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不归位》若若雾眉

9、烧鸡

　　女孩用手指戳了戳他：“那你们俩赶紧带我去吃东西！我刚被这么一吓一逃，现在头又开始晕了。”

　　其中一个侍从一拍脑门，上前扶住她道：“哎呀，差点忘了这茬子事儿了，我们身上的供品都吃完了。小白，快，你去扶小里儿另一边！”

　　“你才小白！我们不是说好了，我是大白，你才是小白吗？”

　　小里儿有气无力道：“别吵了，你们再吵，我就又要散架了。”

　　大小白两个侍从赶紧一人架起一边，风风火火地往公主庙的方向赶去。

　　谢沉月一行紧追其后。排云道：“这不过是一只失了魂力的女鬼，和两个有点灵气的纸扎人，上神为何要跟着他们？”

　　谢沉月道：“我在那个女鬼的身上感应到了回丰圣水的气息。”

　　一只女鬼身上带有回丰圣水的气息，身体又那么虚弱，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只女鬼曾经受到巨大的重创，几近神魂俱灭的程度，后来靠着回丰圣水的滋养，才勉强维持魂魄的形态。然而光靠回丰圣水还不够，这只魂魄还需要常常进食，补充能量，不然走着走着，一个气儿没提上来，魂魄很可能又化为一堆碎片，更甚者，魂飞魄散。

　　排云道：“上神是怀疑这个女鬼是曜阳公主吗？可……”

　　可是这也太不像了！那女鬼的侍从叫她小里儿不说，如今宣朝到处都是曜阳公主的石像，排云早就对她的样貌烂熟于心了，她的样貌，和曜阳公主没半分相似的地方。而且，皇陵里那群皇族统统都没觉得她是曜阳，还在众鬼差面前指认了她。最最重要的一点，若那女鬼真的是曜阳公主的话，那么此刻跪在皇族各位列祖列宗面前忏悔的，就不是那个沈太妃，而是她了。

　　谢沉月头一歪，像是刚想到这一点似的，道：“曜阳公主？这我倒没想到，排云，你这个思路可以。”

　　得到上司肯定的排云有些啼笑皆非，陆销然则道：“你是想知道她是如何得到回丰圣水的吗？”

　　谢沉月笑道：“不错，毕竟，这玩意儿是个实打实的好东西嘛。排云，回丰圣水乃你们天界的绝品，你知道除了帝君以外，还有谁有这东西吗？”

　　排云摇头道：“回丰圣水乃帝君亲自炼制而成，除了早已仙逝的元明圣尊，普天之下，再找不出第二个会做回丰圣水的人了。”

　　元明圣尊，曾经也叫元明帝君，是旬天帝君的师父。这位元明圣尊在身陨之前早早地把帝君之位交给了旬天，过了两年闲云野鹤的日子，便溘然长逝了。元明圣尊也算是远古神族里，最后一位有声望的老神仙。

　　早已仙逝的神仙当然不算，谢沉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帝君可曾将回丰圣水送给过什么人吗？”

　　排云哦了一声道：“是了，正好一个月前，帝君为了寻找上神，将一瓶回丰圣水给了空心道人，以换取您的讯息。”

　　谢沉月汗颜：“额，和我有关？”

　　排云不容置疑道：“是的。一整瓶。”

　　“……”

　　一整瓶回丰圣水，她什么时候这么贵了？她受之不起啊……谢沉月擦汗道：“好吧，帝君真是大手笔。那个空心道人是谁？”

　　排云道：“是个年纪很大的老神仙，据说是元明圣尊那一辈的。据帝君所言，空心道人通晓从古至今所有的八卦……咳，秘辛。”

　　好吧，这是一位没什么声望的老神仙。

　　谢沉月扬眉：“噢？那这位老神仙说我啥秘辛了？”值得一整瓶回丰圣水？

　　排云声音里带着淡淡的遗憾：“并没有您的秘辛。空心前辈说，您成神的前因不明，他还需再调查一段时间。”

　　这回轮到陆销然扬眉了：“什么叫前因不明？”

　　排云尴尬地说不出话，谢沉月则平常得像是在讨论天气一般：“就是说，我并未有什么大功德，此番成神，没有依据。”

　　历来升仙成神，都是要经过成千上万次的历练，反复地打磨自己的道心，在世间做出大功德，方有升仙的机缘。而谢沉月，一于国于家无所贡献，二于世于民亦无付出，往难听了说，谢沉月，这个失去三感的废人，是不配成为上神的。

　　但就是这样一个废人，却历过了五道升天雷。一雷升地仙，二雷升天仙，三雷即成神，而谢沉月，历过了五道。即使谢沉月因此失去了三感，然而整整五道升天雷，还是令一众神仙望尘莫及。当时排云看到谢沉月，内心忖度，若是其他人也去历五道升天雷，没准会魂飞魄散。而他家上神虽然因此受伤了，却也只失去了三感。如此一来，还是他家上神厉害！

　　此刻排云看谢沉月有自贬之意，急忙道：“上神成神，自有天的深意，上神定是个普度众生，救苦救难的大神仙！”

　　谢沉月笑了，不知是否是排云的错觉，他从谢沉月的瞳孔里也看出了一丝笑意：“排云，你是不是上过‘如何讨上神欢心’的课业？”

　　排云红了脸摇摇头：“小神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陆销然不由也笑了。

　　三人正说笑着，前面的小里儿和两个纸扎人终于到了公主庙。一进庙里，香烟弥漫，果品丰盛。

　　小里儿早已饿晕了，大小白二话不说，将小里儿搬到案桌上，一个将庙里的烟雾使劲地往小里儿身上赶，一个拿了一壶酒，掰开小里儿的嘴巴，咕噜噜就往她口里倒。见把小里儿熏醒呛醒了，两个纸扎人又一人捧着一盘糕点，一人拿着两个酒壶，对小里儿齐齐吼道：“快吃，赶紧的！”

　　醒来的小里儿也不多言，一手拿着糕点，一手握着酒瓶，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陆销然道：“看这势头，怕是要把这座庙里的半数贡品都吃完才行。”

　　谢沉月点头道：“她气息极弱，是得进补一番。排云，你去买两只烧鸡过来吧。”

　　排云依言而去，不一会儿，他就拎着两只又大又肥的烧鸡过来了。

　　谢沉月道：“好，现在第一步，装成香客。”

　　三个人在公主庙门口化成了凡人，好在夜色已晚，并无人察觉。

　　谢沉月又道：“好，第二步，你俩拎着鸡，我拿着安彤花。”

　　三人齐齐地踏入庙内，一阵诱人的肉香，传进了小里儿的鼻子里。小里儿如饿狼般，眼睛冒着绿光道：“烧鸡！是烧鸡！天公月娘！总算来了个阔绰的香客了！快快，快摆上来，快点上香！老娘我快饿散架了！”

　　谢沉月三人一怔，完了，他们忘记第三步——买香了。

　　谢沉月轻咳一声，假装在安彤花里翻找了一番，然后咦了一声：“香呢？怎么没在里面？”

　　小里儿在案上气绝嘶喊：“啊啊啊啊——怎么这么粗心啊？？另外两个人呢？！”

　　陆销然只好道：“我这里没带，你问小云。”

　　被点到名的排云满脸黑线道：“我现在马上去买。”

　　小里儿气到发蒙，一时不察，口里的糕点噎住了，憋得直翻白眼，大小白见状忙又是灌酒又是顺气，忙活了好一会儿，小里儿缓过气来破口大骂道：“这是三个大傻子吧！”

　　陆销然对着谢沉月皮笑肉不笑道：“小姐，看来今夜并不适合上香供奉呢，要不改天再来吧。”

　　谢沉月沉吟道：“这个嘛……”

　　小里儿和大小白闻言脸都吓白了：“别走啊贵客，怜惜怜惜我们吧！”

　　谢沉月笑道：“小云都去买香了，不好让他白跑一趟，咱们再等等就好了。”

　　小里儿感动得痛哭流涕道：“菩萨啊菩萨，真是人美心善的大菩萨！”

　　一边的不知是大白还是小白道：“别嚎了，省点力气继续吃！”

　　另一个不知是大白还是小白道：“别哭了，我俩都是纸糊的，我们要是碰到会化掉的。”

　　小里儿哼了一声，又埋头继续苦吃。

　　好在庙旁边就有卖立香，排云很快就买了一捆过来：“小姐，香来了。”

　　这话在小里儿的耳朵里，无异于天籁之音。她糕也不吃了，就只直勾勾地盯着谢沉月他们。却见谢沉月的一举一动皆要人搀扶，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个失明的姐姐啊，啧啧啧，好可怜。”

　　谢沉月微微一笑，在陆销然的搀扶下，把香插在了香炉上。

　　香烟缭绕，小里儿的手终于握住了那只烧鸡的腿，一把扯了下来，再顾不得同情谢沉月，啊呜大咬一口，边嚼边流泪道：“好久都没吃到荤的了，实在是太感人了，不，太感鬼了呜呜呜……”

　　小里儿三两下啃完了鸡腿，又接过纸扎人递来的另一根：“你们说，我爹娘也真是的，舍得烧你们两个纸人给我，却不舍得给我供鸡供鸭！”

　　大小白无奈道：“你不是忘记你的坟头在哪里了吗？就算他们供了，你也不知道啊。”

　　小里儿气极：“那我忘记了，你们怎么也跟着忘了？”

　　其中一个道：“我们是纸糊的，脑袋是空的记不了太多事情啊，除了知道要照顾你，知道要怎么照顾你，其他的事情怎么会记得？”

　　小里儿愤愤地咬下一大口鸡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