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难成》钻木得鱼

31、三十

　　就在常幸琢磨不透孟夕要怎么发兵攻打临渝时，朱广之却主动送来了降信！

　　常幸拿着这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又拿出以前朱广之的信进行比对，确认字迹真伪。

　　孟夕在一旁道：“我已经让荀连带着五千人马去了临渝，这会儿应该也到了，不出意外，明天就能收到荀连传回的消息了。”

　　常幸猛然看向他：“荀连什么时候走的？从哪里带走的人马？”

　　孟夕道：“荀连是新昌都尉，带走的自然是他自己的兵马。”

　　常幸不悦道：“新昌来了这么多人？”

　　孟夕一点不慌：“荀连之前不也跟将军禀告过了吗，他把海阳的兵马合进新昌了。”

　　常幸将手中的信一扔，“这事我知道，我是问是谁让荀连去临渝的？这若是朱广之设得一个局又该如何？”

　　孟夕知道他在生气。这几天自己一直在惹怒他，他若是一直隐忍不发自己才要奇怪呢！于是他主动挑了挑火苗，让他烧起来，“自然是我让荀连去的！”

　　“哼！”常幸对着孟夕冷笑道：“如果我没记错的，我才是蓟州军的主将，你不过是个都尉而已！且你现在无实职，手中并不能有自己的军马，能来给我做副将，都是王上赏你的恩德！”

　　在燕地，没有管理一地之权，就不能光明正大地有自己的军马，哪怕能有村落的管理之权，也能养马招兵，但反之，若是没有实职，有再多的名号也都是虚的。

　　而孟夕，现在就只剩了一个都尉副将的名号，并没有任何地方的实职管理权。是以常幸不明白，就靠七镇的几个将领的信服，他就敢对自己如此无礼嚣张？

　　孟夕道：“是啊，我来辅佐将军是王上的命令。但我也要提醒将军一句，相比于元周和乌狄，现在冀州都督万彪才是王上的心腹大患，将军离开幽州时间久了恐怕不清楚，王上对冀州的提防究竟到了何等地步！若是让王上知道，将军在发现万映与万彪有私通的第一时间，没有将万映捉拿起来，而是放任他在海阳领军，将军你说，依王上的性子，会对你如何？”

　　常幸猛然起身，走到孟夕面前，低下头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在威胁我。”

　　孟夕神色如常，“我只是提醒将军。”

　　常幸阴沉着脸问他：“不如这主将位子给你好了。”

　　孟夕抬头对他一笑：“那我定不会辜负将军的美意！”

　　常幸被气得笑了下：“好好好！”说着右手便握为拳，朝着孟夕挥了过来！

　　孟夕却早有防备，一矮身躲了过去，当即也不甘示弱地回了招。两人的动静如此之大，一时间周围人都不敢上前去劝，只呆呆地楞在周围。

　　而姜祎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他微跛着走了进来，看见孟夕与常幸打到了一处，离他们最近的桌椅纸信都散落在地上。周围一圈将领，却一个个让出地方，好让他们打个痛快。

　　他皱着眉拉住了还在一旁看热闹的荀运，对他道：“赶紧让人过来拉开他们！”

　　荀运却乐呵道：“没事！他打不过咱们都尉！”

　　姜祎猛地一扯他，将他的身子一转，好让他能看向帐外。

　　“你干吗？”

　　姜祎手一指外面道：“这是常将军的帐营，现在还不拉开他们，一会儿外面那些人进来了，你想让都尉吃亏吗？”

　　姜祎的话很明显，虽然七镇将领都站在孟夕这边，但这毕竟还是在常幸的地盘上，这帐营外还有许多常幸的亲信，若等他们进来了，那这里的胜负可就不好说了。

　　荀运到底还算聪明的，马上领会到了姜祎的意思，急忙回身，拉上冯乘等人就去拉架了。当然他们拉的是偏架，还趁机给常幸来了几下黑手。

　　常幸被七镇将领围得死死的，甚至手腿都被人给抱紧了，完全挣脱不开。他大喊道：“你们是要反吗？来人，来人！”

　　帐营外常幸的亲信也终于进来了，看到被人困住的主将，他们一时间也都纷纷亮出了刀剑。

　　姜祎喝道：“做什么？！都收起来！”

　　孟夕拍了拍被扯皱的衣衫，挡住常幸对他们道：“刚才不过是我与将军切磋而已，并无大事，你们出去吧！”

　　“不准出去！把他们给我都抓起来！”常幸大叫道。

　　可他本人此时都在孟夕的掌控中，亲信们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孟夕便又对他们道：“你们最多不过百人，这帐营外可是还有上万兵马呢！你们可想好了？”

　　见这些人更犹豫了，姜祎也又过来劝他们道：“前些日子给你们的财物，可都是孟都尉赏赐的，怎么收了钱，就可以食言了？”

　　终于领头的人把剑重新收回了剑鞘里，他沉默着走了出去，慢慢地，其他人也跟着走了出去。
　　而常幸在身后，目睹了一切。

　　“怎么会？你做了什么？”

　　孟夕回过身，对他道：“上行下效，你爱财，他们比你更爱财。钱财能收买人心，将军不是最懂这个道理吗？”

　　孟夕对荀运和冯乘道：“将军身体不适，已经将领军权交给了我！冯乘你要好生照看将军，知道了吗？”

　　冯乘大声应道：“属下知道了！”

　　常幸却好似什么都明白过来了，大叫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孟夕！那些礼是你叫他们送来的是不是！现在蓟州军各军队将领都是你的人了对吗！你要夺取蓟州军！原来你早就存了这个心思！”

　　孟夕却道：“我的人可没有给将军送过什么厚礼！如冯乘、如荀运，将军初来蓟州时，他们只是送了常礼，尽了应尽只礼节，会被将军看到不是因为他们个个都是有才之人？将军别忘了，给你送厚礼的都是没有才能的人，是你看不上他们啊！”

　　“而我前几天不过是给将军的亲信们送了些金银财宝，他们收了，如今按着我的要求办事罢了。”

　　常幸咬牙道：“这些重财小人，我定不会放过他们！”

　　孟夕也道：“的确，将军的这些亲信们，我也不敢重用呢！”他扭头对姜祎道：“回头找个理由，把他们都送到别处吧！”

　　姜祎应好。

　　孟夕之所以要惹怒常幸，就是为了一举掌控住他，这样才能囚住他，重新拿回蓟州军。而他之所以要这么做，也是因为常幸之前的所作所为在他看来十分不靠谱。

　　常幸跟董宇天、董家孝一样，是个十分爱财的人。董宇天当初为了招揽军队，对将领的赏赐都很大方，而攻下一地，让手下将士去抢掠也是稀松平常。也是因为握有军队，握有实权，地方豪强百姓也渐渐对将领们进行贿赂，作为办任何事的前提。在这种风气下，常幸及他手下亲信，也对揽财收礼之事，觉得是理所应当的。

　　而收了礼办不办事，就要看常将军高不高兴了。

　　于是，常幸收了渔阳大户的礼，阻扰了洛游推行政令；收了万映的礼，却见他贬到了海阳。

　　老实说，常幸并没有因为收礼而丧失所有理智，他处事时还是有自己的一套认知的，尤其在将领选拔上，无能之人即便送得再多也没有用。

　　可是这样的风气却是孟夕最讨厌的！

　　贿赂在蓟州并不算稀奇事，毕竟之前汪田掌权时，便都是这样的。但孟夕好不容易除掉了汪田，拿到了蓟州，他绝不允许这再度成为蓟州的行为准则！

　　况且，常幸一人能保证他自己贪却理智，其他人能保证吗？

　　贿赂与腐化从来就是一体的，他如今拿这招去对付元周，所以绝不可能让这个招数在蓟州流行！
　　是以，他不断惹怒常幸，才能名正言顺发生冲突，趁机囚住他夺了权，才能整顿军纪，摁住这种风气继续传播！

　　他走出常幸的帐营，回到自己的帐营，继续问姜祎道：“柳城和辽阳那边情况如何？”

　　姜祎道：“柳城如今还不知道朱广之投降的事，辽阳那里，我已经让那些商人重金贿赂了几个与戎度不对付的大臣，相信很快，辽阳那里就会传来好消息了。”

　　孟夕点点头，又道：“临渝那里的事瞒不住太久，估计很快就会被鲜于支知晓，我得尽快带大军去临渝。冯乘脑子不够灵，若只他看着常幸还是不行，你先留下，跟冯乘一起把常幸带回渔阳，交给洛先生处置，之后再去我那里。”

　　姜祎轻笑：“好，我许久不见主人了。”

　　孟夕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却没说话。

　　自从知道洛游是女子后，他就想明白姜祎对洛游这个古怪态度是什么了。姜祎明显是在暗恋人家！他本来也想成全这对姐弟恋的，但他后来观察了观察，洛游对姜祎好像并没有心思啊。而且姜祎还天天叫洛游主人，一副主仆情深的样子，所以这事他还真不好去掺和。

　　孟夕随后又问姜祎道：“荀连的回信到了吗？”

　　姜祎立刻道：“到了到了，刚刚过去就想想说这事来着！荀都尉让人回来报信了，他已经进了临渝城，控制住了朱广之，随时可待都尉过去！”

　　孟夕道：“好！我这就准备出发了！哦，对了，大定那里，你按照计划去做，时时紧盯，若有变故，一定及时告知我！”

　　姜祎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