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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七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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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性生产时她熬了过来,没有死成,我也足够命大活了下来。”楚夕叹了口气,感慨道:“其实现在想想,还不如那个时候死在她肚子里算了。”
“杨夫人对我父亲失望至极,连带着我也成了她的仇人,没有掐死我,算是她对我最后的仁慈了。”
“她重新走出深宅大院,对我父亲展开不留余力的报复,可奈何那时两个家族的商业版图早就连在一起密不可分了,她只能忍辱负重,徐徐图之。这一忍就是六年。六年之后,她与我父亲再无瓜葛,我父亲在那几年损失的利益无可估量。”
“所以,我就是杨夫人的仇人之一,也是她这辈子的耻辱,她怎么可能会喜欢我。而我父亲呢,自然因为杨夫人对他的打击报复,也对我恨之入骨。他们一个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一个接着与自己的旧情人恩恩爱爱,父慈子孝。除了我,他们每个人都是圆满的。”
“直至那一刻,我才想明白,为何陈姨总是用一种愧疚怜悯的眼神看我,因为她就是造成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啊!我也是后来从杨先生嘴里听说的,若非陈姨在我父亲婚后纠缠他,他有想过与杨夫人好好过下去的,杨夫人那么优秀漂亮的女人,没有哪个男人不动心的。可终究现任再好,还是抵不过心头那一抹白月光。”
“你说可笑不可笑,他们几个的爱恨情仇,无人伤亡,我却承担了所有的伤害。我将陈姨当成我的救赎,殊不知她才是将入推入深渊的罪魁祸首。我还傻乎乎的喊了自己的仇人三年母亲。”
季明阳心疼的厉害,突然很想抱抱她,可他又不敢如此唐突,只得强忍下来,更加用力握住她的双手,他轻声问道:“后来呢?”
“正当我躲在朋友家里迷茫痛苦时,家里的下人找到我说我父亲去世了。下着大雨我从家里跑出来,父亲担心我,驾着车四处找我,不慎与旁人撞车,当场便去世了。”
“办完父亲的丧事没多久,我们一家正沉浸在伤痛中,我二叔带这家里一众亲戚上门来了。他以杨夫人这些年来一直破坏父亲生意为由,抢去了我的继承权。而楚昱,因为保护陈姨的名声,我父亲暂时只把他过继过来,并未对外言明他是他亲子一事,家里的亲人根本不承认他的身份。其实我们那个世界是有办法鉴定的,但那一群利益熏心的东西又怎么可能给我们机会。就这样,我们三人被家族视为耻辱,分文不给,赶了出去。”
“杨夫人来找过我,希望我跟她走。那时候正是我被恨意烧得失去理智的时刻,看到她我就想到了幼时曾受过的那些伤害。我不仅拒绝了她,还言笑晏晏抱着陈姨唤娘亲,陈姨可是险些害她一尸两命的凶手,而我这个女儿竟然认贼作母,她失望透顶,不再管我。”
“陈姨就是个典型的笨蛋美人,没什么挣钱的能力。跟着她,一家三口挤在一个只能放得下两张床的破屋里,我和楚昱常常吃不饱穿不暖,但好歹活得下去。我和楚昱也很快适应那样的日子,为了补贴家用,只要不犯法且能挣到钱,什么脏活累活我们都愿意做。”
“就这样过了四年,我才放心心中的芥蒂,重新接纳陈姨。活着已经很累了,为何还要纠结于过去的那些恩恩怨怨。怀揣着抢回家业的美好希望,我和楚昱很努力的在为之奋斗。”
“可偏偏天不遂人意,也不知道我前几世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以至于上辈子过不了一天安生日子。十六岁那年清明节,祭拜完父亲,我因为心情不好一个人跑到郊外透气。待平复好心情,方才发觉天色已晚,匆忙往回赶。路上遇到四个臭气熏天的醉鬼,那几个人将我拖去了边上废弃的大楼里。”
手上传来一阵钝痛,楚夕不得不停下来,季明阳抓她双手用力到也跟着颤抖起来,他脸色灰白,眼中的痛色让人心颤不已,他心抽痛的厉害,只是想想可能发生的事情,他就喉咙窒息无法喘气,“别说了……夕夕……别再说下去了……”
楚夕微微怔了下身体,而后柔声安慰他,“小师叔,什么事都没发生。”
“他们还未来得及做什么,楚昱闯了进来。他因为担心我出事,一直偷偷跟着我。进来之后,他就与那四人打了起来。一片慌乱中,我联系了衙门的人,等他们赶来后,楚昱和四个人全都到底不省人事了。”
“楚昱伤得很重,尤其是右臂,大夫说很可能保不住了。还有更糟糕的事,楚昱怒极下手没个轻重,打死了其中一人,死者家属不依不饶,索要巨额赔偿金,否则就让楚昱吃官司。我和陈姨拿出所有积蓄为楚昱治伤,可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更别说赔偿死者家属。我们求遍了曾经所有亲朋好友,可没人愿意搭理我们这几个落魄户。”
“无奈之下,我去找了我二叔,他心知肚明楚昱是我父亲的亲生儿子,也是他的亲侄子。可他根本不顾及那点凉薄的血缘关系,就是见死不救。情急之下,我威胁他,若是不帮我们渡过难关,我就去告他非法侵占我父亲的巨额财产。我二叔对此有恃无恐,他有权有势,官商勾结,又怎会惧怕我这种蝼蚁。正当下人要将我扔出去时,二叔用一种令人作呕的眼神瞧着我,与我好生商量,若是我愿意陪他的几个生意伙伴喝几杯小酒,他到可以发发善心施舍我们点救命钱。”
季明阳佛然怒骂道:“人面兽心的畜生!”
楚夕动了动被他握在手心的双手,放软声音安慰他道:“可不是嘛!好啦!别气了,都是过去的事了。况且我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主。”
季明阳问道:“那你们后来是怎么渡过难关的?”
楚夕眨了眨眼,无奈苦笑道:“你忘了我背后不是还有位更厉害的人物吗?”
“你母……”季明阳意识到错误,立刻纠正说法,“你是说杨夫人?”
楚夕点了点头,“楚昱虽然阴差阳错成了我弟弟,但那么多年以来,他待我却是如兄如父,给了我极尽的宠爱与保护,如今又因为我躺在病床上生死不明。我怎能因为那点微不足道的自尊心而毁了他一辈子,只要能救他,一身傲骨尽数折碎又何妨。从二叔那里回来以后,我找出杨夫人留给我的联络方式,透过通讯工具,我哭着求她救命。其实我真不想在她面前哭,之所以忍不住,可不是想念她,而且屈辱到极致的情绪崩溃。”
“她本不想帮楚昱的,那可是她仇人的儿子。但得知他为了救我才变成这样,又加之看到陈姨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也算狠狠出了口恶气,这才大发慈悲摆平了楚昱伤人的事。为了买断陈姨对我这些年的养育之恩,她找来国内外最好的骨科大夫,勉强保住了楚昱的胳膊,可也仅是不截肢,那条手臂总归是废了。”
“从这件事,我真正认识到有钱有势的好处。为了尽快出人头地,我不再傻乎乎地寄希望于天道酬勤,鬼知道这希望有多渺茫,我急需助力,而杨夫人就是我最好的踏脚石。”
“离开楚昱他们,我在杨夫人的安排下,走向那条能让我迅速脱胎换骨之路。而我也不负她所望,在我二十二岁那年,海内外商圈无人不知我这位金融奇才。”
“彼时,我二叔早就沦落街头,楚氏在我的运作下,重新回到楚昱手中。”
“再后来,我的野心日趋膨胀,企图霸占杨家,将杨先生夫妇踢出局。结果自食恶果,反被他们将了一军,他们不仅收回了我在杨家的所有掌事权,甚至还让我在整个商圈中身败名裂,再无翻身可能。然后我又如丧家之犬一般被杨夫人遗弃了。”
季明阳眉宇微凝,那双映着满室灯火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似乎在想什么极为困惑的事情。须臾,他神色笃定道:“你为何要用如此不留后路的办法离开杨夫人?当时究竟发生了何事?”
他比谁都清楚,楚夕压根就没什么争权夺利之心,不管前世还是今生,皆是被逼着架上高位,无非是为了守住自己在意的人,前世是楚昱和陈姨,今生若无意外,则是为了谢师兄。
楚夕从他手心中挣脱手掌,伸出食指点在他眉心,半真半假不满道:“季仙尊,你老实说,你该不会能听到我的心声吧?”
他暗自幽幽抱怨,若真是那样,他也不至于终日患得患失了。
要是楚夕对他有意,他一刻都不会耽搁,立马昭告三界,予她三书六聘,无限荣光,明媒正娶。若是对他无意,那也没关系,他就死缠烂打,管它做面首还是为奴为婢,总会有感动她的那天。
不过眼下,他并无这种本事,他拉下楚夕的芊芊玉指握在手中,“老实交代,不许顾左右而言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