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无法可修饰的一对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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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桃子自己与夭夭正恋爱的那晚，晔然讲给桃子的童话是格林兄弟笔下那对著名的小兄妹与巫婆间的斗智斗勇。
兄妹最终合力战胜巫婆，他们逃出森林，从此幸福地生活。
晔然微笑合上童话书，侧着脸看已经睡着的桃子。那双标志般的大眼睛被长且浓密的睫毛替代，仍是美丽得如同橱窗中的芭比。这样好看娇嫩的妹妹，他自然愿意倾尽全力呵护。当然，她也只能是他的妹妹。他想，她目前年龄尚小，自幼又缺乏关爱，因此自然对他眷恋多些，就像任何女孩都怕自己的哥哥被嫂嫂占据一样的，无须多想。如此想着，晔然又看了桃子片刻，便尽量轻地关好灯，走出卧室。
在晔然关闭房门的时候，他没有看到，背后的桃子缓缓睁开眼睛。
她没有真正睡着。有他在侧，她怎能安然入睡？单是想到他，便足够让她失眠了。
桃子抱住身旁的毛绒熊，那是哥哥的馈赠，哥哥的气息一直停留在它的身上。她埋首其中，忍不住又流了眼泪。
刚才，她能感觉到，哥哥是在注视着自己的。为什么，他说过爱夭夭，却还把这样申请的目光投向自己？
这闪过脑海的疑问让桃子立即振奋起来。刚才，哥哥那样深情地注视着我，他怎么会不爱我？哥哥倘若不爱我，又为什么会对我如此温柔？他是爱我的。如他所言，他果真是爱我的。
然而桃子并没有振奋太久，因着她的脑海忽然出现夭夭的名字。哥哥说，他同夭夭在恋爱。夭夭的出现让桃子的表情变得痛苦而扭曲。她抱紧毛绒熊，想让哥哥的气息赶走那难耐的心痛。她的心此刻正强烈地疼痛着，仿佛被撕裂一般。就像所有的童话都会有恶龙、巫婆、后母这样的角色来破坏王子与公主的爱恋，她与哥哥之间，也多了一个夭夭。桃子默默念着夭夭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如同当初重复斯威特蛋糕店的名字。在这无尽循环的名字中，桃子忽然想到一句话。
夭夭莫非是巫婆？
这想法让桃子猛然自床上坐起，背脊满是冰冷的汗水。
如果没有夭夭，自己一定会同哥哥继续幸福下去。
桃子不能相信，自己竟有这样可怕的想法。夭夭是与她相伴成长的好朋友啊，假若没有她，自己的童年就会失掉仅有的那一抹亮色。她怎么可以把自己唯一的友谊变为对立？
不能不能。
桃子喃喃说着，轻轻摇头。
可是她的心跳依然无法平复。在她的脑海中，仿佛有两支军队正在做殊死搏斗。
哥哥爱我，也爱夭夭，但是他最终选择的是夭夭，所以，我能做的，唯有祝福而已。
不。怎么可能是夭夭。哥哥爱我。哥哥爱的人从来都只有我。是夭夭，是夭夭用了计谋，哥哥才会倾心于她。
可是，夭夭对我很好。她是我唯一的朋友。
她是我的唯一，我却不是她的唯一。她得到的已经够多了，为什么还要抢我的哥哥？我是那样隐忍地爱着林叔叔和哥哥，为什么他们都如此轻易地爱上夭夭？
桃子不能呼吸，她用力抓乱自己的头发仍是不能让这搏斗停止。这样一直挨到快要天亮，她才疲惫地睡去。睡梦之中，亦是一团混乱。桃子看到林叔叔，他对她轻轻微笑，问她要不要吃甜甜的蛋糕。桃子于是用力点头，之后便伸手想要握住林叔叔的大手掌，可是抓到的却是空气，林叔叔的身影倏忽飘到更远处，她奋力地向林叔叔的方向跑去，可是却发现自己穿着一双塑料拖鞋，脚趾亦是十分地小，仿佛是个孩子。她看一下自己的双手，又摸自己的头发与脸颊，随即便清楚，原来这是童年的自己。穿着拖鞋的童年桃子仍是踉跄追赶林叔叔的身影，可是那身影旁突然又出现了另一个小小身影，白衣、短发，那美丽的女孩是夭夭。她细软的小手被林叔叔握住，他们一起向她挥手。桃子站在原地孤独地哭了。然而一双温暖有力的手臂突然把她拥入怀中，她的鼻腔内充盈着海洋的气息，仰起头，看到哥哥的面孔。哥哥说，乖，不哭。桃子有些惊喜，她止住眼泪说，哥哥。哥哥轻轻点头说，桃子，哥哥很爱你。桃子的脸颊顿时红透，她把脸孔深深埋入哥哥的胸膛，这时她才发现，自己长大了。若是长大的话，便可以结婚吧。桃子红着脸仰头说，哥哥，我们结婚吧。
哥哥的微笑凝固在英俊的面孔上。他说，桃子，哥哥是要跟夭夭结婚的。
夭夭，为什么是夭夭。
因为她是像太阳一样的夭夭。
哥哥，你不是爱我的吗？
可是我也爱夭夭。
夭夭得到的爱已经足够多了。桃子说罢，夭夭便在面前出现。她也长大了，仍是短发白裙，仍是美丽而健康、光芒四射。
哥哥的手被夭夭拉开，桃子离开哥哥的胸膛，瞬间觉得有些寒冷。
夭夭握住哥哥的手，林叔叔也在她的身后，她对桃子笑，鼻子微微皱起，十分地可爱。、
桃子，你知道吗，全世界的爱，都是属于我的。
天空布满乌云，桃子把身体蜷起来仍是冷得发抖，夭夭却与哥哥以及林叔叔站在一团阳光之中。
桃子绝望地想，也许自己童年时便应该知道，她与夭夭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斯威特蛋糕店硕大的玻璃门，而是整个世界。
瑟簌中额头突然有了温暖的感觉，用力睁开眼睛，看到一张有几分陌生的美丽脸孔。大眼睛、尖下巴、精致的鼻子。这女人是谁？桃子疲惫地眨一下眼睛。
啊，是妈妈。
一早保姆便向周思霏汇报，说看桃子起得迟，怕她迟到去叫醒她时才发现她似乎发了烧。周思霏忙停止进行到一半的化妆一面向桃子房间走一面吩咐保姆叫医生。
女儿蜷缩在被子中，身体微微有些颤抖，把手掌覆上她的额头，很烫。看到她睁开眼睛，周思霏轻声问，桃子，你是哪里不舒服。
桃子想说我很冷，张口却发现喉咙仿佛生了锈，她大声咳嗽起来。妈妈轻拍她的后背。咳了一会，桃子才发出微弱的沙哑声音，她说，妈妈，我冷。
周思霏有些鼻酸，轻声说，乖，医生一会就来。然后唤保姆再给桃子加一床被子。
卓终南与卓晔然隔了片刻也到桃子房中探望，桃子听得出哥哥的脚步声，可是她很累，她不想说话也不想看他，她怕自己一看到他便会哭泣起来。于是，她闭着眼睛装睡。耳畔有刻意压低的声音。
卓叔叔说，已经打电话给张医生了。
然后是哥哥的声音，他说，你们上午不是还要去公司，我留下陪她。
桃子几乎冲口而出一句不要，妈妈的声音在这时响起，她说，不必，还是我陪桃子吧。
他们都没有再说话，桃子听到哥哥走出卧室。
之后是医生，量体温、望闻问切。他吩咐身旁的护士自药箱中拿出药剂，然后对周思霏说，最好让病人先进食再吃药。桃子费力地摇摇头，沙着嗓子说，我吃不下。
妈妈说，吃不下也要吃，说罢礼貌送医生与护士离开。过了一会，她回到桃子房间，在床沿坐下。
桃子在两层被子中仍是缩成一团，小小的面孔十分憔悴，令人不得不心疼。她忽然想起初次见到女儿的情景，那时她的体重才是四斤六两，比大码的男鞋还要略小一点，一双眼睛却是又圆又大，瞳仁晶莹。那年她才刚刚脱离少女身份不久，抱住襁褓内温热的小生病时有些陌生与恐惧。可是这婴孩好看的眼睛那样安静地望着自己，她在其中发现自己的倒影，那是一个母亲的倒影。
从此，她有了更大的动力——她有女儿，单为着她，她也要好好地活着。
单身母亲抚养女儿必定有诸多艰难，初始，难的时候她也会暗自落泪，然而泪流得多了，反倒释怀了，她相信随着自己的进步与桃子的成长，艰难终将被幸福取代。这自信绝非盲目，她现在已然跻身上流社会，周遭再没有恼人的白眼，甚至连卓晔然，都肯放低姿态祝福她。为着这些，她付出了多少心与血。此时，看着生病的桃子，她不仅又因着自己的努力而有些愧疚。事业是一枚硬币，有着截然不同的两面，固然，它带给她荣耀，也给了她与女儿更好的生存空间，然而另一面却被隐藏起来——那一面的名字，叫做亲情。她怨恨自己对女儿的关怀一直那么地少，尤其现在因着觉得卓宅自有训练有素的保姆，便愈加疏忽。于是，女儿病了。
生病的桃子在周思霏眼中须臾便小了至少十岁，在保姆送来清粥小菜后，她喂她吃饭。桃子艰难吃了半碗粥，便不肯再吃，周思霏无奈，只得喂她服药。
医生说了，她病是因着一时炎症，无须大动干戈，只消饮食清淡再服些退烧药及消炎药便可。
桃子吃过药仍是一团混沌，但是混沌中，妈妈的美丽却是真切的。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妈妈因了太过美丽而显得有些陌生，加上她的繁忙，她们之间的交流便愈发地少，自搬进卓宅以来，那唯一的传递情谊的方式小纸条也全然消失。可是，她是自己的妈妈啊，是她那美丽的身体孕育了自己，当自己还是一枚小小的种子时便在她的体内与她有了永生也割舍不掉的联系。无论多么艰难，妈妈总会给自己最好的物质享受。虽然平日不曾谈及太多话题，然而自己生病，妈妈会伸出一直温暖的手。那双手不够大也不够有力，可是却是唯一爱自己而不爱夭夭的一双手。
这样想着，桃子的眼眶湿润起来。她说，妈妈，我爱你。
为着桃子这句话，周思霏也滚下热泪。
她知道，与残缺的家庭有关，桃子一直太过孤僻清冷，既不懂得撒娇讨糖吃，又不懂得承欢膝下。作为妈妈，自己仿佛一直都与女儿有些许隔阂。可是现在，她对自己说我爱你。这样清冷的孩子却说得出这样炽热的话语，这全然是因了母女间的血脉相连。她是自己身体上掉下的一块肉啊。
周思霏环住女儿的身体哭了良久，然后她说，桃子，妈妈虽然从未亲口对你说过，可是妈妈也爱你。
桃子点点头。
只有在妈妈心中，自己的地位才能超越夭夭吧。她没有爸爸，只有妈妈。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无法可修饰的一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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