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的是HC堂做的是HC事》刘去

7、石子路小胡同

　　“顾氏无人售票车开往‘彼岸流年’方向，上车乘客请刷卡~”慕容离一跳上那辆宝蓝色捷安特单车，顾小勇就开始欢快地碎碎念。
　　“你这是自行车哎！哪来的什么卡？！”慕容离却觉得一阵头晕，额头也微微地发烫，她最近几天睡得实在是太少了。
　　“无卡乘客请准备好零钱自觉投币，本车不设找兑，多投币者严禁向后上车的乘客索取……”
　　“呸！”慕容离还是被顾小勇逗乐了，她身体随着自行车摇晃了一下，嘴角被扯出一点微笑来。
　　“请乘客自觉保持车内卫生，不要随地吐痰……”
　　“顾小勇，你……”慕容离伸手“啪”地一下打在顾小勇的背上，那力道并不重，今天她的手也是软绵绵的，用不上什么力气。
　　“本车严禁殴打司机！殴打司机者将与偷盗抢劫者一并移交警察叔叔论处……”顾小勇的心情却跟他的语调一起欢快地跳跃着，就像那抹穿梭在人群里的宝蓝色，正灵活地扭着S型路线。
　　“顾小勇……，你还是多注意路面情况，小心被警察叔叔抓到你超载驾驶……”慕容离头脑木木的，她听不太清楚自己的话。
　　“由于前方道路红灯闪烁，本车将转入小路行驶！小路颠簸不平，请乘客务必坐稳扶好……”顾小勇说着话就把车把一转，那辆宝蓝色的捷安特“哧溜”一下就“驶入”了一条狭窄的小胡同之中。
　　“你这是往哪儿走啊？这条小路能通到‘彼岸流年’么……”小路上有很多碎石子，路面也坑坑洼洼的，自行车轮碰到小石子时，车子就会微微一震，慕容离的太阳穴也会微微一疼。
　　“小路颠簸不平！请乘客慕小离同学坐稳扶好！”顾小勇说着话猛然一刹车，慕容离的身体像橡皮泥一样前后摇晃了几下后一下贴在了顾小勇的背上：可怜的阿离如今只觉得眼前阵阵眩晕，金光点点，她本能地伸出双手抱住了前面那个最稳妥的东西——司机顾小勇。
　　“小路颠簸不平，请坐稳扶好，坐稳扶好，坐稳扶好……”那司机的音速越来越快，音量却慢慢地低了下去，像早春风里的温柔，似有还无地。
　　好半天慕容离的眼前才又清晰起来，细长的胡同，微蓝色的石子路，两侧的砖墙被风雨剥落得斑驳模糊，小胡同里没有别的声响，自行车轮正碾出长长的安静。
　　自行车“沙沙”地跳跃着前进，过了一个丁字路口后，就又转上了大路。路面变成了灰白格子的地砖，细腻分明。路两侧种了整齐而高大的白杨树，那树干很粗，枝杈在空中交错着，估计已经上百年了。早春的白杨树上挂着一根一根“毛毛虫”，风吹过，会散落下来，像什么晚会上为装饰气氛而抛洒下来的细彩条。慕容离认得这条路，这条路的尽头就是“彼岸流年”了。
　　“咳咳……前方到站：终点站‘彼岸流年’。”顾小勇清了清嗓子说道。
　　“嗯，呵呵……没想到你还挺认路的么……”慕容离一个趔趄从自行车上滑了下来。
　　“那当然了！别的地方不敢说，这‘彼岸流年’我是再熟悉不过了！”顾小勇利落地把自行车锁在画廊门口，语气里又有了惯常地随意自得。
　　“再熟悉不过？怎么你经常来么？”慕容离的声音低低的，她有点透不气来。
　　“可不是，夸张的时候一整天都泡在这里呢！”顾小勇的眼神却神气起来，骄傲的坏样子。
　　“泡这里一整天……你泡这里干什么？哦……该不会是看着那个什么花草堂什么流年的字画发呆吧……”慕容离使劲儿地喘了口气，勉强地笑了笑。
　　“也许吧！”顾小勇耸了耸肩膀：“你先别瞧不起他，至少先看看他今天的画作吧！”
　　顾小勇说着话就把自行车钥匙一把抓在手中，转身走上台阶去。画廊门口的保卫朝他微微一点头，礼貌地推开了明亮的玻璃大门。
　　正入眼帘的照例是那副名为“彼岸流年”的油画，顾小勇径直朝那副画走去。
　　慕容离以往每次来这里，也总要在这幅画下停留好半天。她总是想要按照色彩分类的方法找到这幅画的特别之处，但是每当她细看这画时却又不自觉地沉溺在那画作所显露出的一层又一层的感情里而忘了自己的初衷。“彼岸流年”这一副纯粹的风景画里究竟藏着怎样的故事呢？那右下角的题字：“琴静东厢，天样红墙，只隔花枝不隔香”究竟是代表着什么呢？这该不是原作者的题字吧？这字闲适娟秀，像个女子的手笔，这人会是谁呢？
　　“天才的小画匠慕小离，评说一下这幅‘彼岸流年’吧！”顾小勇盯着那幅画，头也不回地朝身后萎靡的慕容离招了招手。
　　“啊……”其实慕容离心里的确翻腾着很多感叹和疑问，可她如今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啊什么啊，评价一下啊！”
　　“嗯……”慕容离的头晕得很厉害。
　　“好的作品是能让人回味一辈子的，你知道那是为什么么？因为那作者也正是用他的一辈子去演绎了那个故事。”顾小勇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副画，他语调很轻。
　　“顾小勇……”慕容离的语调也很轻。
　　“哦，没什么！走，慕小离，看看花草堂的画去！”顾小勇猛一转身，一把拉着慕容离的手大踏步地朝画廊深处走去。慕容离被他拉了趔趄，踉跄着迈开双腿。
　　“喏，就是这幅《夜》！说说看吧！”顾小勇在一副画前停了下来，他放开慕容离的手，搓了搓手攥起了拳头。
　　“《夜》……”慕小离呆呆地重复着，她皱着眉头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副画。
　　“是啊，《夜》！跟你的那副参展作品是不是很像啊！”顾小勇斜了斜眼睛瞥了瞥慕小离，慕小离正紧皱着眉毛咬着嘴唇，脸色苍白。
　　“其实这副《夜》虽然也是夜景，甚至视角跟你那副也差不多，但是仍然没有你那副好。因为作者在画这画时并不那么专心，他心里想的不是画，他眼里看到的也不是夜景……他满心满眼的都在想着一个人。那人就是你，慕容离。”
　　顾小勇的眼光慢慢变得和暖，声音也越来越温柔。他走到慕容离面前低低地说：“慕小离，你能想象么？我就是流年，我想画一模一样的《夜》给你，我想跟你一起醒在黑夜里。因为，因为……我喜欢你！”
　　“喜欢……你……”慕小离微微地抬起头来，她眼神迷离，手指冰凉。
　　顾小勇自嘲似地摇头笑了，他侧转身搓着手自顾自地说：“你怎么会稀罕我这幅画，你自己画得更好！其实我最想送你的是什么，你知道么？我保证你肯定猜不到！是一块白色的画布！呵呵，可笑吧……原因呢？是有原因的哦！你听过那句诗么：‘轻启红笺无一字，相思尽在不言中’。慕小离，你听见了么？慕小离！你怎么了？！慕小离！！！！！！！救护车！！诚叔——！诚叔快叫救护车！！！有人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