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墨水先生

2、第 2 章

　　二十分钟以后，于子言的车停在了衢城最高档的小区——凯星小区门口。
　　在这里住的人非富即贵，所以小区的安保措施做得很好。他们来的时候没开警车，被门口的保安拦了下来。
　　陈舟景似乎很满意保安的谨慎，从口袋中摸出一串钥匙，找到一张NFC卡，往门禁系统上一刷。
　　机器发出“嘀”的一声，一串机械的女声传出：“验证成功，欢迎回家。”
　　“谢谢。”说完，陈舟景上了车。
　　车辆顺利进入，于子言忍不住问他：“你在这有房？”
　　“我要是告诉你，这块地的所有权是我家的，你相信吗？”
　　“你是说，这一片小区是你家的产业！”
　　“我母亲离过婚，带着女儿嫁给了我父亲，那个女儿——也就是我姐姐，是这个小区开发商的最大股东，占股60％。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块地算是我们家的。”陈舟景说这些的时候，脸上充满了骄傲。
　　他们辨认着门牌号，绕过一排又一排的小别墅，在A区的尽头找到了顾筱筱家。
　　他们敲开门：“是顾筱筱家吗？”
　　来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男人，个头算出挑的，相貌也很端正，眉峰凌厉，眼窝深邃。看见于子言他们，问：“她是我妹妹，你们是？”
　　于子言上前一步，掏出警官证递过去：“你好，我们是衢城市局刑侦大队的，有一个案子需要您妹妹顾筱筱配合，请问现在方便吗？”
　　“哦，方便的，请进来吧。”年轻男人请他们进来，说：“她在楼上。”
　　“还未请教尊名？”
　　“我叫顾启。”
　　顾启带着他们来到一间房门外，抬手敲了敲：“筱筱，有人找你。”
　　一位少女应声打开房门，她的眉眼柔顺，虽跟顾启有点像，但却有不同的韵味。身上穿着一件红色收腰背带裙，把少女纤细的腰身衬的淋漓尽致，虽是“恐怖片标配红裙子”，却被她穿出了温柔恬静的感觉。头上编了一圈小辫子，在后脑挽成一个髻，尽显温柔。总之，她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两个字——讲究。
　　“谁找我？”顾筱筱问道。
　　“是市局的警官，他们有话问你。”顾启把他们带进屋，说：“那你们先聊，我就在楼下，有什么事就叫我。”
　　几人走进顾筱筱的卧室，里面的装修很少女心，到处都粉粉嫩嫩的。陈舟景环顾四周，被架子上摆着的兔子滴胶摆件吸引了目光：“这些摆件都是你做的吗？好可爱。”
　　“是啊，我平时就喜欢摆弄这些手工的小玩意，做的不够好，见笑了。”顾筱筱说着，将一块绸布盖在了上面。
　　这微不足道的细节被陈舟景捕捉到了：“怎么？不方便看吗？”
　　“啊，不是。只是，大人们似乎都不喜欢学生们不务正业……”顾筱筱很不自然的说。
　　“其实，比起只会学习的乖乖女，我更欣赏善于动手的姑娘。”陈舟景冲她微笑。
　　“谢谢。你们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顾筱筱笑了一下，问。
　　“嗯，是这样，我们想问一下，关于你已逝的朋友——韩菲菲的事。”于子言问。
　　顾筱筱的脸明显僵了一下，连笑容都渐渐勉强了起来：“哦，是她啊，我记得她。一年半之前她死的时候，我好像已经做过笔录了。”
　　“是的，但是我们发现了疑点。前几天，我们去了云天中学例行调查，有同学举报称，你们的英语老师林一楠虐待学生，甚至导致了学生死亡。而当时，你的那份笔录上明明白白的写着：韩菲菲是抑郁症自杀，跟林一楠没有任何关系。”于子言盯着少女明亮的眸子。
　　顾筱筱沉默了好一会儿，笑了：“警官，林老师是职业教师，怎么可能虐待学生呢？”
　　“传闻不可能空穴来风，有很多老师学生反应，林一楠有一点变态，偏执又暴躁。好多人都深受她的荼毒，你不会不知情吧。”于子言问道。
　　“我……”顾筱筱眉眼之间都是犹豫和焦灼，手指不安地攥着裙子。
　　陈舟景轻声安慰：“好了，你不用担心，林一楠已经不能再伤害你了，有什么就说吧。”
　　闻言，顾筱筱抬起头来，问：“她被抓了吗？判多少年？”
　　还没等陈舟景阻拦，于子言就率先说道：“她死了。”
　　陈舟景：“……”这么直白真的不会吓到小朋友吗？
　　果然，顾筱筱的声音有些颤抖，听不出喜怒：“死——死了……”
　　“嗯，所以，你不用再担心了。”
　　顾筱筱抹了抹眼泪：“嗯，林老师她，确实很变态。学校里有个小黑屋，是她‘惩罚’学生们的地方。”她说的时候，手都在抖，看来仍然心有余悸。
　　“经常有学生被关在哪里，她不开心时就会打骂他们，没有人敢管。”顾筱筱抹了下眼泪。
　　“什么！这么过分的事，家长们一点都不知情吗！”
　　顾筱筱显然被他吓到了，瑟缩了一下：“不……不是，林老师不会对我们这些学生怎么样，被惩罚的都是我们学校的‘贫困生’。”
　　陈舟景漂亮的眼睛弯了弯，安抚顾筱筱紧张的情绪：“啊，听说过。‘贫困生’是你们学校资助的孤儿，只要成绩优异就有高额奖学金可以拿，甚至可以出国深造。”
　　顾筱筱一点头：“菲菲也是贫困生，所以林老师才会肆无忌惮的打骂她。”
　　于子岩眉峰一挑：“韩菲菲不是有父母吗？当时她跳楼时她父母做过笔录。”
　　“那是她的养父母，不是亲生的。菲菲是从孤儿院被他们领养的，据说是为了给自己的亲儿子供血，对她并不好。”她低下头，眼泪滑落下来：“她就我这一个朋友，什么都不会瞒我。”
　　“你能告诉我们韩菲菲自杀当天发生了什么吗？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一定也不忍心看她白白死去，对吧？”陈舟景温声说。
　　顾筱筱重重点头：“那天下了很大的雨，菲菲收起雨伞的时候没注意，甩了林老师一身水，就被她揪着头发拖进小黑屋。我在外面，听见巴掌声和棍子打在身体上的闷响，还有……还有菲菲的惨叫和求饶。
　　“我一直等到快放学，菲菲才出来，身上全是青紫——我……我真的很想帮她的……她冲我笑了笑，什么也没提，自顾自趴在座位上写东西。晚上放学后她就从学校天台跳下来了……”
　　说完，她从抽屉里找出一张纸递过去：“这是她跳楼前给我的，等我读完感觉不对时已经晚了。”
　　于子岩逐字读完，上面一半是韩菲菲对顾筱筱的感谢，另一半是对林一楠暴行的控诉，字字泣血。
　　“我本来想把它给警察的，但当时警察和林老师他们在一起，我就没有给。”顾筱筱低下头：“她的养父母还警告我不要多事，林老师也警告我少数话……陈警官，我是个很懦弱的人，是我对不起菲菲，也对不起其他被林一楠折磨的同学们。如果我当时勇敢一点就好了……”顾筱筱不停地擦拭脸上的泪水，泣不成声。
　　从顾筱筱家离开，于子言在车说：“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林一楠这种人是怎么当上老师的？我们明天去一趟云天中学，我就不信那个校长清白无辜。还得把韩菲菲的养父母叫来。”
　　陈舟景揉了揉眼睛：“今天光跟着你东奔西跑了，我行李还在你后备箱里呢。”
　　于子岩这才想起安顿陈舟景的事，尴尬一笑：“不好意思啊，我给忘了。你在哪住，我送你过去。”
　　“不用，你送我去个饭馆就行，我要饿死了。”陈舟景笑了笑：“你们每天这么辛苦，饭都顾不上吃？”
　　于子岩带他去了一家面馆：“基层警力紧张，各方面都缺人手，有时候忙起来不吃饭也是常有的事。”
　　等面的过程中，于子岩给姜辰打了个电话，分享了这边的进度。
　　姜辰带着市局警察朱颜鑫和许义行去了云天中学，在校长刘尚的陪同下走访了很多学生和老师，所有人都畏畏缩缩，含糊其辞。
　　最后还是朱颜鑫借上厕所的名义溜了出来，问了几个学生，才得到了一点有用信息。
　　“顾筱筱说的没错，确实有这么一个小黑屋让林一楠惩罚那些贫困生。但不是所有学生都像顾筱筱一样有同情心，有几个甚至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态，庆幸林一楠不会找自己的麻烦。”姜辰叹了口气，又说：
　　“我们又去查了校长刘尚，老大你猜怎么着，刘尚是林一楠的亲舅舅！他说他不知道林一楠对贫困生做的那些事——我们都觉得不可信。连其他老师学生都知道，我们都不信他一点都不知情。”
　　“行，我们知道了，明天我们会过去。那个刘尚和韩菲菲的养父母先带回市局配合调查。”于子岩叮嘱道。
　　他挂了电话，发现陈舟景正在发呆，忙挥挥手：“喂，想什么呢，脸都要埋到碗里了。”
　　陈舟景马上回神：“御景小区那边说监控干干净净，没有人在事发时间段内进出27号楼？”
　　于子岩叹了口气：“是啊，怎么‘’怀疑楼内住户？”
　　陈舟景点点头。
　　于子岩无奈一笑：“林一楠生前很不讨喜，楼里几乎所有住户与她都有矛盾，动机排查难度太大。而且，她住30楼，住户太密集了，楼内又没有监控，不在场证明也很难核实。”
　　两人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深深地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