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夜 玄鸟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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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夜 玄鸟至
の名为白夜的店主
是不是所有的时光终会退去，徒留下那最初的春光。
当五十岚苍蓝完全从回忆中醒来时，她已经跟着那两人到了银座。因为并非周末，银座的大街上依旧是车水马龙，人潮熙熙攘攘，不时有人擦肩而过。在这里人与人之间是这样的近，又是这样的远。如此的一目了然。
在三丁目的路上停下，看着先前的那两人走进一家店。苍蓝这才在路边站定，即使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但也依旧能够轻易地分辨出那一家店。全部是黑胡桃木的装修，深沉的色泽，一下子就与旁边色泽明丽的商店区别开来。古旧乌木的黑色招牌，血红色的字样：星期三。
即使与前世那个掩映在茂密丛莽中的星期三咖啡屋并不一样，但是其中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却丝毫不差。确定了眼前的地方正是她所寻找的，五十岚苍蓝没有丝毫犹豫，看着一直跟着她的玄音。“你回去等我吧，接下来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可是……”玄音张着嘴还想说些什么，但当她看到苍蓝眼底的不容置疑，她便明白了她没有反驳的权力，这不是请求而是命令，她只能服从。
看到玄音点头飘走，苍蓝这才转身重新走向那家名为星期三的店。接下来的一切就只能她一个人去面对，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够陪她一起承担。她那不为人知的前世。
推开门的一刹那，听到悬在门上门铃的响声，那一刻她仿佛又回到最初推开那扇门的时候，这声音也是如同远古的一声虫吟，穿越千年的时光，悠远，缠绵，依旧不失那蛊惑人心的力量。
店内比从外面看来要大很多，入眼的便是一个三米见方的水池里面开着不和时节的青莲，而水池之后则有几排货架上面摆着各式的瓷器，白瓷，青花，一个一个美丽得不可方物。再之后透过弥漫的淡淡烟雾依稀可以分辨出仍旧是一排排的架子，由于烟雾的关系根本无法分辨到底还有多少。
就在苍蓝有些迟疑的时候，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女声缓缓响了起来，“哟，你终于来了。” 宛如古老的招魂曲，一不小心就迷失其中。
苍蓝转过身面向水池的左侧，由于逆光的缘故那一侧被隐在黑暗中，她只能分辨出其中模糊的人影。“你在等我？”
“当然，我可等了你十四年了啊，你要是再不来我可是很麻烦的。小苍蓝。”
伴随着话语原本安坐在黑暗中的人缓缓起身，向着她走了过来。当她彻底走出黑暗，阳光布上她慵懒的面容，即使早已有猜测，但初见之下苍蓝仍是震惊了。
女子身着玄色镶银边的高开叉无袖旗袍，上面绣满繁复的花纹。苍蓝只能勉强辨认出兰草，银莲，忘忧，雪见，其他则是她无法识别的植物。墨色的长发被随意的用发簪固定在脑后，而碎发下的墨色双眼如同深夜里的星子一般，闪烁着微光，似乎世间的一切都被洞穿，让人心神不由被它吸引，无法逃离。仍旧是那慵懒的神情，嘴角仍是那不置可否的笑容，只是眼底多了一分妩媚和妖娆。
这个人不是白夜是谁？那和记忆里的人毫无差别的容颜。
“白夜！！”一声惊呼仍是不可抑制的从她嘴中发出，看着对面女子那玩味妩媚的神情，苍蓝瞬间镇定下来。“不，你不是白夜。你是谁？”为什么会和白夜有一样的容颜？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名字？为什么会有星期三？若非女子那有些妩媚妖娆的神情不同于那个白夜的飘渺，否则苍蓝绝对会以为她就是白夜。只是再怎么一样也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不是的哦，我就是白夜。”女子笑得有些魅惑，让苍蓝有些失神。“嘛，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的问题要问，那么不介意吧，坐下来谈谈吧？”
苍蓝苦笑还由得她选择吗，她只得点点头。
“嘛，你先等会吧，还有两位客人在呢。”白夜笑得十分的妖娆，转而偏过头。苍蓝这才注意到，她向前跟随的两个人仍旧在店中，似乎正看瓷器看得不亦乐乎。
“那边的两位小姐，真是不好意思呢，因为突然有事情所以今天要打烊了。真是很抱歉呢。”声音里的苦恼与拒绝让人无法拒绝。
那两个少女则皱起了眉，“啊，今天还这么早啊，白夜姐姐不要啦，我们都还没选好要买什么呢，就一下下行不行啊？”
“真是很抱歉呢，不过，要不这样，你们现在手上拿的瓷器我就送给你们，当做赔礼吧。这样你们也就不用选了。”
“真的？”
“当然。”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向前还在纠结的少女立马雀跃了起来，要知道星期三的瓷器并不便宜，饶是她们家境很好，平日的零花也只足够买下一个，而现在她们每人拿着两个。
目送着少女们离开，古朴的雕花大门重新合上。白夜只是一挥手那挂在门上的牌子就由‘营业中’转为了‘休业中’。
转过身，面对着苍蓝。“那么，这边请。”
在一侧的梨花椅上落座后，苍蓝反而放松了下来。或许说对于白夜她一直有一种好感。那个捉摸不定又有着神奇力量的女子，她眼底的淡漠与沧桑，是真正经历岁月之后的痕迹。这是她重申这些年后才看明白的。
“喝点什么吧，你要什么？”
苍蓝有些诧异的挑眉，在星期三还能要什么？“咖啡。”她至今还记得那一杯曼特宁，那梦幻般的味道是她两世都不曾尝过的。
白夜的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真抱歉呢，我只擅长茶。所以，只能请你将就一下了。”
说话间她已经开始斟茶，不多时两杯龙井就已经摆在桌上，一时间香气弥漫令人醉心。
没有理会眼前的茶，苍蓝盯着白夜。“你到底是谁？”如果是白夜的话怎么可能会说出‘我只擅长茶‘这种话来。
而对面的人只端起茶杯，一脸可惜的看着苍蓝。“茶凉了的话，就不好了啊，要知道每一秒茶都有不同的味道，要是凉了就什么也品不出了。”
苍蓝明显的不为所动，维持着先前的表情丝毫不变。
“呀类，这样说吧，我既是白夜也不是白夜。”女子无可奈何的放下手中的茶盏，真是个不好玩的孩子。
“什么意思？”什么叫既是百叶又不是白夜？耍她玩啊？
“这可不是耍你玩啊，我说的可是真的。这样吧，简单的来说，我是白夜但并非之前你所认识的那个白夜，我是这个世界的白夜，而之前的那个则是那个世界的白夜。明白了吗？”
“空间平行论？”苍蓝一震，思量一下，说出她认为最有可能的答案。
“不是的哦，如果硬要说的话，就是世界一体论。”
“世界一体论？什么意思？”苍蓝有些不明白的看了过去。
喝了一口茶，白夜轻松的靠在椅背。“这样说吧，三位一体你知道吧？”
苍蓝点点头，“知道，圣父、圣子、圣灵，三位一体。”
“我们的关系就有点类似于此，当然没有那么复杂。因为如果说是空间平行论的话，那么这两个世界就是相互独立存在的，那样的话你我都不可能存在。因为我们都与另一个世界有关联，这是违背法则的。转而言之，就是世界一体，这两个世界是一体的，既是它们所遵循的是同一个法则，所以你我才可以坐在这里聊天。换而言之，我与她遵循的也是同一法则，我们本来就是一个，当然不是说我就是她，她就是我。”
“那么就是说，你们都是白夜而白夜是一。就像是人格分裂，只是分别在不同世界。对吗？”
白夜有些赞许的看着对面的苍蓝，很聪明。“可以那么说，当然实际要比那要更加复杂，你也可以这么理解。那么你还有什么问题？”
“首先，星期三究竟是什么？还有，你为何等我？”她实在是不明白星期三存在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白夜的表情变得有些郁闷，“怎么都问些这么复杂的问题啊。好吧。我想你应该知道吧，我不属于人类。”
不合逻辑的话语在此刻看来确是意外的合乎逻辑，关于白夜的身份苍蓝早就有许多的猜测，她不是人类这个可能性，她早就想过，所以并未太过惊讶，只轻微点下了头。毕竟那样的女子回想起来实在很难与人类画上等号。
“说起来，关于我们的记载几乎可以说没有……我记得在中国神话里似乎是称我们为‘年’”白夜托起腮，一边努力地回想，这才找出人类对于它们的唯一称呼。
“‘年’？在除夕的时候被人们用鞭炮声，敲打声驱逐的‘年兽’”这下五十岚苍蓝再也无法淡定，瞬间绷直了身子。这简直就差不多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是的，准确的来说那是幼年的我们，在成年之后我们就不怕那些了。这样解释吧，你知道的世界所依照的包括时间和空间，人类所处在的法则既是以时间为准轴，以空间为平面。就像是一个以柱子为圆心不断盘旋上升的螺旋楼梯，时间就是柱子，而空间则是踏步，随着时间的上升而空间也不断变化，这个过程遵循的是时间的法则，空间则是其属性，它约束的是存在于这一空间的所有物种，人类，动物，植物，无机物，全是这样。”白夜稍微停顿了一下，见苍蓝仍旧能够跟上来她就继续说明。“而我们则不一样，正好与你们相反，我们的法则则是以空间为准轴，时间为平面。简单的说我们可以来往于任何一个时间，但不可脱离一定的空间。我们以时间为生，但不受空间的约束。”
“我有一些不明白，既然不可以脱离一定的空间为何又不受空间的约束。”
白夜轻笑一下，“我所指的不受空间的约束自然是在这一定的空间之类，比方说限定我的空间便是在这个地球之内。”
“那么这与星期三有什么关系？”
“你不要心急嘛。我正要说啊。”白夜不满的看了过去，“你记得星期三咖啡屋是干什么的吧？实现别人的愿望，代价是爱情。但其实爱情并不是最终目标。就像我之前说过的我们是以时间为生，其实真正收取的其实是时间。就像这一间星期三，代价是记忆。”
“记忆？”苍蓝挑眉，她不明白若是要时间何必绕那么大的湾子，直接说收取寿命不是更简单。
“没错，记忆。不论是爱情还是记忆，它都是一定时间的产物。人们在它们身上花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人的寿命并不是可以随便收取的，而且若是直接说要寿命，有些人反而会不愿意，而若是爱情或记忆则不一样。他们总认为是无关紧要的。更何况一段被经营过的时间比一段未开始的寿命更加美味。”
“美味？”
“当然，我们是以时间为生啊，获取时间自然是为了吃。”白夜突然走上前来，语气变得魅惑而贪婪，那神情让苍蓝生出冷汗，这个女人有魅惑世人的资本，大概即使没有实现愿望这个前提，她也可以随意的蛊惑他人获取时间的。
低下头不去看白夜，“说了这么多，我还是不知道你究竟等我做什么？”
耳畔传来她慵懒的笑声，“其实很简单，你发现没比起星期三咖啡屋这家瓷艺坊少了什么？”
苍蓝托着头思考，一样容貌的店主，一样诡异的店面，如果硬是说少了什么，那就只有“阿宁?”少了的就只有那个有些冒失的侍从。
“正确”白夜满意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不愧是让她等了这么久的人，聪明理智得有点过分。“我等你就是为了这个，一个人照看店多少有点忙不过来呢，当然不是让你当侍从，只是偶尔帮忙，作为星期三的人。”
“我能拒绝么？”苍蓝并不认为祖母会同意让她来这种地方“帮忙”，与其答应后做不到还不如一开始就拒绝。
“不可以的哦。”白夜伸出食指，摇了摇。“当初白夜之所以送你来而不是杀了你，是因为那一刻你的愿望是活下去。所以她选择了这样的方式达成两份交易。你以为你的那个愿望不需要付出代价吗？”娇嫩美丽的唇一张一合，引人犯罪。只是那嘴中吐出的话语听起来不免有一些残酷。“你所要支付的代价就是——时间，被星期三约束的时间。交易早已经达成，不履行的话是不行的哦。当然你如果是担心你的祖母的话，放心吧，我会处理的，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既然唯一的问题已经解决，苍蓝自知没有什么好推脱的，况且她的心底对于星期三还是存在着好感的，只要祖母不会阻止，在这里帮忙又有什么不好呢？何况听起来就很有意思！“那么，我要做些什么？”
无意识的把手指放在坐上敲打，白夜用另只手托着下巴。“嘛，至于你要怎么做吗，就跟我所做的工作一样。说起来比较麻烦，这样吧，待会会有一个客人来。你注意看着吧。”说着又是一挥手，大门上的牌子又立马转了过来，再一次从‘休业中’变成了‘营业中’。
时间被分割，走向不可预知的两端，前进一步是深渊，退后一步是黑暗。内心中隐藏最真实渴望，被可笑的光亮勾引，不可抑制的吐出，那不该说出的愿望——星期三。
神说，天下的水要聚在一处，使旱地露出来。事就这样成了。
神称旱地为地，称水的聚处为海。神看着是好的。
神说，地要发生青草，和结种子的菜蔬，并结果子的树木，各从其类，果子都包着核。事就这样成了。
于是地发生了青草，和结种子的菜蔬，各从其类，并结果子的树木，各从其类，果子都包着核。神看着是好的。
有晚上，有早晨，是第三日。——星期三 《创世纪》
今夜
依旧一个人出门散步
在这样冰冷下着雨的夜晚
在这样黑暗幽深的小巷
我丢弃了曾经的那把竹骨伞
在每一个停顿的瞬间
总还有那样一种企望
你还在某一个地方等着我
撑着那把竹骨伞
所以在每一个拐角的路口
我依旧放慢了脚步
期待那熟悉的声音唤着我的名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夜 玄鸟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