。

　　“你们现在的人，就是生活太好了，这个不满意那个不知足的，太难伺候，太不能吃苦了。想当年……”他总这么说。

　　然而真的回到83这一年，胡贵胜才发现：现在的自己，其实一点都不为自家的店面感到骄傲。

　　没错，从推销员做到经销商，是不容易。

　　可他并不觉得满意。

　　像他这样一家小城市的小店铺，能赚的还是太少了。

　　同样的货，大经销商能用半价拿货，而他这种小经销商，只能老老实实用出厂价进货。

　　卖出去一个价钱，人家大经销商赚得比他多了不知道到多少倍。

　　他甚至不敢打价格战：人家减价是薄利多销，而他如果降价，只就是赔本倒贴。

　　胡贵胜愁得，都记不清自己到底在多少个深夜里辗转难眠。

　　怎么人家都在吃肉，他就只能喝汤呢？

　　不行，人要上进，不能止步于前。

　　于是，“要扩店”就成了他挂在嘴边的口头禅。

　　要赚钱，得扩店，胡贵胜日日碎念。

　　但扩店是件麻烦事。

　　首先就要租新的商铺。胡贵胜手里那点钱，就够付日常那点生活开销……这眼看着，老婆没几个月就要生了，他连奶粉钱都没攒够呢，哪来的闲钱去扩店？

　　胡贵胜愁得头发掉了一把，天天在店里唉声叹气：“钱难赚啊。”

　　店里客人笑：“你都自己开店做老板了，还怕赚不到钱吗？”

　　胡贵胜苦笑，摆摆手给客人结账。

　　那人接过刚买的风扇，又把手伸到胡贵胜眼前：“初来乍到，交个朋友。”

　　胡贵胜抬头，对方冲他咧嘴一笑：“我姓李，名方林，以前干过不少行当……胡老板，你要是把我当朋友，那我能给你支个招。”

　　小李说：你可以把外厂的货偷偷转到本地卖啊。

　　他说这在行里，这招叫“窜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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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3年，消息不灵通，别说手机电脑，微博微信，就是连固话座机，都不一定家家都有。

　　所以那时候，生产厂商想建立全国口碑，很难。

　　大多数厂子出的货，也就在本地卖得好，一旦到了隔壁省市，可能压根没人听过。所以产物卖货的厂商想要建立隔壁省市、甚至全国的口碑，就只能采取降低外地售价，用低价换名气的便宜办法了。

　　只有等到外地市场认可了，群众基础稳定了，厂家才敢标记全国统一价。

　　所以“本地货”，“外地货”，就有先天差异了。

　　脑筋快的人，自然就来财了。

　　他们从外地要货，高价卖回本地，又或者把本地的货，偷卖到售价更贵的隔壁，总之，既赚顾客的钱，又薅厂里的毛，一货两赚。

　　胡贵胜犹犹豫豫，四处打听，又去问小李意见：“我听说各家厂子都有规定，签单的时候都写了，不许经销商私下蹿货的……”

　　小李拿着刚买的大哥大，眼皮都没抬：“是啊，那又怎么样。规定是规定，人是人嘛。赚钱嘛，不寒碜，各施手段嘛。”

　　胡贵胜纠结万分，望着店里这一亩三分地，摇头：“毕竟是规定……”

　　小李把大哥大往桌上一立：“胡哥，你听没听过一句话。”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规定又怎么了，犯法了吗？法律里写了你不能这么做吗？”

　　“成王败寇，各凭本事。这点小事，哪那么讲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