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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番外 长街春景(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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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一弁自从知道了童安这个名字就向街坊邻里打听了不少,七七八八也了解了大概。方一弁当年混迹于江湖官场,也没少接触各色人等,从大伙闪烁不明的言语中,仿佛觉得这个童安确实有些来头。老百姓最喜欢家长里短,对童安的生世恐怕连他自己不了解的都十分清楚,这个童安是童老爷一个远房表姐的儿子,当年私奔,被抛弃,怀子,一个不拉都占全了,最后落的个人亡遗子的下场,这都引不起方师爷的兴趣,当说道这个孩子被童老爷带回来后大家都有些闪躲,说不清楚,只是说这个孩子上了两年学,就再也没见到,再之后年轻的一些人都不知道这个人了。当然,虽然有些讳莫如深,但是你说他杀了童家老爷一家,他们还是不信的,总共也没在这生活太久,有什么血海深仇呢?方一弁多方打听,找了江湖上的人来查,也没有可靠的消息。毕竟这不是个江湖人。正当他发愁的时候,被知县大人拦住,“方师爷,咳,咳……这个叫童安的小子你也调查了不少……嗯,咳,有什么进展吗?”知县大人端起才泡的茶水,故意敲了两下盖子,方一弁哪能不知道,这是当官的欲言又止,要你说的信号,便立马道:“大人,这小子的生世倒是清清楚楚,只是现如今已经找不到这个人了,您看……”知县大人似乎猜到了方师爷的话,满意地放下杯子说道:“这个案子你怎么看?”方一弁抬头看了一眼,“啊,啊……这个,这个案件到现在还有很多疑点,但是阿狗说的这个人确实很值得调查……”
“师爷,好了,童安这个人,咳咳……你就不用调查了……原因嘛……你也是王城里边呆过的,应该知道怎么回事。这个案子上面的意思是,强盗所为。”知县大人道。
“可是这个……我……”方一弁也很想了结这个案子,也就不再追问了,本来一件棘手的事情似乎早就有人暗中摆平了。方一弁走出府衙的时候,那颗坠在心上的石头似乎掉落在地上,这么大的一个事情要是真的查下去恐怕很难收尾。就在这时候,魏公良突然出现在府衙门口,带着一点点悲伤问道:“师爷啊,这个凶手找到了没?”想来为了自己的女儿了解一下情况也是有的,方师爷便说道:“嗯,这个,应该是一伙强盗……”
“师爷啊,这,这我可听说啦,您最近一直在调查童安啊……您怎么没来问问我。”魏公良瞪着眼睛一扫刚刚的忧伤。这个魏公良啊,没看错,肯定有鬼。方师爷收起刚刚笑眯眯的神情,带着一股子探寻的口吻道:“哦!我还不知道您老还对这个童安很熟悉。“
“哎呀,哎呀呀,瞧您说的,我可是这个县里的老人了,能不知道这事情吗?您打听这事情的时候我就知道肯定是跟他有关系。可是想不到现在都结案了……“魏公良说道。
“魏老爷到底知道什么,可否说说呢?“方一弁没有耐心听他的废话。
“啊,啊,是这样的,是我那苦命的女儿,我的女儿曾经说过,这个孩子当年跳湖自尽过,后来被救上来了,而且啊,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是个娈童啊……“魏公良道。
“你说什么?“方一弁吃惊地问道。
“我女儿那时候经常回来跟我们说这个,我想也许能给你们办案有点帮助。这个童老爷有不少童男子养在家里,这个是最喜爱的,不过这个孩子性格倔强,一直都反抗的很厉害,后来不知道怎么地,这个孩子就消失了……“魏公良一直盯着方师爷,“所以如果是他也不是没可能……”
魏公良说完就走了,这的确是个很关键的信息,抛开童安的娈童身份以及童老爷的喜好,那些讳莫如深的话大概就是因为这个事情,不过为什么魏公良却直言了呢?这是打得什么算盘。方一弁摇了摇头,这个案子反正已经结了,这个那个的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了。
“起火啦,……方师爷,……不好啦,不好啦,你家起火了……”正当方一弁吹着小曲准备回家的时候,一个老头子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走水了,师爷,师爷……”老头儿气喘吁吁。方一弁听闻,那一刻头嗡嗡响个不停,“老孙头,你,你瞎说什么呢?……是我家吗?”
“是啊,……是啊……不过你放心……”老头儿话还没说完,方师爷便早就不见了。
“放心个屁啊……”待方一弁赶到家,那里早就一片黑焦,周围邻居们正一桶桶的浇着水,“娘,……雅雅……”方一弁一眼就看见祖孙二人颤抖着抱在一起,瞬间便松了口气。火起得蹊跷,祖孙二人挤在一起睡午觉,外面突然砰的发出一阵响动,一阵烟雾钻进屋子,母亲立马就抱着雅雅跑了出来,离开屋子才发现火势越来越大。显然并不是以害人为目的的,看来是给方一弁一个警告。到底是谁呢?方一弁怎么也想不通,不过这个人真是多此一举,他方一弁不是喜欢插手这种明显荒诞的事情,要不然就不会跑到这个县里来当师爷了,他们用这种手段,看来是畏惧着什么,如果继续在这里趟浑水,不知道会不会让自己陷入更大的阴谋里面。方一弁确实有点害怕起来。
“公良啊,你说香儿提起的东西到底在哪里?”老夫人给魏公良倒了一杯水。
魏公良盘腿坐在侧几上,若有所思,“香儿啊,死得不明不白,衙门看起来也准备草草结案,今天我去见那个方一弁,把童安的事情跟他说了说,看起来并没有多大的反应,看来他们还没有调查出什么。那东西应该还在童府,不过我们还是别轻举妄动了,香儿这个丫头真是应了半仙的话,哎,我的女儿啊……”魏公良端起茶杯又放了下去,叹息道。
“香儿的命不好,如果当时我们当机立断把女儿接回来可能就逃过一劫了。”老夫人抹了几滴眼泪。“我说这事也怪你,要不是你贪那钱,香儿也就……也就……”说着老夫人控制不住大哭起来。
“你啊,你……童家毕竟是大门大户,离了那里又能去哪里?我也是心疼女儿……”魏公良有些哽咽,“所以我们现在还是应该找出那个宝贝。”
“你有什么办法?”夫人道。
“我们查不出来,还是要靠方师爷……”魏公良说道。
“可是,他,他为啥要查?”夫人问道。
“为了安生啊……”魏公良哼哼道。
长街上,夜晚的风吹散了一天的沉闷,“小公子,买个灯笼吧,路途太黑,点盏等吧。”一个卖货郎还在兜售着货担上的物品,这天色越来越晚,大伙儿都早早回家,这一担的东西卖不出去了。童安停下脚步,偏头仔细瞅了瞅卖货郎,怎么说呢,这个人的面容被一顶竹边帽子挡的严实,声音故作低哑,担着的货架堆得满满当当,连身形都看不出来,似乎是位老人家,“老人家,我,我有一盏了,不用了……”未待童安说完,小个子突然挡在前面说道:“老头,我们还要赶路呢,不要,不要……”卖货郎放下担子一把推开小个子,“公子……”那老头儿稍稍抬起头,“你,……你,你……”童安有些结巴,小个子正准备护着少爷,却发现他的眼中带着几分笑意,便愣在当时。童安抓住那人的手,说了一句:“你在客栈等我吧……没事的,他我认识。”货郎的担子也被丢给了小个子,“啊?少爷,他……别走啊!……哎,这是什么事儿啊?……真是的。”
“你怎么……你在这里做什么?”童安激动地问道。
“你还问?你小子可真行,跑得太快……”说着,郎世解下竹帽,粗暴的将额前压扁的头发弄散,几缕发丝勾勒出少年俊美的轮廓,饱满而清晰。童安忍不住笑出了声:“刚才那副模样,我还真以为你是个糟老头子呢?你说你老了是不是那样儿啊?”
“你胡说什么呢?傻子吧,回老家也不带着我……”郎世打趣道。
“你跟着我干嘛?”童安嗔怪道。
“童府的事情……”郎世正准备问就被童安遮住了唇。“别说,这件事情,我不清楚。”童安的言辞有些闪烁,郎世仔细地打量着他的眉目,童安这个家伙藏不住事情,大概眉眼间就能知道是不是说谎了,这是郎世最近才发现的。也许只能在这个小小的发现下才能安心,起码还能读懂他在想什么。郎世见他躲闪也不多问,两人便在长街上晃荡起来,气氛有些诡异但是多少还是挺快乐的。
方一弁因为家里的一把大火正气得火气直窜,安顿好母亲和女儿,便独自走在长街上,还是忍不住腹诽道:是谁呢?知县大人的话说得很清楚,我听得明白,上面施压,根本不会再去管这个事情,混迹王都多年,官道和我们这样人很是默契,再说,谁还不知道官家想压下去的事情,我有什么资格去查呢?既然不是官,那是谁呢?这手段低级拙劣,整个县关心这个事情的除了官似乎……似乎……魏公良还是阿狗?也不知道是道路湿滑还是怎么,他突然打了个趔趄,抬头见有两个人从面前走过。脚步轻快,只是穿着奇怪。
定睛看到,这两人一个戴着竹沿帽,几乎遮住了上半脸,灰布衣,就着店铺微弱的烛光,腰间一把短刀若隐若现,看起来虽然有些老态,却颇有些矫健。旁边是一个少年,那股子胭脂气,咳咳,好像在哪里闻到过,这身翠绿点白梅轻纱外衫,还有远看青黛一般的流波发髻,绑着极细的一根金丝,稍微松动的发丝间还有一根青玉簪子,这两人看起来显得格格不入又十分显眼,要不是现在天色已晚,估计会引人侧目,这两人不是本县中人。方一弁心下起疑,便想喊住这两人,可惜的是,两人走得太快,刚举起手想拦住,二人早已拐进小道,方一弁心想,这小小一个县装了多少能人和烂事阿,哎,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