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爱人死后》SSmily

9、永生

　　很多时候人总是不能为自己而活的，就算再成功的人也是，我过去很多年是为了愧疚而活，后来遇见了我的爱人，我努力为了和他在一起而活，再后来我真的觉得自己可以不为什么而活的时候突然还是变成了一个人，现在我是在为了爱人的期盼而活，不知是悲是喜，但也还算值得。

　　好多天没有出门了，今天特地收拾了自己一番，开车路过花店时买了一束百日菊，驱车驶向我的爱人安息的墓地。葬礼以后我再也没有去过，当时想着这辈子也不愿相见时是阴阳两隔的，便一直不愿面对现实，今天突然很想念，便驱车赶来了。
　　今天的天气不算美妙，阴沉沉的让我仿佛回到了葬礼那天，那时我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走完了所有流程，接受了众人的哀悼与同情，我在这一众哀声中始终保持着沉默，没有掉下一滴眼泪，仿佛眼眶里已经没有了泪水。
　　那天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我穿的黑风衣全部湿透了，头发变成紧贴皮肤的粗条，我的朋友替我打着伞，我盯着墓碑上的照片一动不动，曾经的美好化成了泡影，我与一张照片沉默着道别。
　　我熟练开着车，曾经指路的人不在了，导航的声音驱使我前进，而我对此依然不习惯。广播里好听官方的声音在播报天气预警：“强降雨即将来临，我市内涝、山洪、地质灾害风险高......\"我当然不会关心这些。
　　不知是导航很久没更新了还是如何，在一个大转弯之后我突然发现自己行驶的路径是之前荒原的路，那座岌岌可危的桥在前方一公里左右，我的心里萌生出一丝怪异，但在一瞬间又突然放下心来。
　　今天的百日菊很美很鲜艳，与周围昏暗的环境有极大的反差对比，可惜大概送不到我的爱人面前了。
　　在死亡来临之际人总是会有玄学一样的直觉，我之前尝试过很多次，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有如此明显的意识，感觉全身血液仿佛倒流，手脚被束缚很难动弹，死神来袭的突然且迅猛，生命的时限即将倒流至零。
　　其实一切看来就很平常，这种怪异的感觉没有人可以察觉到，别人或许只是认为太疲倦了，但我就是知道。车窗一片灰蒙蒙的，水雾升起的时候带来一片死亡危机，我还是选择继续缓速行驶，甚至期待着接下来的情况了，看来我的症状从未缓和。
　　自然灾害下的死亡合理且不可逆。
　　在行驶了两分钟之后，前方雾气更重，我几乎没办法看清楚道路了，距离桥面越来越近时，我听见了警笛声，我朝着警笛声开去，一位消防员由远及近至我的车前停止，随着灯光照射，我看清楚了外面的情况，山体滑坡造成几辆小车追尾并发生车祸，一户人家的房子陷进了滑落的巨石中，那片区域大面积坍塌。一辆消防车在前方救灾，但由于危桥风险太大，消防车被阻隔在灾害现场的桥对面，很多设备无法及时送达现场，场面混乱且危急，消防员只能一个一个通过桥来打探情况。
　　我几乎停止了呼吸，眼前分明出现了亡灵的幻影，甚至还有当年救下我的消防员，他们在眼前消失，我的脖颈像是被人扼住，身体逐渐冰冷，头一次感受到死亡的恐惧。
　　一位消防员敲击我的窗户，我缓了很久才在幻觉中回神，眼前是一位清晰的消防员，耳边响着他严厉的指责：“你是谁？......这种时候赶紧回家待着！......给家里人打个电话，别来干扰工作人员！......”
　　这种时候我的出现和车祸发生一样离奇，无人区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多人来了，按照车祸被人发现至消防员到达的时间，我想车主已经凉透了。我没有按照消防员的指示开车驶离，而是打开门下车，我说：“我愿意帮忙，你们看起来很需要帮助。”
　　消防员大骂我，认为我在胡闹，但我始终保持着自己的态度——不走，我要救人，我们的交际前后不足一分钟，情况紧急也没必要探查太多，我便与消防员冲进了车辆区。
　　这里大可以称之为血腥屠杀现场了，四辆汽车全部变形堆积在一起，血流了满地，四位车主以及两位坐在副驾驶上的女生全部死亡，身上有很多因撞击而导致的伤口。消防员说：“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没命了，按情况看应该是飙车导致的意外，还真是不要命！这种天气！车上还有女生！......现在我们要救的是被山石埋没的那户人家，刚刚探查到里面还有幸存者，但由于车辆过不来，我们只能使用手动工具来救援，现在已经挖开了一个空口，我们想进去抢救生员，如果你愿意可以在外面帮我们守着。”
　　“可以，你们万分小心！”
　　在场的消防员一共六名，五人在塌陷的泥石面前清理，一个消防员脱去了厚厚的防护服钻进了刚打通的洞里，我在外面守着，其实也干不了什么，顶多打个电筒照亮，向其他消防员报告情况。
　　天色还是昏昏暗暗，就算是在我面前的消防员我也看不清他的面容，天际雷电闪烁，在警示我们时间紧迫。在条件极度有限的时候他们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力来拯救幸存者。
　　我的心和空气一样凉透了，所有的事情天时地利人和，我只要往前一跃就可以跳下河流了结此生，就像我的爱人一样——他也是溺死，但现实是我没有动，我手拿着的电筒甚至没有一丝摇晃，鬼知道我想干什么。
　　其实一切都是有预兆的，比如洞里传来了消防员的声音，他叫我们搭把手，比如泥石还在往下陷，那和桥面一样岌岌可危的房子马上就会塌陷，而在洞内的人即将死去，多么明显的现实。
　　我们合力用绳子将幸存者，只是一个孩子被拉出，这时消防员还没有出来，比这更快的是跌落的巨石和泥石，孩子救了出来，六名消防员安全了，但志愿者没有。
　　人人自危的堡垒塌陷，我于其中获得永生。

　　尾声
　　2055年4月5日，易洪江爆发有史以来最大的降雨，整个城市陷入洪涝，而最先爆发灾害的是一个稀少人烟的荒凉之地，那里有一座岌岌可危的桥，伴随着那场泥石流和当时无辜丧生的人一起消失了。
　　据警方调查，当时四名男子雨前飙车，由于大雨袭来四辆车撞击当时的一间房子，并遭遇泥石流，连带着当时车上的两位女士、房中一家三口一起丧生山下，而消防员赶到时一切已晚，只剩下一个塌方中的少年还剩一口气，消防员拼尽全力救灾，但很遗憾一位志愿者为了救下最后一位消防员而丧生。
　　没有人知道哪里来的志愿者，当时洪水来临，就连志愿者的车也被冲走，与志愿者有过交际的六名消防员均不知道志愿者的情况，一切静待后续追踪......
　　据当时河流沿岸的居民称，当时河面洪水不断，泥流滚滚，但河面飘满了百日菊的花瓣，与周围昏暗的色彩形成鲜明对比，像一场滚滚的奏乐一般送别死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