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难成》钻木得鱼

10、九

　　董家孝是董宇天的长子，却不是世子。

　　他是董宇天第一个妻子所生，那是个“贫贱”的农妇，董宇天发迹后，农家妇便知趣地死了，他很快又娶了幽州吴家女为妻，有了如今的小公子董家敬。

　　董家敬自小聪慧，很得董宇天喜爱，相比之下，董家孝除了长相、性格酷似父亲外，便没有其他得董宇天看得上的优点了。

　　“王妃吴氏素来不喜大公子，大公子在幽州过得谨慎小心，此事幽州人尽知。此番大公子来巡查蓟州，却是王妃所提的建议，远风你可知道是为何？”

　　宁青峰悠然坐在孟夕对面，盘着腿一派闲散之态，但孟夕这边脑子快速扒拉了好几遍几个人的信息，也没理清楚是怎么回事。

　　“这事我倒不知是为何。虽然现在看到汪田是想置董家孝于死地，但他来蓟州前，谁又会想到一定是这样的结果？吴氏难道不怕汪田支持董家孝吗？”

　　宁青峰笑着摇摇头：“汪田断然不会帮董家孝的！正是因为如此，吴氏才会有此提议的！她就是想董家孝死在此地！”

　　“这是为何？”董家这段在原书里并没有详细叙述过，孟夕只看过一个结果，所以他就不明白了，汪田也是董宇天的旧友，没必要上来就对人家的长子下手吧！

　　宁青峰轻轻道：“吴氏有一个妹妹，续与汪田将军为妻了！”

　　孟夕恍然道：“原来如此！”但他随即便想到：“这事我们不知道，但董家孝应该是知道的啊，那他还敢来蓟州啊？”

　　宁青峰却理所当然：“燕王独断，大公子没有母亲倚靠，又岂敢忤逆父亲？”

　　所以董家孝来蓟州本就是不情愿的！结果来了之后还被算计得差点死了！

　　这孩子命是够惨的啊！

　　哎？不对！董家孝现在是被他救了，但原书里没有他孟夕，董家孝也没有死在蓟州，想来还是有人做了跟他一样的事，救下了董家孝！

　　那么，接下来呢？

　　孟夕接着问宁青峰道：“倚松你说董家孝是关键，是什么意思？接下来我又该如何行事呢？”

　　宁青峰对他道：“攻人先攻心。如董家孝这般，地位、性命皆受威胁的人，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组建自己的力量，他来到蓟州一搏，怕也是存了这个想法，所以才会先在无终镇动手，直接换了都尉。”

　　“现在你与希言都是刚刚救过他命的人，若是你们能趁着这个时机攀附上去，极容易成为他的自己人！董家孝想要在蓟州拥有自己的力量，你们两个，尤其是远风你，刚被他提成都尉的人，就是替他抵抗汪田的最好选择！”

　　“董家孝要想得到燕王的位置，就不可能在蓟州呆的时间太长，迟早都要回到幽州去。你要做的，便是顺他的意，在蓟州夺得更多的力量，让他看到自己‘势力’的崛起！”

　　孟夕这下听明白了，宁青峰是让他利用燕王长子“亲信”的身份抢占更多的机会，以扩展自己在蓟州的势力，好在合适的时机取代汪田！

　　可就在他被宁青峰的话激起兴奋感时，对方却又对他道：“但还有一个问题，董家孝的性格也随了燕王，那就是多疑。一旦你跟他离得远了，那他对你的怀疑也会日益增多。所以如果你们不能相处足够多的时间，取得他更多的信任，那么你们之间的关系也会很难保持较长的时间。”

　　孟夕：……

　　董家孝，救命恩人也能怀疑，活该你掌权没多久就被顾朝给吞并了！

　　看来想要得到董家孝的信任很难，但要被他怀疑却是很简单。

　　若是他是董家孝的对手，那么董家孝这个性格可以被他多方面利用，可是他现在却是需要先做董家孝的下属，那么这个性格缺陷就很容易要命啊！

　　于是孟夕虚心求教宁青峰：“那么我该怎么做呢？”

　　宁青峰却问他：“远风，你信任我吗？”

　　孟夕想了一会儿，随后坚定地点了点头。

　　虽然他原来看书时觉得宁青峰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狂人，而且现在也看不透他，更不知道他为什么选自己，但从这段相处的时间里，他能确定宁青峰是个重信守诺的人。

　　果然宁青峰见他这样郑重，笑了起来，这笑意的抵达更让他的眼睛显得勾魂摄魄，“那么，就需我们两人分计行事了！”

　　第二天一早，孟夕便早早起身，来到了董家孝休息之处，便是原来陆豪所居住的尉府，果然他还没有起身，孟夕也不让人去催促，只是自己站在院外等候。

　　不多时，跟着董家孝一起到蓟州，也是此前在董家孝面前说话的两个亲随，万映与张途年便过来了。

　　“孟校尉为何冒寒站在这里？”万映，容长脸也就是之前说孟夕人傻的那人，见他站在风口处，难免更觉得这人是个憨憨。

　　“什么校尉？现如今该成为都尉了！”张途年道：“都尉可是来找大公子的？怎么不进去？”

　　孟夕回道：“世子还未起身，我不便进去打扰，站在这里等就是了！”

　　张途年与万映对视一眼，对他道：“既如此，都尉可再稍等，我们进去告知大公子。”

　　孟夕连忙道：“两位大人不可！我此来也只是向世子请安，并没有什么大事，千万不要因为我打扰了世子休息！”

　　万映道：“无妨，这个点大公子应该也起身了，我们来找公子也是有事商议，都尉不必惊慌，等我们进去通报便是！”

　　孟夕连忙低头感谢：“如此便麻烦两位大人了！”

　　两人摆摆手便早走了进去，留孟夕一个人继续吹着冷风。

　　等里面叫他进去时，孟夕冻得大腿都要僵了，但他面上却没有任何不满，反而神情喜悦，仿佛能被董家孝召进去是件十分荣幸的事情。

　　等进了屋内，孟夕还在外间抖了抖身上，又在火盆边上暖了一会儿，才进去，生怕带进去一丝寒气。

　　里间，董家孝刚刚吃完早饭，碗和盘子还正在撤下去，万映和张途年分别站在他下方两边，孟夕见状也很干脆地给他跪了下去，以头抵地，口中道：“孟夕给世子请安！”

　　董家孝正在擦拭嘴角，闻言不禁露出一个笑，但手巾一放，脸上却又满是严肃，他坐着对孟夕道：“孟校尉快快请起，我并非世子，受不起如此大礼！”

　　但这话仿佛又开启了他什么情绪开关，等孟夕起身后，居然又对着下面三人说了一遍：“我虽是父亲长子，但并未封为世子，你们以后，万不可错了称呼！”

　　万映与张途年听他虽然如此说，但见他脸色却是阴沉，自然不敢接话称是，只是诺诺。反倒是孟夕说道：“立嫡立长是世人皆知的规矩！您是燕王嫡长子，怎么能不是世子呢？”

　　董家孝闻言一愣，又看向孟夕，见他面色如玉，身姿如松，气质质朴。连这样的人都知道这样简单的道理，可他的父亲却始终想不通！

　　只是他到底身为人子，不能质疑父亲。

　　于是董家孝没有接孟夕的话，反而问孟夕：“孟都尉一早来我何事呢？”

　　孟夕“憨厚”地笑了下，对他道：“只是向您来请安。”随后却又吞吞吐吐道：“就就是，还有一事，也想听您的裁决！”

　　董家孝微微一笑，温和道：“我们之间何需客套？孟都尉但说无妨。”

　　孟夕好似也听不出他的客气，直接便说：“既如此我便直说了！世子，如今令支镇正被元军包围，虽说之前我去救援未能成功，但如今蓟州汪将军却也未派军来，若是坐视令支镇不管，只怕旦夕间被元军拿下，进而进攻其他六镇，到时事情就难办了！况且，无终镇距离令支镇最近，若是元军取得旸火，下一个目标一定是我们无终镇！”

　　“所以，为了我们无终镇，也为了蓟州七镇，更为了蓟州的安全，我想请您下令，发动六镇救援令支镇，解除此次的边防危机！”

　　这件事，其实刚刚万映和张途年也跟董家孝说过了，只是他们到底在这里没有根基，要想指挥人恐怕很难。所以万映提议，不如起用刚被施恩的孟夕，让他带着无终镇的人过去救援，若是能成功，那么董家孝也终是有了军功了！

　　不想孟夕此时却自己先说出来了，这让董家孝也觉得这孟夕或许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笨，于是他又故作难状道：“都尉说得很是！只是我此次过来只是代父巡视，并没有遣军权，只怕其他五镇不会听我的啊！”

　　“世子！”孟夕表忠心道：“不管其他五镇如何，我必然带领无终镇众军士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以报世子大恩！”

　　董家孝连忙站起来，走到孟夕身边，扶他起来，对他道：“哎呀，有都尉这句话，我便放心了！我知无终镇战力强悍，若是都尉能鼎力相助，相信此次危机定然能安全度过！”

　　守卫在都尉府的，不仅有董家孝带来的人，还有无终镇本地军兵，故而孟夕这一早的所作所为，唐声等人很快便知道了。

　　唐声、卫深、王清、李相四人等在孟夕住处，誓要问他要一个说法！怎么才一个晚上过去，孟夕便成了个趋炎附势之人了？

　　于是等孟夕从董家孝那边回来，便看见了两个气鼓鼓如河豚的人，一个十分不解满是疑惑还有一个面无表情的人。

　　孟夕也不理他们，只是回来先叫来一份早餐，折腾了半上午，又冷又饿，他急需补充能量，于是等他吃了半碗汤饭了，生气的卫深和李相憋不住了。

　　卫深问他：“大兄你真去给那董家孝守门了？”

　　李相接着问：“远风，难道一个都尉之职就把你收买了？”

　　孟夕通通没回，任凭这两人一个嗓门赛一个高，也不理会，只顾着吃。

　　王清疑惑着又问道：“远风，董家孝此人不好相随，难不成你真要跟他去幽州谋求什么富贵吗？”

　　孟夕终于吃完了饭，觉得心窝子都暖和了，这才看向四人，问他们：“你们觉得我成了无终镇的都尉，我们就可以自在了吗？”

　　四人一时间没明白他在说什么，刚想要细问，却听他又道：“世子已经下命，六镇驰援令支镇，击退元军，因我们距离最近，故而无终镇军士作为先锋，你们谁愿与我一起救援令支镇？”

　　“我们做先锋？”李相道：“我看董家孝是让我们先去送死好送功劳给他吧！”

　　孟夕却道：“此前我带希言、叙和不也去过了？并没有损失什么。”

　　卫深却道：“那是因为我们避开了元军主力，可此次要打退元军，岂不是要跟元军主力正对上？大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孟夕摆手道：“我意已绝！就只问你们谁愿与我一道？”

　　卫深和李相还要再劝，却听唐声道：“我愿去！”接着王清也道：“我也去！”

　　李相卫深呆愣愣看着这两人，孟夕却直接道：“既如此，我便与希言、诸安去救援，程远与叙和留守无终，切记，你们要保护好世子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