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的是HC堂做的是HC事》刘去

8、彼岸花

　　慕容离的身体就像她的脸色一样，惨惨淡淡的白，没有一点儿血气。她一年到头都手脚冰凉，外婆说从出生的那天起她就被冻坏了：她出生的那晚正漫天大雪。慕容离是提前出生的，比预产期早了将近一个月，妈妈毫无准备，所以生她的时候身边空无一人。小小的她糊里糊涂地来到这个世上，还来不及哭一声就被冻成了一个小冰棍儿。若不是妈妈的叫喊声惊动了隔壁的邻居，那她也就不用承受这18年的喜怒哀乐了。奶奶说起这些的时候总是老泪纵横，可妈妈就淡然地多，她说：“那天正是农历十一月三十，雪后的月亮地儿真安静……”妈妈是很倔强的，慕容离这一点很像她。
　　“113……130……174……183……”慕容离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默默地数着那针管里滴滴答答的无色液体，眼睁睁地看它们一点一点地流到自己的身体里去，那么没有道理却也那么理所应当。窗外似乎在下小雨，天色暗下来，隐隐是桃花开了，若即若离的甜香。
　　“红影湿幽窗，瘦尽春光。雨余花外却斜阳。谁见薄衫低髻子，抱膝思量……”慕容离的脑中闪出这句词来。春光好，娇媚多情，可惜来去匆忙，像美人的清愁，低散的发髻，凉薄的罗裙，无人得识的落寞，像啼血的荆棘鸟，高歌之际也正是死亡之时。“彼岸流年”，这名字起得还真不错：人人都在人人的彼岸，人人都虚晃着人人的流年。彼岸……该是什么样子？书上说那里开满了殷红如火的曼殊莎华，像鲜血铺成的地毯一样，一路红艳艳地开到幽冥去。彼岸花，这东西还真奇怪，花开的时候看不到叶子，有叶子的时候看不到花，花叶时时相偎却又生生相错。是这份咫尺天涯的深憾才让这花开得像火一样红么？
　　慕容离这么想着就自嘲似地笑了：人生病的时候还真是容易自怨自艾，难道有人陪在身边精神就会加速恢复不成？
　　是真的有这样的人吧……
　　慕容离欠着身子用右手把枕头垫在背后，闭上眼睛斜倚在床头，她的眼前那么清晰地浮现出那个迷人的剪影来：“质感的黑色西装，干净澄澈的身样，额角和脸颊上都闪着的温润的柔光；白色的衬衣领敞开着一颗扣子，那微微翘起的边角，轻偎上他的脸庞。美好，如果只能用一个词来界定他第一眼的模样。”
　　慕容离羞涩地抿了抿嘴，脸颊微微地发烫，她头脑里闪着的是钟逸出席一个颁奖礼时的网络视频，这段视频她已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了：“开场的歌声，大红的会场，他弯着腰穿过座位；洁白的百合花，笔挺的肩膀，安静俊逸，没有哪里不恰当；他轻轻地坐下来，他的手随意地搭在前方的椅背上，手指的筋骨映衬着不知道哪里的随意变换的光。微笑，他侧脸的眼角，若隐若藏。”
　　“钟逸……钟逸……”慕容离轻轻地叫出声来。
　　“慕小离~~~慕小离~~~”病房的门“吱呀呀”地开了，顾小勇的半个脑袋从门缝里探了出来。
　　“天！”慕容离的心猛地一跳。
　　“慕小离同学，你还好么？”顾小勇鬼鬼祟祟地往身后望了一眼，猫着腰迅速地闪了进来。
　　“顾小勇！你怎么又来了！”
　　“这话问得多多余啊，我是来看你的呗！”看见病房里没有别人，顾小勇就又恢复了日常的调侃。
　　“有什么好看的啊！我不会再晕倒了，我都好了！”顾小勇的出现揉碎了她眼前那迷人的画面，慕容离不自觉地有点生气。
　　“慕小离，你以为你从市医院转到校医院就算好了啊！别拿人家‘省略号’不当医生！”“省略号”是校医院那个古板的外科医生，他说话总说一半，开药方时药名也只写一半，据说给人用药时剂量也只取一半，于是就得了“省略号”这个称呼。
　　“哼！油嘴滑舌，轻浮！对了！现在几点了？校医院的探视时间早过了啊！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点儿小事还难得倒我顾小勇？明争不成就暗斗呗，遭遇战不行就改游击战呗！为了见到你，慕小离，我顾小勇是能曲能伸的啊！”顾小勇说着就把肩膀上的蓝色的双肩包取了下来。
　　“今天是星期二吧，晚上你不是有选修课？你就不怕老师点名？”
　　“啧啧啧！我的慕小离！你竟然知道我今晚有选修课！天哪！！我已经觉得我们是一家人了！！慕小离！慕小离……你还记得那天在‘彼岸流年’我对你说的话么？”
　　“话……什么话啊……你说什么了么？我什么也没听到……我那天晕倒了啊！”
　　“唔……”顾小勇咂了一咂嘴，吐了一口气：“也是的！貌似时机不对啊……不过不要紧！哈哈，慕小离你迟早是我顾小勇的媳妇儿！其实我已经觉得我开始一点一点地拥有你了~”顾小勇微闭着眼睛，斜挑着眉毛，一脸想入非非的表情。
　　“顾小勇！你别瞎胡闹了行么！！我还是个病号呢！”慕容离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眨眼间陪伴她的人就从安静完美的王子钟逸变成了油嘴滑舌的泼皮顾小勇。
　　“一会儿说自己好了，一会儿又说自己是个病号！慕小离，你可别把人家‘省略号’不当医生！”
　　“顾小勇！！！你……你要是专门来气我的，那就请你马上离开！”慕容离真的有点儿生气了，她猛地坐直了身体，左手往病房门口“呼啦”一指。
　　“啊！”慕容离突然大叫了一声！她忘了左手上还打着点滴，她这么一甩手牵动了那针头，手背上顿时一阵刺痛。
　　“好，好，好，好，好！”顾小勇赶紧拉住了她：“你别动，你别动！我不再乱说了！”顾小勇满是心疼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慕小离，我知道你在这里很无聊，所以把你的电脑拿来了，还有一张无线网卡。你可以上上网，跟朋友聊聊天，看看电影什么的……”顾小勇说着就拉过那个双肩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笔记本电脑来。
　　“你……你是怎么拿到我的笔记本的？”
　　“是小姜帮我拿下来的，她真是一个热心的好女孩儿呢~”
　　“哼！”慕容离瞥了顾小勇一眼，抓过电脑来，迫不及待地按亮了那个蓝色的开关。“叮叮咚咚”地开机音乐响起来，慕容离的心一阵一阵地发紧，既紧张又舒服的感觉。
　　“你能别站那儿么，你那么树着，让人有压迫感！”慕容离嘟着嘴扫了旁边的顾小勇一眼。
　　“那么，慕小离大人，我可就坐下啦~~”
　　“关我什么事儿……爱坐不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