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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山雨欲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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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欲来。
此事确实棘手,谢蕴隐隐在里面察觉到了阴谋的味道,如今之计,只能将南蛮之事暂且放在一边,他倒是得先会一会这位游方仙人,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想了想,对谢彦之说:“我幼时遇到一位老道士,他教了我一些术法,你说的这位游方仙人我倒是想会一会。”
谢彦之闻言挑眉,眼里全然不信,笑了笑:“文瑾有了这般机遇却不告诉我,该罚。”
谢蕴轻咳一声,胡诌道“这不是事发突然,且老道长让我保密,眼前已经到了不得不发的时刻”,怕谢彦之不信,他抬手变了张黄符出来,提起勾魂笔,画了一张符出来,郑重其事交给陆彦之“这张符你且随身携带着,这是一张能感知鬼气,寻踪的符”。
陆彦之将符折好,收入袖中,眸中并无诧异之色,看着谢蕴胡编乱造的模样,只轻笑着低声唤了一声:“小道长……”低沉缠绵。
那声音并不大,风一吹就散了,但谢蕴没由来的感觉耳尖发烫。
——皇宫——
景帝喝了仙人开的药,只感觉神清气爽,那困扰他多年的头疾这几日都不犯了,他心底暗暗称奇,他果然是承了天命,这荼仙人一定是上天派来助他的,他心底对荼仙人的尊敬又上了一个台阶,心道一定不能怠慢了仙人。
“陛下,陛下,荼仙人请见。”小太监急急忙忙跑进来通报。
景帝大喜:“快请,快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衣裾,墨色的发如水倾泻而下,冥荼整个人仿佛笼了一层盈盈月光,叫人不敢直视。
“仙人莅临,未曾远迎,不知此次一行,仙人可是有要事吩咐?”景帝开口。
冥荼未曾言语,只抬眼看了侍从几眼。
景帝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将侍从喝退,正欲开口之时,头脑一片晕眩。若是景帝能睁开眼,看到眼前的景象必然会大吃一惊,无数条丝丝缕缕的黑气自冥荼身上降下,重重叠叠将自己包裹。
“陛下,陛下?三皇子求见。”
景帝从混沌中醒来,听到心腹太监呼唤自己的声音,问道:“荼仙人呢?”
荼仙人?太监诧异了一瞬“回陛下的话,荼仙人被您安置在泰仁殿里呢,”
景帝皱了皱眉,他明明记得之前他正与荼仙人在这会面,难不成,都是自己的梦境?若是梦,这梦也太过真实了些。他索性不再想这些,开口:“传三皇子觐见”。
“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景帝顿了顿,很奇怪,今日一看到老三他就感觉隐隐有着不适感,可他仍笑着开口“今日怎么得了空来父皇这里。”
陆彦之恭敬道:“儿臣于藏书阁发现了一本仙书,只是上面所写,甚是晦涩难懂,儿臣想着将此书献于父皇,或许荼仙人能懂其中奥义。”
侍从将书呈上,景帝只感觉那种心悸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原来是这本书的原因,他面上不动声色:“皇儿有心了,如若无事,便先退下吧。”
殊不知,他神色的细微变化,全被陆彦之收入眼底“是,儿臣告退”。
陆彦之一走,景帝便急急忙忙去找了荼仙人。
冥荼骨节分明的手打了一个法诀,莹白色的火焰自指尖而出,瞬间将书焚烧了个干净,那书烧过后,不留灰尘,显示出了一张黄符。他细细看了,那黄符上充盈的仙力,他一瞬间便知道是谁了,他抿唇轻笑,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几乎是一瞬间,黄符泯灭成烟。
“仙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景帝大惊。
冥荼只笑着,神色不带半点慌乱:“不必惊慌,不过是三皇子身上染了些不干净的东西,先前你喝的药,都是用仙术调养过的,所以你对鬼气格外敏感”。
景帝松了一口气,但随即想到:“那彦之呢?”
“三皇子正是年少的时候,没那么容易被鬼气影响,若真的被鬼物所迷惑,便是他定力不坚,人各有自己的命数,本尊岂能干扰?”他看向景帝。
“这……这……”景帝咬了咬牙,这个一向不被他重视的皇子便被他放弃“仙人说的是”。
这天夜里,景帝做了一个梦。说着吴侬软语的江南女子,朝他温柔腼腆笑着,景帝心中一喜,急忙走了前,正欲开口,那女子眼里却满是怨毒之色,化为厉鬼模样,朝他张开血盆大口,景帝骇然,顾不得什么脸面,拔腿就跑。
他猛然惊坐起,已是冷汗涔涔,他大口喘着粗气,还好,还好一切只是梦。
他刚坐上这个位置的时候,靠的是林家的势力,只是林家的势力太大,就好像时时在他头上悬了一把利剑,他渐渐将容家扶持了起来,娶了容家的女儿为贵妃,他端坐朝堂之上,看这二虎争斗,只是心中不免惆怅,他这般年纪了,竟是连个心仪的人都没有。
景帝将权势逐渐拢于自己的手中,以视察为由,下了江南,江南富饶,水乡情丝一直为文人墨客所称道。景帝在江南游玩之时,却是遇着一个小香户之女,说着吴侬软语,只是一眼,景帝便念念不忘。
佳人蛾眉曼睩,容貌昳丽,翩跹而至,缓缓而过,整个人仿佛都要融于江南的水墨画中。
景帝派人四处打探美人消息,只是那美人已有了意中人,且有了婚约,景帝强行将美人带走,那意中人是一介书生,无权无势,但知道了未婚妻被强行带走,就去告官府,景帝不愿因此事污了自己的名声,就派遣暗卫将人乱棍打死。景帝告诉美人,自己给了书生一大笔钱财,足够他一生无忧,只要她愿意和他走,那书生便前途光明,反之,有自己从中作梗,那书生一生都会郁郁不得志。
美人迫于权势,和他回了京都,只是忧思过重,没几年便殁了。
而这位江南美人,便是陆彦之的母妃。当年之事,早已随着岁月尘封,不再被提及,景帝想起陆彦之寻到的那本书,莫不是她成了鬼魂,来找自己寻仇来了,想到这里,景帝对陆彦之为数不多的慈爱又淡了几分。他对她还不够好吗,金银玉石,名玩字画他可没少赐,华裳罗缎也是紧着她的,如今哪里来的脸向他寻仇,景帝心中更是不满,若是陆彦之受了鬼物蛊惑,他定是不会管的。
冥荼听侍从来报景帝噩梦一事,皱了皱眉,他不过给他开了几副借阳寿的东西,哪里会导致这样的情况,他转念一想,怕不是某人心中有鬼,对着侍从吩咐道:“你且告诉陛下,这京中鬼气越来越重了,怕是有恶鬼来犯,让他加重药量,当然,多建神庙是最好的方法”。
——谢府——
谢蕴手里的黄符瞬间转黑,被浓郁的鬼气所笼罩,他结了好几个法印才堪堪将黑气打散,来者不善,如此浓烈的怨气,他已许久未见了。自他带着记忆来到这方小世界,实力受到位面压制,他也不知与这大鬼对上,胜算能有几分。
“我今日觐见父皇之时,父皇对黄符多有忌惮”陆彦之顿了顿,想起了什么,从袖里拿出一个小布包,打开了,是一些药渣“这便是父皇天天喝的药,我想着让你看看,或许会有什么帮助”。
谢蕴将药材细细捻开:“这是借阳寿的药,病重之人喝了此药当即生龙活虎,只是,向鬼借的阳寿,都是要双倍还回去的,陛下怕是已被鬼气浸染透了,接触仙气便会感到胸闷心悸,肢体僵硬。”
陆彦之皱着眉:“可这药怎么办,父皇日日都在喝。”
“如今我们向陛下说什么他都不会听的,他已然被妖物蛊惑,只有除了那大鬼,才能将一切解决”,谢蕴安抚着他“到时我再为陛下除了鬼气,虽然终究会折几年阳寿,但至少可保性命无虞”。
陆彦之黑眸微挑:“如此便好,南蛮之事,我终究是不放心,还得前往都封邑与沧州查探一番。”
谢蕴一惊:“你……”
陆彦之接着道:“我知你想说什么,但是我始终不放心,此事来的时间太过蹊跷,我已顾不得那么多了,他们猜忌忌惮也罢,有些事我必须去做,若起战火,生灵涂炭,小道长也不愿看到的吧,我既为皇子,身上便多了几分不得已。”
谢蕴愣了一会儿,看向眼前人,蓝色衣裳,剑眉斜飞,黑眸细长而蕴含着锐利,轮廓棱角分明,身形修长而不粗犷,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不知不觉中,这人已与他眼中的陆判官重合。
“我知晓了,你去吧,这京中有我看着”。谢蕴郑重道。
“明日便是上元节了”陆彦之笑着“小道长可愿与我一同夜游,过了明日,我便要向父皇请辞了”。
“好”。谢蕴点头应了。
陆彦之凑到他耳边耳语几句。
春寒已有些褪去,山茶开了满园,引了蝴蝶翩翩,人是画中人,不是镜中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