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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番外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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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去年的热闹气氛,如今的董宛是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屋子里的。
董家孝把从前伺候过她的人都杀了,调了两个哑巴侍女过来,又丑又笨,董宛不想看见她们,也不许她们进屋。
这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承载了她所有的悲欢。
可为了防止她自尽,董家孝让人把屋子里的摆设都撤了个干净,首饰珠宝更不必说,如今她的头发是用一截截短布绑住的,松松散散,一点也不牢固。但董家孝看着放心,因为不够长,她就不能用这头带做什么了。
若不是她还需要穿衣睡觉,恐怕董家孝会将她扒得干干净净,一物不留。
“吱呀”一声,有人打开了门,却没有进来,没一会儿,门又被人从外面关上了。
这就是看着她的哑女了。她们不被允许进屋,就得隔一会儿开门看看她是否还活着,恭敬又胆大,完全服从于董家孝的命令。
董宛连个眼神都没有施舍过去。
她已经被监视得麻木了。不过想到如今董家孝依然对她如此谨慎,时而也觉得可笑。她一个连性命都由不得自己的人,他对自己还能有什么不放心呢?
董家孝是她的长兄,但今年二月初十之前,她从未正眼看过这个“长兄”。
不仅仅是因为他跟自己的弟弟董家敬于承嗣上是敌对关系,更是因为有他的存在,自己的母亲被人称为继室。
父亲曾说母亲才是他的正室,因为族谱上就是这么写的,弟弟阿敬才是嫡长子,可是这事外人却都不知道,导致不少人都以为董家孝才是第一位继承人。
母亲每次提起这事都不高兴,她也曾因为这事埋怨过父亲。
可是现在,这一切往事都过去了。
出事的那晚,院外一片火光,她被关在屋里不能出去,却眼看着身边的侍女一个个被拉出,在院里被杀掉。直到太阳初起,天微微亮的时候,她那五岁的妹妹被送了过来。
妹妹一直是住在母亲那里的。
妹妹被送来时,呆呆傻傻,哭不会哭,说不会说,衣襟上染上了一大片已经干了的血迹,没多久就发起了高烧。
她隐隐猜到了母亲和弟弟的下场,但她不敢去想,只能拼命让人叫来了董家孝,给他磕头,求他救救妹妹。
给妹妹看病的大夫来给她医治时,她在一墙之隔被董家孝侵犯。
为了不让人听见她的耻辱,她没敢发出一声响。
可这事到底还是被所有人都知道了。
因为董家孝压根没想要瞒。
为了将她踩到脚底,开始的那段时间,床的两侧还站着拿刀的兵。
她也想过死,但是都没能成功,而这之后,她的屋子就变成了空屋子,所有带尖的物品都不允许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死不了,也不敢去死了。妹妹被烧成了傻子,她若真死了,妹妹也不可能再能活下去了。
只是她始终想不通,董家孝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恨她?那为什么不连她一起杀了?
爱她?这种鬼话没人会信!
在一次被董家孝折磨之后,她浑身疼痛,没有一点力气,只想睡觉,便不自觉闭上了眼睛,却不想这个动作却刺激到了董家孝。
他挥着巴掌又将自己打了一顿,边打边骂,质问自己为什么看不起他,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他,看不起就去死!
她不知道他那刻是透过她看到了谁,但那透出灵魂的恨意让她连恐惧都忘记了。
但很遗憾,那次她没有被打死。
那次之后再见董家孝,已经是一个月后了。
董家孝告诉她,他为要为她找一门亲事。
她的眼睛倏然亮起。
亲事。这意味着,她可以离开这里了吗?
她死死地抓住衣服,不敢抬头看向董家孝,生怕自己的喜悦被他发现。可终究这快意还是过于注目,她的头发被董家孝拽起,他恶狠狠地盯着她,仿佛恶鬼一般只为吃掉自己的肉!
她不敢再展露出情绪,只弱弱地看着董家孝,等着他消去火气,在他昏昏欲睡之际,才试着问,要将自己嫁到哪里。
第一遍董家孝没有听清楚,但她却立刻禁了声,不敢再问第二遍。
她不能将这婚事弄丢了。
于是她等待着,却在知道谁才是自己夫婿之前,知道了自己怀孕的消息。
不正常的月信一直没有再来,因为呕吐无力,哑女们带来了大夫。大夫说,她这不是病症,是喜症。
喜?哪来的喜?对她而言,没有任何重病会比这个还糟糕了!
她还能再嫁人吗?她还能逃离董家孝吗?
惴惴不安的几天后,董家孝告诉她,他要让她嫁给一个叫孟夕的人。
她已经怀孕了,可董家孝却还要她嫁人,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懂。
趁着董家孝放松了对自己的监视,她悄悄联系上了以前认识的女仆,那人跪在漏了小洞的院墙外,对她说着,孟夕究竟是何人。
蓟州军镇出身,无权无势,如今在范阳还被怀疑囚禁,她若嫁给他,便还是在留在范阳,忍受着董家孝。
原来是这样!
她懂了。
董家孝根本不是醒悟了,而是要换个方式继续折磨她!
他根本没想过要放过她!
冲动之下,她趁着董家孝外出游猎之机,把两个看着她的女仆绑了起来,又让以前的奴仆去叫来了孟夕,并直接告诉了这位未来夫婿,她已怀有身孕的事实!
你是会带我走?还是会与董家孝闹翻?
她低着头,满心期待着对面那人的抉择。
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董家孝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愤怒的他将自己拖入后堂,看着他那如同疯狗一般的模样,她的心里却突然涌出了一丝畅快。
来吧,打死我吧!她想,连同肚子里的孽障一起,让她解脱!
但那即将落下的手却停住了。不知为何,董家孝最后放过了她。
他是想让她生下这个孽障吗?
董宛不想董家孝如意。于是她想尽各种法子去弄死肚里的孩子。可是,这孽障却像是认定了她似的,怎么都不肯走!
最终她败下阵来,并想通了一件事,如果她能在出嫁前生下这个孩子,那这孽障岂不也会是向世人暴露董家孝罪行的最有力的证据吗!
于是她不再闹了,终于安安静静下来。
之前偷偷为她做事的奴仆早已经被董家孝处置了。如今她这院子,除了那两个哑女和每天轮换看守的护卫之外,再无其他人可以靠近了。
她再也不能获知任何外界的消息。
如今已经九月了,她的肚子也早已经隆起,且一天比一天大。
她要把这个孽障生下来,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出嫁。
太阳终于落下,院子里的树叶也终于开始飘晃。她一点点走出了屋门,任由那两个哑女在身后看着。
每到傍晚,天气凉爽一些的时候,她就会出来,沿着院子,慢慢地走上几圈。这是一个产婆告诉她的。那产婆是董家孝给她找来的,隔两天就会让人带着过来给她检查。
路过院门口,她再次跟今天来当值的两个护卫对了次眼。这两人是一个月前开始来这里当值的,每隔一天就会在这里站上一天。
这两个人跟其他来当值的护卫不太一样。他们总是很小心地察看着院子里的情况,那自以为掩饰住的神态,却让董宛想不注意到都困难。
这两个人一定是在计划着什么。
他们想做什么呢?
她想不通,也不能去问。
不过他们想做的若是跟自己想要的是一致的话,她倒不是不可以帮他们一把!
半个月后,董家孝再次来看她。
董宛知道,他已经称帝了。而她名义上的未婚夫孟夕,帮他收复了营州。
她不知道营州在哪儿,也不在乎董家孝是否称帝。她只想着,今天正好是那两个奇怪的护卫当值呢!
自她的肚子显怀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肚子太大了,显得整个人笨拙不堪的缘故,董家孝近来对她的戒备也越来越少了,来见她的时候也不会再带很多人了。
甚至最近几次,都只带两个侍卫来。今天更是一进来就让跟着他的两个人,跟守在这院门口的人一起都留在了外面。
若是守在她院门口的两个人想要做什么的话,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呢!
董宛跪在榻下为董家孝打着扇子扇风,他居然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听到了董家孝轻鼾后,她将扇子放下,扶着榻一点点让自己站了起来,不出声地走到屋门处,她将故意留着缝没关上的门打开了。
迎着微凉的晚风,董宛看到了院门被打开,那两个奇怪的护卫带着两个她不认识的男人走了进来。
董宛为他们让出了路。
一个人看着她想要拔剑,另一个却按住了他。这两个人径直走进了屋里,那两个护卫则守在了屋外,也顺便看着她。
很快屋里传来了打斗声和嚎叫声。
但不幸的是,院外也很快传来了打斗声。
董宛当即看向屋内,董家孝已经被那两人围住,浑身是血,看着连爬走都难以办到了,可是那之前想要杀董宛的人却开始犹豫了。
“快杀了他!!!”董宛对那两人喊道。
屋里屋外的人都看向她。董宛却只对屋内的两个人道:“外面来人了,不杀了他,你们也都跑不掉!”
终于,屋内的两个人再次对董家孝下手!
见董家孝终于不动了,董宛终于瘫坐在地上。
这一晚很混乱,但董宛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因为她的的记忆停在了董家孝死时。
仇人死了,她就那么一动不动,等待着自己最后的命运。
可却没人想要杀她,甚至还让之前的产婆住进了她的院子。
董宛想要打掉这个孩子,可产婆说现在已经不能打了,不让母体也会保不住。
那就生下来吧,她想,生下来再杀掉这个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