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的是HC堂做的是HC事》刘去

6、邂逅“彼岸流年”

　　“彼岸流年”是这座城市里小有名气的一间画廊，据说这间画廊的第一代老板年少时生活凄苦，直到三十岁才正式开始学画。他虽然天资聪颖，但为人却隐忍沉默，学画五年才交出了第一份作业。而他这第一份作业就是名动一时的“彼岸流年”。
　　那副“彼岸流年”慕容离是见过的，一进展览大厅的门，正入眼帘的就是它。那是并不大的一幅风景画，方方正正的画布上忧郁的色彩流淌成一条河，河岸边是茂密的针叶林和若隐若现的红墙一角，画的右下角有娟秀的题字：“琴静东厢，天样红墙，只隔花枝不隔香”。
　　那画说来奇怪，乍看上去并不怎么起眼，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你的心就是会被它吸引，忍不住回头再看，越看越移不开目光了。那空无一人的风景画里，似乎流淌着岁月的味道，明快的，悲伤的，沉静的，甚至绝望的情感混杂着，搅拌在一起，分不出是非对错，看得人心里不是滋味。慕容离四岁就拜师学画，到现在已经１４年了，她自认对画，尤其是油画的感受力还不错，但是这副“彼岸流年”的情感格调，她仍是摸不清楚。当然这幅画如今早已没有了当时的风头，原作者也已去世，而这画廊据说被他的侄子所接管，“彼岸流年”这四个字对时下的年轻人来说只是一个每两三个月就可以免费参观一次的安静画廊罢了。
　　慕容离就是在这个画廊里第一次遇到顾小勇的。两个多月前“彼岸流年”有一次免费的国画展。国画不是慕容离的强项，但是既然是免费的展览么，她还是有兴趣去看一看。
　　那天她穿着咖啡色的高跟小短靴，配了她泡泡纱的白裙，又裹上黑色的长风衣，松散地挽着头发，独自一个人到“彼岸流年”去。那是一个冬日里少有的晴朗天气，阳光澄澈得像从天堂洒下来的一样，树梢上很安静，没有一片叶子，也没有一片风丝——那么宁静就如同她心里暗藏的思念一样。
　　画廊里的画不少，人却不多，偌大的展厅里显得空荡荡的，让人能听得见鞋子和地毯摩擦出的声响：沙沙沙。
　　慕容离沿着展厅的指向标一幅一幅地看过去，栖息在夹竹桃上的山雀，色彩明艳，可那鸟儿未免太拘谨了，一看便知作者是一个墨守成规之人；黄山远眺，山势俊秀云雾缭绕，是一个豪爽又缠绵的人，可惜山间的那条溪流蜿蜒得略显疲惫了，作者必是胸中郁结有怨难疏；旁边的那副小楷手抄千字文，排列整齐，行气十足，但是就单个字看来，笔触未免太过尖利，是个锋芒毕露的人。其实在如今的社会下这样的人也并非不好，但是，若说到翩翩君子，性格里又岂能少了包容，眼神里又怎会没有温柔？
　　“春日游，杏花插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慕容离眼前闪过钟逸的影子：身材修长，青丝飞扬，青翠欲滴的绿竹林里，他清淡的眉眼，正恍然间浅浅一笑。
　　慕容离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谁说人不会爱上素未谋面的人？古时的书生因为那精美的绣屏就爱上了刺绣的小姐，而慕容离也正是从那一部一部的剧集和采访里对影视明星钟逸越来越中意了。
　　“怎么，这副千字文写得很好笑么？”一个声音在慕容离身旁响起来，把她吓了一跳！
　　“哦！……你说什么？”
　　“不好意思，我看到你在这里对着这副千字文发笑，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请教一下，希望没有打搅到你。”那个西装革履的男生绅士地对慕容离微微一点头。
　　“哦，我是想到……一个笑话才不自觉的笑起来，跟这千字文无关的。”慕容离觉得脸颊微微地发烫。
　　“我看你看得那么仔细，一定也是懂书画的了。这幅千字文写得怎么样，评价一下吧！”
　　“嗯，那我就说了。能耐下性子用小楷抄千字文都是了不起的人，他们有韧性，会执着于自己喜欢的事情……”
　　“果然有见解，然后呢？”
　　“这幅千字文横看成行，竖看成列，整齐规则，行气十足，写这千字文的人是个心中装有大局的人，他为人做事必然有分寸有胆识，做事讲方法，是个大将之才。”慕容离其实很少对着书画评价作者的为人，她记得她的老师跟她说：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只有温和从容的人才更看得清事物的真像本质，下笔才更自由无羁，而出言谈论别人的人一开口就输了格调，字画也自然是一副俗闹之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那天就是不由自主地说了很多，大概是因为那男生的眼神吧！他有着深邃迷人的眼神，眼角那一抹温柔的笑意像极了她日夜思念的钟逸。
　　“你眼光不错么，据说这作者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才抄好这篇千字文的。”那男生说着话把手抄到衣兜里，眉毛轻轻一挑，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得意。这骄傲得意的样子跟钟逸是不同的。
　　“哎，可惜！在我看来这千字文并没有那么十全十美，尤其是单个字看起来，锋芒太露了！你看这一“竖”是用的垂针，感觉太利了，这一“提”太突然了，让人措手不及。这个作者啊，要么就是个锱铢必较爱耍小聪明的人，要么啊，就是个还没定性的小孩子！”
　　“什么？锱铢必较？耍小聪明？小孩子？”那男生皱着眉头又问道：“你到底会不会看啊？”
　　“刚才还说我有见解呢？这会又觉得我不会看了！”慕容离撇了撇嘴道：“你是不是认识这作者啊？所以听不得人家说他不好。花草堂……流年……看这书斋号和名字起的，一看就是个故作老成的小屁孩儿啊！”
　　“呵呵，小屁孩儿？！”那男生饶有兴致地看了慕容离几秒钟突然间笑了，他的笑容很阳光爽利，跟钟逸的包容温润大不相同。“我虽然不认识这作者，但是我一直还挺关注他的书画的！我知道两个多月后这画廊还要展出他的一幅画作，我到时候还来看，你也再来吧，正好再听听你的高见！”
　　“好啊，我来！”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呵呵，没想到你不仅长得漂亮，说话也挺痛快的！我能知道你的芳名么？”
　　“嗯……我叫慕容离。”
　　“慕容离……慕小离……若即若离～”那男生眨了眨眼睛狡猾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