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难成》钻木得鱼

44、四十一

　　徐行，原名徐望，出身洛阳官宦之家，他的祖父也曾为宰相，不幸的是，因为前朝颓势不可逆，宰相一族被卷入残酷的政治斗争中，于是家族败落，在前朝旧都洛阳被攻破之后，他改名徐行带着妻子逃了出来。

　　在原书中，徐行跟宁青峰两人一同辅佐顾朝成就大业，宁青峰的主要作用是为顾朝攻城略地出谋划策，而徐行更多的是留守后方，处理内政。

　　有点像如今的宁青峰和洛游的搭档。

　　不过现在，宁青峰到了孟夕这里，而徐行，也比原书中登场的时间早了不少。

　　其实在之前，孟夕在晋阳见到徐行时就觉得这人应该不是无名小卒，本想打听下名字，结果后来被顾朝连着送人送礼连番轰炸，再加上徐行也再未出现过，所以他就给忘了。

　　但他没想到，徐行这会儿居然会作为使臣到范阳。

　　顾朝不是刚拿下咸阳吗，像徐行这样的人才不该留在咸阳帮他处理政事吗，就像洛游，孟夕从未想过让她出使去哪里。

　　但待徐行说明来意后，孟夕明白了。

　　原来徐行不是不能做宁青峰那样的雄辩之人，而是在书里，因为有宁青峰在，用不着徐行发挥这个才能。

　　孟夕不禁看了眼洛游，他突然想起，洛游其实也很会说，自己经常会被她教训得哑口无言。

　　而徐行此次的来意便是，代表顾朝与孟夕达成合作。

　　虽然两方都心知肚明，此前两人都给对方送去了一击不轻的阴招，但这种话明面上肯定都不会明揭出来，所以虽然燕地如今易主了，但此前顾朝与燕地的合作，如今他们仍旧要继续。

　　孟夕的性格还带着些倔，因为顾朝此前险些将他坑死，所以在听到徐行的来意后，他当即便表现出了不情愿的神色。可徐行却好似看不到，仍将两方合作的好处逐一说明，让孟夕觉得，自己若是拒绝对方，便是天下第一大傻子了！

　　理智上来说，孟夕明白，自己该同意的，但感性上来说，他不想这么快也这么轻易地对顾朝屈服。于是带着几分自己想不通的情感，他没有当即表态，只是让人送徐行去休息。

　　洛游不理解，于是在徐行离开后，便直接问道：“主君为何犹豫？如今我们正要去平叛万彪，若是能与关中合作，稳定西方局势，对我们百利而无一害啊！”

　　孟夕不知该怎么回答。

　　宁青峰却道：“洛先生，徐行此次来范阳求和，可见咸阳如今并未稳定下来，且我听说关中今年遭灾了，民心惶惶，就算主君不答应对方，他们现在无力对我们做什么的！”

　　孟夕一听连连点头，但洛游却不同意：“两方达成合作，对外宣布，对其他势力便是一种威慑！若是关中公开与我们燕地为友，对此次我们去平叛冀州也是助力！而若是拒绝主动来求合的对方，他们失了颜面，难保不会在我们的后方搞些别的动作！”

　　孟夕：……

　　这个道理吧，他不是不懂，他只是想拖一拖！

　　但洛游的话他向来反抗艰难，于是他又朝宁青峰投去了眼神。

　　天性更加不羁的宁青峰果然好像能明白孟夕的内心纠结之处，便对洛游笑道：“洛先生急什么呢？主君也没说不答应对方，不过拖一拖对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洛游这才没有再严厉下去，而是看看心虚的孟夕，说起了别的事。

　　“姜祎已经带人先去了苑城那里，关于张途年在万彪那里的情况，过两日我们就能得到消息了！”洛游道：“此外盛乐那里，据听说，乞伏阿策南下了，姜祎据此在蔚州打听到一个消息，乞伏诺那好像给方予送了话，让他帮忙除掉乞伏阿策！”

　　孟夕还在消化这里面的信息，宁青峰却在一旁立刻道：“不可！主君一定要派人去蔚州阻止方予，万不能让他听从了乞伏诺那的话！”

　　孟夕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宁青峰解释道：“主君，如今乌狄内部的形势已经快要明朗了！乞伏诺那能将乞伏阿策赶出盛乐，代表着他已经掌握住了盛乐！乞伏阿策南下逃亡，乞伏诺那肯定不止给方予一人传了话，与乌狄挨着的各方守将一定都得了信！若是真的听从了他的话，除掉了乞伏阿策，那么乌狄内便没有人能再与乞伏诺那抗衡了！如此一来，乌狄便可以再度整合所有力量，如他父亲那般不断骚扰中原了！”

　　“本来乞伏奥来一死，正是我们大举反攻的好时机！可是如今万彪叛乱打乱了节奏，我们没工夫对他们，那么乌狄内部两王子相斗才是我们想要见到的！而如今乞伏诺那已经成了优势方，我们就该帮助乞伏阿策，他不仅不能死，还必须要有力量反攻回去！毕竟他们斗得越狠，对我们才越有利！”

　　孟夕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宁青峰接着又说：“现在我们并不知道乞伏阿策会逃到哪里，但他原来经常往辽东、蓟州一带掠夺，我觉得他仍旧有可能往这里来！毕竟这一带他也能召集起兵马来！”

　　可洛游却道：“他大概率会去蔚州！”

　　“盛乐距离蔚州、云州距离最近，此其一；其二，姜祎是在蔚州探听到此事的，而蓟州、平州都未传信来报此事，可见乞伏诺那是第一个告知方予的，能如此明确，那么乞伏诺那一定是知道了乞伏阿策的逃亡路线，才会做此事的！所以我们只要让方予拒绝乞伏诺那，并按我们的意思扶持乞伏阿策就可以了！”

　　“只是，”洛游又担忧道：“如此重要的消息，方予却没有派人来报，可见他的心思也许不会如我们所愿！”

　　宁青峰闻言也是边点头边思索，“洛先生说得在理！得想个法子让方予听话才是！”

　　孟夕道：“若不是洛先生得留在范阳主持大局，倚松又得去青州，不然两位先生中哪一个去都能制住方予！”

　　还是人才太少了啊！

　　宁青峰却突然道：“主君看封琬如何？”

　　封琬是宁青峰在范阳发现的一个人，年纪比孟夕还小两岁，但为人非常聪明，善言辞会处事，但孟夕一直不太喜欢他，因为封琬在自己跟前实在是太殷勤了些，有时候目的暴露得过于明显就显得假了！

　　但宁青峰一直觉得，这人虽然贪功冒利，但很好用！

　　“封琬的性子虽有缺陷，但如今他位小权轻，急于表现，如此办事便靠得住！只要跟他明确目的，他便是豁出性命也会达成！即便他不能制服方予，也一定能保全乞伏阿策的性命，并能见机行事！况且派他去方予那里，也不算太惹人注目。”

　　孟夕想了一圈，最后不得不承认，封琬的确是现在最好的人选了！

　　于是几天之后，孟夕还是答应了徐行的提议，重新与顾朝建立了同盟关系，双方明确分界线，第一要义便是互不侵犯。

　　其次，孟夕秘密派宁青峰去了青州，封琬去了蔚州，另外还悄悄遣了一人去了南边。

　　做完这些后，孟夕便带着大军直奔苑城。

　　三天后，苑城被攻破，张途年带着董家孝长子朝东逃去。

　　苑城的守备并不多，这里虽是冀州的门户，但一来万彪不在这里，二来这里被分给了张途年，张途年虽然借着董家孝长子之名集到了兵马，但这些人怎么会是孟夕所带的精锐的对手？三来，孟夕早已经得到姜祎的消息，万彪对待张途年并不重视，所以援军必不会来。

　　于是轻轻松松，苑城就被拿下了。

　　让人去追捕张途年后，孟夕觉得，可能万彪也并不是想象中那般难对付的！

　　毕竟苑城这里，只靠张途年集到的那些人，守城是一天都抵抗不住的，主要贡献战力的还是万彪留下的五千冀州军。

　　万彪统率的冀州军，有二十五之多，也正是因为人数众多，从董家孝到孟夕，无不视他为大敌！但现在看来，冀州军的战力也许并不强。

　　且万彪先是反对董家孝，结果董家孝死了后他又接纳了张途年，反对自己，这般反复无常的人，就算是拥有再多的兵马，恐怕也难聚到他人的忠心！

　　第二天，张途年及董家孝长子董锡被抓了回来。

　　董锡才七岁，年纪尚小的他此时满脸都是惊慌，而一旁的张途年则是一脸无畏，对着孟夕还来了一顿不忠不孝的毒骂，将他对董家孝的忠诚之状展现得淋漓尽致！

　　可孟夕也不是乖乖听骂的人，尤其当着军将，他不允许张途年借他留下忠名！于是他直接指责张途年，一不能劝谏主君，二不能辅佐理政，三不能修善自身，带头祸乱燕地朝政，致使燕地大乱。之后又不思悔改，不仅煽动万彪叛变，还拐带无辜之人陷入战乱，其罪当诛！

　　一顿训斥之后，将张途年就地正法！

　　而董锡，则被孟夕送回了范阳。

　　虽然身边人都劝他要斩草除根，但他看着小孩那懵懂的样子，还是无法说服自己。

　　接着两天之后，孟夕又收到了两封信。

　　一封来自青州，是宁青峰送来的。他已经说服了褚原，于是孟夕当即回信，封褚原为青州都督，监管青州诸地。

　　另一封信则来自景城，这是冀州的东门户，离青州不远。

　　若是得到这里，他便能完全心无旁骛地继续南下，直奔河间与万彪进行最后的决战了！

　　而另一边，徐行也回到了咸阳，在向顾朝汇报了范阳之行后，顾朝则就另一事询问起了他的意见。

　　“薄隐近日常去见□□谭衡，虽然都只是简单的问候，但我总觉得他这个举动十分怪异，不知先生有何想法？”

　　徐行问：“日日都去？”

　　顾朝点头。

　　徐行思索一番后道：“这人心思深沉，我难以看透！不过我倒是有一想法，与其在这里猜测，不如使一引诱之计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