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难成》钻木得鱼

64、六十一

　　尘夫人从池子里出来，随意披了件衣衫，没骨头似的靠在青年身侧，半睁着眼睛问他道：“最近外面怎么样了，会有人打进来吗？”

　　青年人搂着她亲了一口道：“都要过年了谁还打仗？不会有人打进来的放心吧！”

　　尘夫人一怔，垂着眼眸问道：“不是说有个叫孟夕的，要来打庐阳吗？还有如今咱们这般抢夺邓珲的东西，他不会来找我们算账吗？”

　　青年人笑道：“所以说你们女人是头发长见识短！那个孟夕刚刚平定梁地，哪里抽得出时间来我们这里？至于那邓珲你就更不用担心了！义父抢他东西也不是一两次了，你见他敢放个屁吗！”

　　尘夫人从他身旁坐正了身子，只是长发盖住了脸庞，让人看不出她的神情。

　　青年人问她：“怎么不高兴了？”

　　尘夫人突然哽咽道：“我只是伤悲，我是真心爱慕于你，却日日只能这般与你偷情！”

　　青年人重新抱住她安慰道：“不必伤心，总有一日我会迎你进门的！”

　　尘夫人却不相信：“我是你父亲的女人，便算是你的母亲，你怎么能迎我进门？早知今日会如此痛苦，当初真不该与你相识！”

　　青年人却呸道：“他算我哪门子的父亲？不过是借个便宜身份罢了！你又怎算是我的母亲！你等着，我既然说了要娶你，就定不会负你的！”

　　尘夫人将头重新靠入他的怀中，仍旧抽噎道：“可我们若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将军一定会杀了我的！”

　　“怎么会？你就是爱多想，这个时间，怎么会有人来……谁？！”

　　青年人的话都没有说完，听到身后有响声立刻便起身去看，果然见一个矮小的身影跑了出去，他马上跟上，几步便追上了那人！

　　尘夫人看他拎着一个小女孩回来扔到地上，哭得更厉害了：“这可怎么办？我就说你不该这时候过来的！”

　　青年人按住瑟瑟发抖不敢出声的女子，阴声道：“只能杀了她了！”

　　那女孩听闻立刻喊道：“奴奴奴什么都没有看到啊！”

　　青年人一把将她的脑袋按道了地上，仿佛要将她的头嵌入地下一般：“叫唤什么？闭嘴！”

　　尘夫人却阻拦道：“不能，不能杀她啊！这是徽夫人的侍女，若是她死了，徽夫人一定会追查，到时你我反而可能暴露！”

　　青年人“啧”了一声，烦恼道：“那怎么办？”

　　尘夫人道：“把她交给我吧！我想办法跟徽夫人将她要来伺候，换了主人她就不敢乱说话了！”

　　青年人这才放开了这女孩，见她躲开自己的地方隐隐沾上了血迹，也不在意，只对尘夫人道：“那就交给你了！天色快亮了，我先走了！”

　　尘夫人点点头，目送他离开后，才收起了刚才悲伤的神色，对那满脸是血的女孩道：“把这里收拾干净！”

　　女孩恭谨道：“是，夫人。”

　　新年伊始，人人欢乐，但庐阳将军府内，此时却人人紧张，原因无他，只因这里的主人正在发着火。

　　索全明将带血的鞭子扔到了地上，随后叫道：“还不快将这个□□给我拖下去！”

　　奴仆们不敢怠慢，连忙一拥而上，将地上已被抽打得伤痕累累的女子抬了出去。随后又听索全明怒声道：“那个逆子还没有过来吗？”

　　一个奴仆颤巍巍道：“回大将军，少将军他还没有到。”

　　索全明拍着桌子道：“哪里来的少将军？他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没人要的孽畜罢了！若不是我给了他一个身份，他哪里能活到今日？我告诉你们，从今天开始，他不再是什么少将军了！”

　　随后他站起身来对着外面的军士喊道：“来人啊，再派一队人去，把索映给我绑过来！”

　　屋外的军士们不敢耽搁，当即便出发了。而屋内的徽夫人看着索全明余怒未消，也不敢贸然上前，只寻着一个没人注意的时候，才悄悄溜了出去。

　　徽夫人带着侍女走到一个破败的院子里，侍女为她推开了连下人都不住的屋子，她走进去，看到一向傲气自居姐姐身份的尘夫人，正趴在满是尘土的床榻上一动不动，若不是偶尔还能看到她因为喘气带动的身体乞伏，只怕会被认为是死了。

　　徽夫人拿出帕子挥了挥开门带起的灰尘，对着里面那人笑道：“这个环境倒是跟姐姐的名字很配呢！”

　　尘夫人没有说话。

　　徽夫人又道：“姐姐身为将军夫人，却与将军义子私通，还要谋害将军！啧！要说将军也对姐姐是够宠爱了！如此重罪，还留着姐姐一命！可是我若是姐姐啊，此刻就自尽了，毕竟这样的重伤没有人照料也必然是个死！而多活这几日都是遭罪，何必呢？”

　　徽夫人到底与她相处了几年的时间，平日又与她联手称霸将军府后院，对她虽不算喜欢，但也不仇恨，此时见她快死了，提出的这个建议也是真心的，既然事情已经败露活不下了，又何必多受这些罪呢！

　　尘夫人却突然笑了，只是她伤得太重，一笑反而激起浑身的疼痛，“嗬嗬嗬”的声音倒让人辨不清她究竟是在笑还是在哭。

　　徽夫人走前几步，凑近了一些才听到她喃喃道：“活着，活着才有希望啊！”

　　“希望？”徽夫人好笑道：“你不会寄希望于那个索映吧？我告诉你吧，他早就跑了！让你一个人做出下毒这样的蠢事来，他怎么会傻乎乎地来救你？”

　　可她却好似没有听到，仍旧重复着：“活着，要活着……”

　　“真够傻的！”徽夫人起身，也不想再劝她，扶着侍女的手朝外走去，徒留身后人还在说着，
　　“活着，我要活着，才才会看到……”

　　徽夫人终是离开了这里，再没来见过她。

　　而被追捕的索映，也真如徽夫人预料的那般，早就带人逃出了庐阳。如今听闻城内有了抓自己的消息，便知道尘夫人事败了，自然也不会再回庐阳。只是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往哪里跑。

　　对此身边人分成了三派，一派是建议他去襄阳，投奔楚王，毕竟楚王与庐阳的关系一直不错；但另一派却不同意，觉得正是因为楚王与索全明关系好，所以极可能会将索映再绑回来送给索全明，故而他们认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们应该去临安，投奔邓珲。

　　索映于是问了两个一直没有说话的人。

　　这两人道：“我们觉得，少将军既不能去临安，也不能去襄阳，而是该去颍州！”

　　“少将军若去襄阳极可能会被绑回来，而去临安，邓珲往日便奈何庐阳不得，可见其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空架子，少将军去了也得不到帮助。而颍州不同，代王如今拥有河东诸地，声势浩大，还占了旧都洛阳，早晚是要南下平定其他诸侯，统一天下的！且他此前便有取庐阳的意愿，不如少将军主动投奔，为他谋划攻取庐阳，也好早日得到一份功劳！”

　　“这怎么可以？”

　　“太危险了！”

　　“富贵险中求，你们这些庸人知道什么？”

　　众人争辩着看向索映，好半天才听他说道：“既然索全明先对我不仁，那就不要怪我不义了！走，我们往颍州去！”

　　于是孟夕在过完年后便收到了这样一份礼。

　　他当即让王清与这个逃亡出来的索映一起，攻取庐阳。同时又让李相从南阳南下，佯装围攻襄阳，让楚地不能增援庐阳。

　　一个月后，庐阳城破，索全明逃去了皋城，而那里，他昔日的干儿索映也等候他多日了。

　　李相带着拎着索全明脑袋的索映来到了昔日庐阳城内的将军府里，孟夕刚到这里，正和宁青峰查着庐阳旧账。

　　索映第一次见孟夕本人，十分乖觉，当即跪倒在地，对他大拜道：“末将索映拜见王上！”

　　孟夕让他起来，与他确认了索全明的头颅后，让人将头挂到城墙上去，随后问索映道：“我听说，你不要赏赐，只要一个人？”

　　索映道：“是，王上，末将只求一个女子！”

　　孟夕好奇道：“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你如此倾心？”

　　李相道：“主公，那个女子我已经找到了。只是索将军，那女子之前受了重伤，因为疗养不当，所以落下了些残疾，你……”

　　索映却仍旧是一片深情模样：“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接她走，这是我答应了她的！”

　　孟夕对李相道：“你让人那那女子带来给索将军吧。”

　　于是不多时，一个走路一瘸一拐，单薄得如同纸片的女子被人扶了进来。索映一见到她连忙过去抱住，并对孟夕道：“末将失礼了，王上见谅！”

　　孟夕摆摆手，一点不介意，说实话，第一次见到这样深情的男人，真的很稀奇。

　　反倒是那女子，却挣开了索映，又往前挪了几步，跪倒在地，对着孟夕道：“奴，尘，拜见王上！恩主在上，请容妾秉言，索映此人，狼子野心，忘恩负义，难当大责，还请王上早日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