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难成》钻木得鱼

14、十三

　　杨仪的疏忽让他在瞬息之间丢了命，而其他跟随他来的人见状也很快投降，一场密杀行动到底结束！

　　董家孝见七镇的最后大患被除去，当即开宴赏赐众人，然后又下令孟夕带人马立刻奔赴俊靡镇掌管军政要务，而武艺出众的唐声，则被他留在了身边。

　　孟夕知道接管俊靡镇宜早不宜迟，故而也来不及参加庆功宴，立刻统率两千人马去了俊靡镇，并假借杨仪之令进了城，之后火速控制住了所有旧将，昭告全镇军民：杨仪欲对大公子行谋刺之举，已被其他六镇将领联合剿灭，念此举乃杨仪个人所为，与俊靡镇军民无关，故而派都尉孟夕前来安抚。

　　虽然俊靡镇一向为七镇之首，且素来被汪田看重，但远水救不了近火，此时所有人都看得到，随着无终镇的孟夕借助董家孝的名声打退了元军，其威望已经征了其他六镇，俊靡镇必然也不会被他放过；且杨仪极其大部拥趸也已被杀，剩下的这些人不过是些苦命的军人而已，也没有必要为他们再赔上自己的性命，故而告示一出，俊靡镇全然归附。

　　可孟夕还不能彻底放心，他知道俊靡镇的平静只是现在的表象，他若想彻底收服这座地方，必要的改革也必须尽快进行。

　　俊靡镇位于蓟州西北，因与幽州来往便利，本该是蓟州防备最强的军镇，杨仪在这里可没少给汪田揽财，故而俊靡镇虽为七镇第一，却也是被搜刮得最厉害的地方。

　　曾是杨仪的都尉府中有金银珠宝，有铜钱布匹，有粗粮细粮，有各种器皿用具，可俊靡镇的军府仓中却空旷得可怜。

　　于是孟夕吸取在无终镇的教训，率先除掉了那些跟随杨仪揽财的军将们，确认阻碍改革的势力完全被打压后，才开始重新制定跟无终镇一样的各种规则。

　　而在这个时候，卫深却从无终镇赶来给他报信。

　　“万映被董家孝派去做无终镇的都尉了！”卫深快马来报信，急吼吼地跟孟夕说着现在的情况：“还有，大公子董家孝也准备回幽州了。”

　　孟夕点点头，脸上没有一丝异动，只是吩咐人去给卫深找些吃食送来。

　　卫深却想不明白了，问他：“大兄你怎么没反应？万映那家伙可是占了咱们的地盘了！董家孝把你派到俊靡镇，却让别人去管无终镇，这不是在防备你吗！”

　　孟夕却道：“你怎么知道这防备就只会对我不利呢？”

　　见卫深不理解，他笑了笑又道：“之前陆豪在无终镇折腾了几月都没能成功，如今换了个人就能拿下无终镇？你也太小看我们自己了！”

　　卫深却有别的担心：“可是陆豪在时，你、我、希言、李哥还有诸安都在啊！如今只剩我和李哥，这难保不会有变啊！”

　　孟夕摇头：“不是只剩你们两个，接下来只有程远在了！我刚才已经派人去令支镇送信，要留你在俊靡镇，无终镇那边，会再选新的校尉接替你。”

　　“什么？只剩李哥一人？！”卫深急道：“这如何能行？大兄你真的要放弃无终镇了吗？”

　　孟夕对他摆摆手，示意他不要激动，等他安静下来后才对他解释道：“谁说我要放弃无终镇了？无终镇不是还有李程远在吗？放心吧，我会找人去给程远送信，告诉他之后要如何做的。况且万映是孤身过去无终镇，比以前陆豪还差了许多，若想坐稳都尉之位，也需要提拔新人，但他在蓟州又没有别的相熟之人，还是只能听从程远的建议，可程远之下，又有哪个不是我们自己的人呢？”

　　卫深这才明白孟夕的意思，但自己想了一会儿又问道：“可万映那人还挺会收买人心的，虽然他来的时间短，可不会有人凑上去给他当狗，要是真有这样的人上了位，岂不是对李哥不利吗？”

　　孟夕却道：“你当你李哥跟你一样傻吗？经过上次陆豪张举那番举动，在我出无终镇前，我们几个对所有大小军将已经清查了三回了！如今处在重要位置上的人，都是我们一个个挑出来的，也是向来会维护无终镇的人！先不说那些人能不能被万映拉拢得住，就是程远，也不是一个摆设，只会在旁边看着啊！他难道不会把这些人给弄走？”

　　卫深这才明白孟夕的意思，当即露出个憨笑：“也对！是我太笨了，想不到这些！”

　　卫深虽然长得黑黢黢的，但五官立体，面容俊朗，何况他年纪还小，笑起来天真又爽朗，性子虽然冲，但又直率得可爱，讲通道理就会听从，不会犟着性子捣乱，故而孟夕、唐声有时虽然会被他给气到，但这情绪却也能很快被他化解掉。

　　孟夕看着这个刚成年不久的大男孩，轻轻叹了口气道：“这段时间，你就跟着我在俊靡镇做事，好好看着我们是怎么做的，也好早点独当一面！”

　　卫深看到了孟夕眼里的认真，认识到对方这次是真的不把他当孩子看了，立刻点点头激动道：“大兄，我会好好学的，你放心！”

　　孟夕把人送进来的吃食放在他面前，一边看他狼吞虎咽，一边又忍不住地摸了摸他的狗头。
　　然后就立刻被瞪了。

　　孟夕收回手，假装无辜望向别处。却突然又想到，董家孝回幽州，那说明董宇天的病情应该是恶化了。

　　原书中，燕王董宇天与秦王谭伯达是差不多的时间先后离世。但原书里的时间线不明晰，所以孟夕也很难跟现在的时间对应。但从如今董宇天病重的情况来看，对应的谭伯达应该也快死了，那么男主顾朝的父亲顾维樊，想来也已经被谭伯达除掉了。

　　谭伯达忌惮顾家在山西的势力，杀了他之后，下一步就是发兵去打晋州，而顾朝此时处掌军权，威望不足，山西一带人心惶惶，许多人都有投靠秦王的打算，于是在这个时候，女主家族登场了。

　　顾朝应该很快就会听从谋臣程诤的建议，派人前往徐州，向太守苏和求亲。顾朝如今的形势不好，所以程诤挑了一个极为能言善辩人，在徐州一番唇舌交锋后，苏和最终答应嫁女于顾朝，并与顾家结为联盟，还派人去荥阳报与梁王，出兵去西，准备趁机收一波地盘。

　　谭伯达听闻此事，只好撤兵回固东防，晋州之围这才解了。而这之后则是谭伯达病故，幼子上位，咸阳局势动荡，几方势力忙着夺权都未理会顾朝，于是顾朝趁机在山西坐稳，然后一步步向西向南蚕食，利用一年的时间最终成为了山陕之地的掌权人。

　　可惜现在孟夕这里位置偏僻，很难得到其他地方的情报，只能在这里暗自推测如今的故事进展。

　　徐州城内，太守苏府后院，一处梅花开得正好的院落里，几个打扫院子的丫头，正偷闲说着话。
　　“觉正大师果真说过那样的话吗？咱们小娘子当真是凤凰之命？”一个梳着双髻的圆脸小女孩好奇地问着身边的两位姐姐，她刚到被派进内院伺候不久，对这院子的主人着实好奇。

　　另一个鹅蛋脸女孩对小女孩笑了一下，她是这三人中年纪最长的，也是在这里伺候时间最长的，虽然现在还是个扫地丫头，但知道的消息却是不少。

　　她对另两人道：“这是自然！咱们小娘子十岁那年随夫人去城南寺里烧香，觉正大师一见小娘子便大惊，当即便给小娘子算了一卦，说咱们小娘子不仅是大富大贵之命，且有凤凰下降、母仪天下之貌呢！从那归来后，大人便给小娘子起了大名，叫‘栖桐’。只是现在世道乱，小娘子这名声不好外传，所以知道的人也不多。我今天说给了你们，你们也要记住不要去跟别人混说，否则以后惹出乱来，可没有人能救你们！”

　　圆脸小丫头连连点头，随后却又狐疑道：“可是姐姐，如今天下大乱，皇帝陛下如今都不知去处，咱们小娘子去哪里做皇后啊？”

　　鹅蛋脸女孩用手指点了她额头一下，笑她傻：“傻子，旧皇帝没了，总会出来个新皇帝的，你与其担心这个，还不如好好考虑考虑该怎么表现，好早日在这院子里混出个样才是正经呢！”

　　小丫头们的讨论声音并不大，故而不仅院子里的其他人听不到，屋里的人更是听不到。

　　闺房之内，精致的绣床之上，一个女孩正缓缓醒来，她睁开眼睛，环视周围，见到了陌生又熟悉的一切，不觉叹出口气。

　　她还是又回来了。

　　绣帘外，一个丫鬟小声问道：“娘子可是醒了？可要起身？”

　　苏栖桐道：“好。”

　　丫鬟伺候苏栖桐起身梳妆，不久另一个丫鬟从外面进来，对她道：“娘子，主君回来了！还有江先生也来了，正与主君说着话，主君传话说一会儿过来看娘子！”

　　苏栖桐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江攸来找父亲了，那顾朝也该来提亲了。

　　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顾朝拒绝了程诤的谋划，没有派人去徐州求亲，而是接受了老将军梁跃的建议，让他带兵去了晋州前线。

　　程诤怎么都想不通，他这么省力省劲的计策，一向理智得没有人情的公子居然会不采用！还学了主公生前的性格，接受了梁跃那个最费劲且前途未知的计策！公子这是被主公离世给刺激到了？

　　而且他还想不通的是，怎么公子对梁跃就会笑会愁会有各种表情，句句都会回应，但转头单独对他的时候，还是那么冷淡不爱说话呢？

　　明明他才是主公临终前托孤第一人啊！

　　但无论程诤怎么说，顾朝却还是决定硬刚。

　　他发出通告，告示山西汉中之地，贼人许嘉业蛊惑秦王，自谋权势，害了大将军顾维樊，如今又公然挑唆秦王发兵晋州，拥兵自重意图谋反！顾维樊之子顾朝一为报君恩，二为报父仇，誓要捉拿此贼，平息祸乱，特此昭告众人，悬赏万金共拿贼子！

　　接着他封梁跃为前锋将军，带兵前往晋州，自己率大军押后。

　　而在他出发的前一天，晋阳城内却先用人血祭了旗。

　　梁跃将军此前斩杀了一个惑乱军心、公然要叛变贼子许嘉业的逆臣。但后来顾朝顺着此人搜查，居然发现许嘉业竟然已经布置了不少耳目埋在晋阳城中，只待与贼人里应外合，谋害并州军民，于是他便索性将这些人一网打尽，一则藉慰老将军顾维樊在天之灵，二则宣告山西众民以此为戒！

　　顾朝的这番敲打果然奏效，自此山西顾氏的地盘一下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挪向了晋州，注视着继承父位的年轻人要怎么打往日的“叔叔”许嘉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