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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第一百一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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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云殿内,在楚夕应下云松仙尊挑战那一刻,堵在道上的众人立刻自发向两旁散开,给二人腾出空位。
楚夕立于云松仙尊十米开外的位置,略一拱手道:“云阁主,请!”
云松仙尊负手而立,含笑轻轻点头,紧接着他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光芒,一股无可匹敌的威压从他身上爆出直冲楚夕而去,强大的气流激荡起层层透明涟漪,饶是楚夕做好了准备,仍被这股力量震得后退几步。
她稳住身形,迅速运转体内灵力,抵挡云松仙尊逐渐叠加的灵力攻击。
他的灵力虽气势如虹,但却仁慈而温和,除了给楚夕带来犹如泰山压顶般的威压,并不会真的伤她。
围观的众人只隐约看到楚夕与云松仙尊两人之间的空气似乎波动起来了,如风过湖面,荡漾起一圈圈水纹,却未感受到一丝灵力冲击。
然而处于其间的楚夕却愈发吃力,云松仙尊的释放的灵力柔和无害,最初她还可以很轻松应对,但她忽视了一个事实,同为天尊境修士,云松仙尊的灵力虽不如季明阳那般杀伐凌厉,但威力绝不容小觑。
她就像是掉入温水锅的青蛙,等意识到危险时已为时已晚,一浪强过一浪灵流向将她完全包裹在内,绵绵不绝的灵流衍变成了惊涛骇浪,汹涌狂暴的压力一瞬间挤向她。
云松仙尊怀疑她是无忧,正是以无忧的能力极限来试探她,同时也是为了确认她的真实身份,测试她究竟是人是魔。这世上无人能做到灵魔双修,若楚夕身份存疑,为了抵御他的进攻,势必要发挥最强实力,不管她使用什么遮掩手段,必定无所遁形。
额头沁出的细密汗珠凝结成线,渐渐如雨般不断顺着略显苍白的精致脸庞滑落,磅礴力量的挤压下,楚夕艰难地运转体内灵力,甚至听到了全身骨骼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云松仙尊想法不错,可她压根就不是魔族人,就算发挥出最强实力,那也是灵力而非魔力。云松仙尊持续加压,她不光重伤未愈实力大打折扣,而季明阳为了防止她乱来,更是亲自动手封了她一部分修为,现在就是逼死她,她也无法发挥出以往的实力。
灵力几乎耗尽,她也未能如云松仙尊所愿,露出什么他期望的端倪。反倒是云松仙尊不讲武德,说好了不伤她,他却为了一己之私,对她施加超过她所能承受极限的灵流,再这么下去她非得非伤即残不可。
最后一丝灵力即将耗尽,云松仙尊没有任何停手的意思。他实力强大,在场众人都不是对手,以防误伤,楚夕歇下求救的心思,云松仙尊再怎么没分寸,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暗下毒手。
心念急转间,她想到打伤仙门修士的事又在今日被人刻意揭发,按照瑶山戒律,事后必定少不了一顿严惩,若是此时被云松仙尊误伤,那这个罚就可以免了。
现场有仙魔两界的神医在此,什么伤给她治不好!
略一思忖,她觉得这可谓是一举两得的买卖,相当划算!
打定主意,她紧锁的眉目舒展,咬牙挺直略微弯曲的膝盖,挺过一轮攻击,正欲释放心生给自己补充点能量,顺带抵挡下云松仙尊下一轮更为强劲的灵力攻击。
然她手腕上那条细长的蓝色藤条还未来得及肆虐蔓延,自她身后,骤然爆发出一股恐怖强悍的力量,那股力量涌入她的身份瞬间转变成舒缓柔和的暖流,修复着她略微受损的奇经八脉。
而穿过她身体的部分,带动气浪翻滚,携裹着吞天裂地的杀气直冲云松仙尊而去。
楚夕灵力枯竭的身体犹如久旱逢甘霖,眼下她根本无暇顾及其他,迅速凝神调息调动体内魂丹吸收涌入体内的灵力,好将身体即刻恢复至最佳状态,不管谁人助她,她得保证有足够的精力抵挡云松仙尊下一轮得攻击。
她这厢还在理性思虑,下一刻身体便被拥入一个微凉的怀抱中,熟悉的桃花清香袭入鼻息。
调息的动作顿住,她僵在冷香的怀抱当中。
待意识到他真的回来时,短暂的狂喜过后,满腹委屈又涌上心头,彪悍如她,这一刻也像是受尽了委屈的小孩,乍一见到了家长,所有的坚强伪装全线决堤。
她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如此矫情了,根本无法控制自己,抵在他胸膛上的双手不自觉后移,鼻头一酸,抱着他就无声地哽咽了起来。
季明阳正冷眼与云松仙尊对峙,见他并未真的伤到楚夕,殿内也并无打斗痕迹,原本打算先收手再说,却在这时,怀里的人抱住了他,娇小的身躯跟着微微颤抖起来,接着隐忍的细微哭腔传入耳中。
她这个无意识的举动就像是一把燎原的火,烧光了季明阳所有理智,烧得他无法自控。
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的仙剑大会,因为他的故意不作为,致使谢清琰被他们带走,险些被害而亡。同样的情景再现,这次仙门百家针对的目标变成楚夕。上次的不作为让他后悔痛苦了五年,这次他绝不会再犯那种愚蠢的错误。
无论对面是谁,既然敢动他心尖上的人,那就全杀了吧!
楚夕这厢还在无知无觉窝在季明阳怀中矫揉造作的哭唧唧,耳边猛地炸响一声如狮吼般的咆哮声。
“死矫情怪!你还有完没完了?!快阻止他!”
楚夕被吼得头晕耳鸣,激荡的心情也适时平静下来,微微晃了晃脑袋,暗骂一句,她迅速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准备打起精神接着应对仙门百家的刁难。
可她头还抵在季明阳胸口,这一动作更像是蹭着他的胸膛,在他怀里诉说自己无尽的委屈,此举无异于火上浇油。
随着她的动作,耳边又相继传来阵阵惊叫声,以及某几个人压抑的痛呼声,她方才意识到情况不对。
从季明阳怀中抬头,她向对面看去,这一看,她惊得瞪大眼睛,怔在原地忘了要做什么。
对面的云松仙尊姿态狼狈,一向挺得板正的身体塌了下来,嘴角溢出丝丝血迹,正神色痛苦地捂住胸口瞪向他们。
而他的左右两侧分别站着因怒发冲冠而显得面目狰狞的宁北晨,眉目紧锁的姜庄主与祁掌门。
几人皆脸色胀红,额头暴汗,看得出为了抵御季明阳的攻势,他们已经咬牙拼尽全力,却仍力有不逮。
好在云松仙尊与楚夕比试时事先设下结界,才免于他们几位修仙界顶级高手动手波及到大殿内其他人。
而他们对峙的中间,气浪逐渐泛起滔天波动,剧烈的涌动间,一柄冰蓝色长剑虚影,在众人惊恐至极的目光中缓缓凝结成形。
季明阳眼中冷芒闪烁,透着森寒的杀气,他此刻已经完全无所顾忌,就算师兄执意维护云松仙尊也无济于事,以防误伤师兄,便祭出法器直接取人性命。
楚夕在宁北晨又一拨的狮子吼中猛地回神。
季明阳释放的灵力只对敌,对她并无一丝防备,她当机立断挣脱季明阳的怀抱,伸手按住他那只正在施法的手臂,扑到他胸前,将他的双臂死死禁锢在自己怀中。
“小师叔,我没事!你先住手!”生怕他再出手,楚夕牢牢锁住他的双臂一刻也不敢松懈,并言简意赅与他解释清了楚眼下的状况。
“云阁主并未伤我,他不过是试试我的修为,其他人也并未为难我,都是误会。锦绣庄的命案真相已然明了,我也是清白的。”
闻言季明阳轻轻地舒了口气,堆满霜雪的眉宇舒展开来,他柔声道:“没事就好。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剩下的交给师叔。”
他的声音似乎带了催眠效果,原本精神饱满的楚夕,听完他这句话后,双眼皮开始打架,突然像被人抽空了所有力气,想说什么却发现连嘴皮子都掀不动了,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抱着他的双臂脱力垂了下去。
彻底晕倒在季明阳怀里前,楚夕心中纳闷极了,怎么来了瑶山之后,自己就变得身娇体弱易推倒了,这动不动就昏厥的症状,别不是这辈子又患了什么绝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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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夕姐,醒了吗?”
楚夕缓缓睁开双眼,姚瑶那张明媚俏丽的脸庞出现在眼前。
见楚夕睁开眼,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皱起的小脸霎时笑靥如花,捶了捶因长时间蹲在床边而酸麻的双腿,她坐上床沿,拉着楚夕的手问道:“夕夕姐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再叫天玑峰的师叔过来看看?”
楚夕缓了缓精神坐起身来,摇头拒绝,她并未如何。脑子清醒了,她便想明白怎么回事了,哪是她弱不禁风,分明是季明阳故意弄晕她。
楚夕反手抓住姚瑶的手掌,急道:“小师叔现在在哪?我晕过去之后他又做了什么?”
闻言姚瑶脸色变得沉重,她抿了抿唇,说道:“你晕过去之后,小师叔命我送你回来,并要我好好照料你,之后我就一直守在这里。”
“中途阿霖与陈默因为担心你,特意回来过一趟,他们说,有小师叔在,那些人的态度果然不一样了,连个屁都不敢放,但是……”
她没再说下去,不知道接下来的事情适不适合现在告诉她。
“但是什么?”
楚夕心急如焚,姚瑶还在扭扭捏捏。索性她不问了,直接一把掀开被子,准备亲自去开阳峰一探究竟。
姚瑶担心她的身体,赶忙出手制止她的动作,就算看不出什么外伤,可那好歹是云松仙尊,与他比试一场,就楚夕这小身板怎么可能毫发未伤。
暂时将她按回床上,姚瑶没再隐瞒,与她讲述了之后发生的事情。
季明阳一人承担了所有罪责,他与前来闹事的仙门说,楚夕是他教出来的,她所有行事理念皆由他授意,聚煞阵亦是他同意楚夕随时使用,是他师德失范误人子弟,所以一切责任在他,该罚的不是楚夕,而是他这个始作俑者。
按照瑶山戒律,以术伤人,霸凌仙僚,当罚两百刑鞭。
这两条罪责就算他不主动认下,旁人也不敢说什么,无非是事后,祁掌门不得不遵照本派派规,势必要对楚夕小惩大诫,以此来警示本派弟子。可不管是什么样的惩戒,季明阳都不愿楚夕承受,当众揽下一切罪责。
两百鞭打在普通弟子身上足以要人命,可他承受的刑罚还不止这些。
当时真正的棘手的已经不是楚夕的嫌疑了,而是季明阳不分青红皂白重伤云松仙尊,若非他启用传送阵匆忙赶来,消耗掉大半灵力,云松仙尊很可能命丧当场。
众目睽睽之下,他对云松仙尊动了杀心是不争的事实,但他身份摆在那里,谁也不敢主动追究他之过。
修行界向来以修为定尊卑,论修为,迄今仙门无人能出季明阳其右,是以他才是如今仙门毋庸置疑的尊者。虽然听起来很是风光,但个中辛酸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说好听点是仙门将他视若神明,说难听点其实他就是个为修仙界扫清一切威胁的无情打手,哪有困难哪有他。与其说是仙门百家敬畏尊重他,不若说是他们离不开季明阳这种任劳任怨又好用的免费苦力。
而云松仙尊念在弄丢谢清琰,又差点伤到楚夕的份上,也不敢过分追究季明阳之过,只提出按照仙门律例惩戒一番即可。
数罪并罚,他生生挨了五百刑鞭。
瑶山的刑鞭是施了法术的宽板藤条,修为越高,威力越大,五百戒鞭下去,楚夕不敢想得把人打成什么样。
楚夕心疼得喘不过气来,她不顾姚瑶的阻拦,如无头苍蝇似的囫囵套上衣裙跌跌撞撞向外跑去。
瑶山的夜景极美,花明月暗笼轻雾,水波漾漾,流光熠熠。
沿着芬芳缭绕的山道狂奔,她的心境却极其清明,现在回想起来,之前那些日子她简直就是脑子离家出走了,一段要多丝滑有多丝滑的感情,偏偏被她走出了虐恋情深路线,这不是没脑子,压根做不出这事。
她什么实力,季明阳什么实力,毫不谦虚地说,足以抗衡世俗陈规教条,他们若想,仙魔殊途于他们而言形同虚设。但是不管将来要面临什么,他们也不会丧心病狂到为了情爱毁天灭地,最坏的结局无非是天人永隔。
若这就是未来的劫数,那还有什么可怕的?倘若届时真只剩一个,能活就活,活不了大不了殉情,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前段日子就如此想不开呢?
理清思绪,她这才有精力关注周边的状况,豁然意识到自己又在做什么缺心眼的事了,也难怪与弟子们擦肩而过时,都以一种极为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她。
一身修为不用,搁这跑马拉松呢!
她立刻刹住脚步,尚来不及喘口气,便气喘吁吁施展灵力使用空间传送术。
原本只想移动到季明阳所住的院子里,却因心情太过激荡,以至于发力太狠,定位也没那么准确,等她想收回点灵力时,便已经保持着冲刺的姿势,凭空出现在季明阳卧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