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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   原本以为昨天的伤经过修整至少能好一些,但没成想更严重,第二天醒来,程不枉只觉得右手臂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淤青面积经过一夜酝酿都已显山露水,看着比昨天要大出一两倍尺寸,他有些欲哭无泪。

      试着抬手倒水的动作都很艰难,更别说要骑车控制力道了,他试试用力就疼得额头冒汗。

      于是只好在平台上请了半天假,心想去药店买瓶药水涂涂应该能好转,结果跑到镇上的药店,戴着眼镜的店员拉着他的手左瞄右看,最后得出一个惊人结论。

      他的手大概率是骨折了……

      他不信,毕竟想象里骨折的痛感他是忍受不了。

      在分析完一大堆情况后见他还是一脸不可置信,也没有要掏钱买药的动作,店员耐心尽失,说道,“有骨折的概率,也可能是骨裂,我建议你去医院看看吧,右手腕的伤可大可小,别整残废了……”

      意识到自己最后一句有些难听,店员赶紧收口补充道,“你这个手现在买药回去也没多大作用,赶快去医院挂个号看看,别等严重了那就更麻烦了。”

      说罢,扬起一抹自觉专业性十足的微笑。

      可程不枉哪有心情听她的碎碎念和表演,只听进骨折这个关键词,如果真骨折那耽误的就不是半天时间了。

      医院排队挂号起着一条长龙,程不枉拿着号码在柜台预约完毕后,也站到了挂号队伍里,手机里工作群不时弹出新消息,没上班的时间里好像单子格外得多,有个同事在群里吹嘘自己一口气走了十单,而且距离都相对接近……语音里的窃喜像捡到了钱。

      程不枉吁了一口气,关掉手机,专心排队挂号。

      *

      医院的长廊里,有人满脸焦虑,有人眼带期望,有人则是面无表情,程不枉属于最后一种。

      熟悉的消毒水味在他拒绝打开的回忆里乱蹿,这里形形色色的过往人群仿佛是夹在沙缝里的一株株小草,在他眼里没有颜色,也没有气味。

      忽而回到这样的地方,他心中既是无所适从又深感木然冷淡,悲伤痛苦抑或喜悦期望对于他来说不再有清晰的分界。

      也许是心底牵动的过往影响,手腕痛感不再那么强烈,反而有另一种痛感凝在胸口,挥之不去。
      他望着手腕上的那块淤青,细细抚摸着,眼角似乎有了些泪意,明明已经是三年前的事,可真要回想起来,却依旧清晰得像昨天刚刚发生的事情。

      “ B256号,程不枉,请到12诊室就诊!”

      广播重复了两次,瞬间将他拉醒,他起身握着病历本进了诊室。

      看诊过程很快速,没有骨折也没有骨裂,就是有些扭到神经,所以才会越发疼痛,医生开好外用药物和口服消炎药,在得知他工作内容时,又叮嘱了句,“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开个病假条给你,建议你休息几天养好伤再去上班,这几天就不要提重物了。”

      “好的,谢谢你医生。”

      程不枉听话地接过条子和药物单,从诊室出来后认真用手机查看了下对应药品,所幸医生开得不多,否则他又要另去药店买了。

      付完费用到大厅药房领了药品,在袋子整理时看到那张病假条,他思酌了下,抽出来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里。

      市内骨科医院到家的距离有些长,走一公里路还需要换乘三趟地铁,最后的2号地铁到家还要三公里,他的电瓶车就停在2号地铁广场的停车处,这样既是方便又能省掉打车费。

      由郊区到市区的上班族很多都选乘2号线地铁,这条线路几乎贯穿整个城市主要交通线路,可以换乘许多地铁线和班车,所以哪怕不在早晚高峰时期,依然挤得只见人头不见身影。

      他最喜欢到地铁的首末位置,可以站在边缘区域远离人群,这种感觉很踏实安心,哪怕从首站坐到终点甚至都不用在意有妨碍到别人的可能性。

      刚进入车厢时末位的人还很多,他走到最靠边的地方站着,见有人上来,他又往角落挤了挤。

      地铁到最后几站时,车厢里的人群减少一大半,只是哪怕有多余的空位他也不愿意坐,站在他一旁的小伙戴着耳机在看电视,不时发出细微的笑声。

      好像大家都喜欢抱着手机,要么看视频要么看文字类信息,他傻傻站在那里仿佛有些异类,于是他只好拿出手机,假装在翻看着,这种强行融入一种氛围的感觉十分不好。

      片刻,他又放下了手机。

      不管是通讯录还是微信里,能联系的人寥寥无几,他也不喜欢各种碎片式的体验,反倒享受那种孤独的离失感,手机的作用只用于作为讨生活的搭载。

      在大城市里,越觉得人不过是渺小的沧海一粟,生命个体的巨变在这样的环境里不值一提,尤其是他这样的人,活在最底层最边界的位置,即便努力抬头也望不到这座城市的绚烂。

      人活着一辈子是为了什么?他不知道,只觉得他应该活着,或者说他应该为她而活着。

      *

      程不枉刚到家,电瓶车还没停好,刚提起还没扣锁,就见黄印从楼梯走下来,看见他似乎还有些惊讶。

      黄印拧着眉头问他,“你这是去医院了吗?”说罢,目光朝他手上的药品袋抬了抬。

      见黄印主动和他搭话,还以为是房租又到时间了,仔细算算日期不对,程不枉收起心底那抹忽然而来的惊慌,面上故作平淡的回应道,“哦……昨天夜里不小心摔了一跤,手有点肿,去配了点药。”

      黄印见惯不怪,这小子第一天来这租房子,年纪轻轻看他装扮落魄异常,本以为是个好吃懒做的人,当时本不愿意将房子借住出去,在他再三请求下自己才让步给他押一付一,算是试租。

      没成想住下后相处了一段时间,才发现自己也有走眼的时候,这年轻人既吃苦又努力,还看得出心善,不过说是善不如说笨,笨得让他摇头,他这才知味年纪轻轻的他过得潦倒落魄也不是没有原因,但作为外人,他是懒得多事去管他的闲事。

      黄印指了指不远处的同排农房,很是随意说道,“就那个……姓马的女人下午来找过你,说打你电话也打不通。”

      见程不枉杵在原地没吱声,他啧啧骂道,“她只是来找你,但我看那架势也未必是来给你钱的……你等会儿过去找下她吧。”

      他低低“哦”了一声,黄印两眼一抬,暗暗丢下一句“多管闲事多吃屁”的话又折身回楼上去了。

      院子里有黄印老婆圈养的几只鸡,此刻有两只正绕着他的脚部来来回回的啄着,一阵阵叽里咕噜的叫声被他忽然大力的一脚给击散,他甩甩跺得有些麻地脚,一瘸一拐的往房间走去。

      刚打开房门,看到地上飘起一张白色纸页,低头捡起看了内容,是马雯雯留下的,说是她打算带着儿子回乡,估计是不回来了。

      字条里没提钱的事,他看完,心中有了数,直接揉成团又一个抛物线扔进了垃圾桶里。

      躺到床上冥想了片刻,房门外面似乎有声音,还没等他起身,就跟着响起敲门声。

      “小程,你在里面吗?”是马雯雯的声音,猜到她此刻来的目的,程不枉忽然就不太想开门了。

      过一会儿,听见她儿子在嘟囔,马雯雯安抚了几句,不时听到开拉链翻包的声音,接着就是门缝有了动静,程不枉侧头望过去,只见门缝里塞进了一个牛皮纸信封包,看那样式应该是钱。

      他赶忙翻身开门,正看到马雯雯拉着行李箱子牵着儿子转身准备走。

      “等会儿!”他出声喊人,马雯雯转头看到他,神色立刻换上笑意,“原来你在家呀?”

      程不枉低身把地上的信封包捡起来,又塞到她的手里,说道,“你准备回乡了,这些钱你先留着做急用,以后有钱了再还给我没关系的……”

      马雯雯的羞窘溢于言表,推辞道,“小程,我打心眼里感激你,但这钱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先还给你,你也不容易……何况,我这次回去就没打算再回来了,今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你呢。”

      说罢,她低头看着脚尖,努力挥去心底那股晦涩感。

      小小年纪的儿子见两人面有哀伤,人小鬼大的插嘴道,“妈妈,为什么以后不能见到小程叔叔了呀?”

      小程叔叔在他眼底心里都是个好人,所以他不希望会见不到他,可大人的事情他也做不了主,见小程叔叔只是摸摸他的头,也没像以往那样保证说一定能见到,所以他此时也跟妈妈一样难过起来。

      程不枉揉揉他的头发,又掐掐他的脸蛋,虽有些不舍,但也看到马雯雯眼底的那种期待,他不敢回应这样的期待,也没有想法回应这种期待。

      最后只是执意将钱让马雯雯收下,而这钱马雯雯本也是借助而来,顺着他的坚决,她内心涌动了下,就又将信封揣回包里,脸上多了些暧昧不明的笑意。

      程不枉不想她误会更深,定定说道,“这钱你当是我在给一个故人吧……”

      马雯雯抬头看他,眼内多了不解,“你的故人?!”

      程不枉刚要开口,就听见楼梯下来的脚步声,黄印叼着一根烟下楼,看见两人似乎在“你侬我侬”,他略显尴尬的转头,拿着盆子到院子另一头啄啄啄的叫唤着鸡群,耳朵却无意识提着注意两人的对话。

      话题被忽然而来的黄印打散,程不枉借着抱抱马雯雯儿子的空档,将话带到了另一头,问她,“你行李都准备好了,房子也退了吧?”

      马雯雯碍于有第三人在场,心头上的那几句话不好继续说出,只能点头应道,“是的,车票是晚上五点,我这会儿正准备过去了。”

      “五点……那现在是应该出发了,需要我送你过去吗?”程不枉放下她儿子,又在他鼻尖上点了点,小孩懂得人疼,眯着笑意看他。

      “不用了,我刚叫了车,已经在门口外面了。”

      “那行,那你们出发吧,一路顺风。”程不枉终结了聊天,马雯雯心底虽堵着话,但见他没有继续开口的打算,就只好作罢,反正互留了联系方式,钱将来找机会还给他也可以的吧。

      临到门口,她儿子跑过来让他俯身偷偷说了句话,说完又捂嘴笑了。

      程不枉当他是小孩子玩闹,送别到门口时,挥挥手喊道,“空了记得回来看看小程叔叔哦。”

      目送完两人离去,回身看到黄印已经喂完鸡群,正坐在楼梯口慢条斯理抽着剩下的烟,两人打对眼时,还揶揄道,“你这小伙年纪轻轻的……这么想不开啊?”

      程不枉听出他的言下之意,没有什么激烈情绪,只是淡淡说道,“一个单亲妈妈带着孩子是很不容易……我就是纯粹想帮帮忙而已。”

      黄印才不信他口里的纯粹,那马雯雯虽有个儿子,但比程不枉也大不了几岁,两人有个什么他不意外,真要是纯粹能咋个大几千的帮人家还债?自己都还泥菩萨过河呢。

      不过世间男女之事,哪能用划算吃亏来说,对于很多男人而言,女人不一定要多有条件,是个女的都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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