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难成》钻木得鱼

36、三十五

　　庆云和灵城分别在元都辽阳的西北和东北位置，以往这里是抗击乌狄来犯的前线，军备十分充足。但最近由于乌狄可汗病重，帐下多子均在盛乐抢夺汗位，故而布于辽东的军队多被撤离，于是元周便趁着这个机会，将庆云和灵城的兵力调走了一半，用以支援鲜于支在西侧的广宁和显德对抗拿下了营州诸地的蓟州军。

　　然而让元周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蓟州军居然分兵，绕过了广宁和显德，直接从北绕道，同样趁着乌狄在北无重防的机会，快速拿下了庆云和灵城！

　　如此，辽阳危矣！

　　还在广宁被蓟州军偷袭到快抓狂的鲜于支闻讯后，火速遣大军东回，却也被蓟州军从身后咬住，显德也顺势被攻克！

　　留下攻克广宁的卫深，终于一改之前十多日的龟缩状态，和荀运一起分为两路死死咬住鲜于支的军队，只要他们敢多退一步，就誓要拿下一座城池！

　　于是，鲜于支大军既要回防蓟州军，又要分调兵力火速回辽阳，可谓事态紧急、两难相顾。

　　而如此便为孟夕与荀连从灵城和庆云两路攻打辽阳争取到了更多的时间与机会。

　　而如今元周内部统治混乱。戎度以娈宠身份上位，虽除掉了前丞相东霸，又与鲜于支结成联盟，且鲜于支也帮他在辽阳又除去了一些政敌，但毕竟但执政时日尚短，至今也并未树立起多少威望。

　　而鲜于支为了牢牢掌握住元周的所有军权，还除去了自己的敌对者，故而辽阳周围并无几个能用的将军，孟夕和荀连也得以快速拿下庆云和灵城，将战线直推到了辽阳北城外。

　　是夜，孟夕和荀连等人正站在刚搭好的高台上，往南望着辽阳城。突然，他们前方的天空中，划下一线白光。

　　是流星吗？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流星呢！

　　哦，对了，得许个愿！

　　孟夕有些慢一拍，都不看见星星影子了，才赶紧闭眼许个愿。

　　就说是，谁小时候没听过这个迷信说法呢？管它灵不灵，先许了再说！

　　“都尉，你在干嘛？”

　　孟夕往右一看，荀连正奇怪地看着他。

　　哦，这里的人应该都没听过这个迷信说法。

　　于是他掩饰住尴尬，随口解释道：“刚才那不是一颗星星掉下来了嘛！我原来听人说过，这是代表天上的神仙下凡来了，这样对着神仙许愿，神仙就能听见，说不定就给我们实现啦！”

　　“真的吗？”荀连瞪大了眼睛，重新看回那片天空，“可是现在神仙不见了，我还能许愿吗？”

　　孟夕眯眼笑：“你试试，说不定呢？”

　　然后荀连就跪下了！

　　孟夕一惊！接着回头一看，身后的人也都全跪下了！

　　接着他就听到周围人双手合十喃喃，愿望都惊人地一致：“神仙保佑，我们能早日攻下辽阳，灭亡元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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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太虔诚了！

　　孟夕捂脸，他刚才是不是太随意了？

　　然而等荀连他们起身后，孟夕又恢复了刚才的淡定样，还故作高深对荀连道：“许完了？”

　　荀连高声应道：“嗯！许完了！都尉，我一会儿就告诉其他人！神仙下凡可是千载难逢呢！咱们都许愿，神仙就是离得远了也肯定能听到！”

　　“这倒不必了！”孟夕赶忙打断他：“你们几个刚才的声音就够大了，神仙肯定听到了！你一会儿要是再让所有人都再许一次，万一神仙听烦了怎么办？”

　　荀连有些愣住了，身后的冯乘道：“都尉说得有理啊！那就不让他们说了！”

　　孟夕连连点头。

　　等他们下了高台，往帐营回的时候，姜祎也从外面回来了。

　　姜祎是情报组的头，这几天一直在忙着打探辽阳的事情，荀连见了他连忙给他报告好消息以作鼓励，“姜参军！我们刚刚看见神仙下凡啦！还都许了愿，想是辽阳很快就能打下来了！”

　　孟夕一个阻拦不及，就让荀连把话秃噜出去了！他看向姜祎，果然这跟在洛游身边的、有文化有见识的人，此时是一脸疑惑。

　　“哪里来的神仙？荀都尉是不是困了？”接着他又不待荀连的解释，当着众人的面对孟夕道：
　　“都尉，我们在辽阳放出的消息已经有了反馈，如今不少人都要求元帝杀了戎度，以平息我们的怒火呢！”

　　清君侧，永远都是攻打一国之都最好的名号。

　　就如同这次，蓟州军打辽阳，祭出的第一个名义，便是要帮元帝铲除杀害忠臣东霸的奸臣，戎度。

　　于是孟夕派人对辽阳放出消息，东霸是蓟州军的旧友，去年便是他与蓟州军约盟，要合力攻打乌狄，不想元帝却纵容奸人残害忠良，背离盟约，反刺蓟州，故而蓟州军遣军到了辽阳城下，只要元帝肯交出戎度，那么后续一切都还可以商量！

　　而现在，辽阳内想要杀掉戎度妄图让蓟州军退兵的人越来越多了！

　　姜祎又道：“元帝不想杀戎度，可是他们两个压不住那些人！想来过不了多久，辽阳就要发生大事了！”

　　“对了！”姜祎想到这几天蓟州军内的焦急氛围，毕竟他们突袭辽阳，风险同样很大，现在攻辽阳不下，军内不少人都是忐忑不安的，便说了另一件事，希望缓解下他们的不安：“我刚才回来的路上，见南方有星陨落，此为凶兆！如今我军在北，南方为辽阳，这凶兆势必要应于元周！恭喜都尉！想来近日元周内或有大将将亡啊！”

　　荀连忙道：“哎，对对！我们刚才也看到了！但都尉说那是神仙下凡显出来的，所以我们才许愿了！”

　　孟夕再一次没有拦住荀连的快嘴，于是这次，姜祎的疑惑全都对着他来了。

　　于是孟夕再次开启胡说八道：“我我也是小时候听别人说的，所以刚刚就跟大家说了！原来这不是神仙下凡，是凶兆啊！那也不错啊！元周要死掉一个大将对我们也是大好事啊！哈哈！要是能应到鲜于支身上就更好了！”

　　荀连却迷惑了：“啊？不是神仙下凡吗？”

　　对此孟夕解释不了了！

　　姜祎见状，便为他解围道：“也许也是吧！都是传说，得等应了誓才能说到底是哪种呢！不过现在看来，不管是哪种，都是对我们有利的！”

　　荀连等人都是不认识几个字的人，又是战乱年代长大的，老辈的老话也没听过几句，十分好忽悠。先听孟夕说的那套有理，现在又听姜祎这话也对，反正都是对他们有利的，没差！

　　于是都高兴道：“看来这战咱们必胜呢！”

　　孟夕强顶着姜祎对自己投来的莫名眼神，还要附和荀连他们道：“对啊对啊！”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这样随意的迷信行为，居然真的灵了！

　　元周东南部的开州等地爆发叛乱。那里是鲜于支的老巢，他走前留了心腹将领镇守，不想却被自己手下的人杀死，守军一半逃走，一半联合乱民，合力攻占了开州大部分地方。

　　而元周东北部的正州等地，也有更北的哥勿部落趁机反抗元周。再加上，蓟州军分两路，正从西边和北边打得热闹，一时间，元周以辽阳为中心，四方都打起了仗！

　　而孟夕这支蓟州军更是就盯在辽阳城下，元军现在不仅救不了边火，还很难灭掉身边的近火！

　　结合着最新的情况，姜祎跑来跑去，忙得是不亦乐乎。

　　“鲜于支现在被卫都尉他们缠在广宁，可因为开州陷落，他居然还派了一路人马去开州了！想来对救辽阳没有多大的兴趣了！”

　　孟夕猜测道：“他是想往南跑？”

　　姜祎点头：“那里本就是鲜于的本家所在，鲜于支又在开州经营多年，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况且自辽阳被攻之后，鲜于支没能第一时间赶回救援，耽搁到如今，想来也明白，即使现在损兵折将地回来了，恐怕也干不过辽阳内其他势力了。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回来呢？”

　　“且东北的正州那里，哥勿部也跟我们达成同盟，辽阳这下从北全被包围了了，鲜于支一人也难救啊！”

　　孟夕连连点头，又对姜祎道：“还是你想得周到，提前去联系了哥勿部。”

　　姜祎却没有独领这份功劳，“也不是我想到的，而是辽阳城内那几个商人，都和哥勿部做过生意，知道他们一向被元周所压，皆不服，况且正州离辽阳又不远，这才提醒了我。”

　　正州及以北，有着大片的土地和森林。孟夕回忆了下地理，要是能跟哥勿部达成合作，用这大片的黑土地种上粮食，多好！

　　不过这都是之后的事情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趁着这个最好的时机，攻下辽阳！

　　于是孟夕道：“有功之人我都记着呢！战后自会行赏！只是现在，辽阳城内情况如何？”

　　姜祎道：“我前几日便让那几个商人把鲜于支欲逃亡开州的消息放了出去，如今迟迟没有大军回来救援，城内已有八成人信了此说法，要求斩杀戎度的人更多了！”

　　孟夕想了一会儿，对姜祎道：“再想办法跟辽阳的中原人联系联系，若有愿意回降燕地的，我们绝不会亏待他们！”

　　两天后，一个叫买德的人，从辽阳偷跑了出来，为蓟州军主将孟夕进献了一颗新鲜头颅。

　　孟夕看着那满是血的脸有些糊涂，买德却拿出手帕仔细擦干净了血，露出头颅原本的俊秀面庞。
　　他指着这头对孟夕道：“都尉，这便是戎度！”

　　孟夕的视线从戎度的脸又转向买德，却听他又道：“如今辽阳北门重映门已无军在防，都尉可带人从那里直入辽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