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玫瑰猫

4、反常

　　刘耀文房间的采光非常好，宋亚轩从落地窗望出去，能看到弯刀月亮。

　　箱子里的小兔子因为深夜还不能安稳入睡，嘴里“咯吱”地咬在玻璃上，控诉他们的“暴行”。

　　“坐吧。”

　　刘耀文很好心地给他拉来了一把椅子，又把卧室的灯打开，引他坐下。

　　宋亚轩实在摸不透他时而好时而坏的情绪，犹豫了一会儿，慢腾腾地把箱子放在一边书桌上。

　　看着刘耀文愈加不耐烦的眼神，他还是听话地坐在了椅子上。

　　“你爸不要你了。”

　　冷不丁来这么一句，刘耀文原本是想吓一吓他，却被他冷静得出奇的表情愣了神。

　　宋亚轩和宋志的相处模式，和刘家天差地别。

　　宋志是个到了中年也不得志的离婚男人，他只有初中文凭。

　　在宋亚轩幼儿园的时候，他不知道从哪里学的育儿经，非要宋亚轩直呼他姓名，坚持和儿子执行“民主、平等、交流”。

　　久而久之，在家里，宋亚轩就变成了小老大。

　　宋志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再是为了功名利禄，似锦前程，也不会不要他的，宋亚轩很清楚这一点。

　　刘耀文装作若无其事地叹了一口气，“好吧，我逗你的。”

　　宋亚轩虽然坐在凳子上，但整个人都是紧绷的，背挺得溜直，只要刘耀文让他感受到一点点危险的信号，他就能立刻撒开腿跑出去。

　　“这是你买的？”

　　宋亚轩很后悔刚才意气用事要逃走，可眼下刘耀文蹲下来盯着他的兔子，他也找不到别的理由搪塞。

　　“嗯，两只。”

　　刘耀文以极嗔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意思是自己有眼睛，会算数。

　　宋亚轩坐在高脚凳上，脚离地面还有一点距离，刘耀文就站在他面前，弯腰逗弄快睡着的兔子。

　　“这个房子里，不能养宠物。”

　　刘耀文侧过头盯了他一眼，又不慌不忙地拉开玻璃箱的门，提起了那只肥肥的灰兔子。

　　“我帮你扔出去吧！”

　　宋亚轩见他提溜起手无缚‘虫’之力的兔子，那只手就像掐在自己的后脖颈，令他呼吸困难。

　　慌忙跳下椅子，挡在了刘耀文前面。

　　“你也！……你也养了宠物……”

　　声音越说越小，宋亚轩反应过来，他好像没资格和庄园的主人做同样的事。

　　“心虚了？”

　　“我又没说不能养。”

　　宋亚轩听见他这么说，紧张地伸出手想把兔子抱回来。

　　下一秒，灰兔子就吧唧一声从一米高的位置以加速运动，落在了地上。

　　“不准捡！否则我现在就踩死它。”

　　弯下去的腰又慢慢直起，宋亚轩的眼神，刘耀文从别人眼里，看见过太多次。

　　那是厌恶，恐惧，恨不得一脚踹死他的眼神。

　　“你也可以养，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宋亚轩扣着掌心，紧锁眉头，如同等待恶魔的审判一样。

　　刘耀文突然调整了身体的角度，正对向他，露出了一个很阳光的笑容。

　　“我们做朋友好不好？我每天都很无聊。”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我家的篮球场玩，周末的时候你也可以和我一起去游泳池游泳。”

　　13岁的宋亚轩不理解为什么12岁的小朋友，说的话和做的事可以随意变换善恶。

　　他只知道，刘耀文刚才的一番话，是他能在庄园里养宠物的前提条件。

　　“做朋友”，这样的条件对他来说，很简单。

　　于是他思考了仅仅一分钟，就点头了。

　　“好，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其实他心里是不愿意和刘耀文待在一起的，他也从来没有这样阴晴不定的朋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宋亚轩又把语文课活学活用了。

　　于是每到周末，刘耀文就会在佣人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惊恐的眼神下，去三楼敲响宋亚轩的木门，和他一起在篮球场上切磋球技。

　　准确的来说，是宋亚轩单方面，被迫，接受这项运动。

　　他虽懂一点规则，但并不热衷篮球，可刘耀文明显钟爱投篮的快感。

　　刘耀文让他防守，给他喂球，让他跳起来阻拦，逼得他在篮球场上来回跑，不断跳起来，还充当了给刘耀文捡球，递水的人员。

　　最后两人都满头大汗，刘耀文是因为玩累了，而宋亚轩是身心俱疲。

　　有时没跑稳，摔在地上，磕破了手肘，膝盖，流血了，宋亚轩能看到刘耀文会露出很诡异的微笑，然后很友好地拉他起来。

　　他们就以这样极不对等的“朋友关系”，一起过了三个周末。

　　这三周里，宋亚轩在学校里完成了功课，回到家总能看见家庭教师正从二楼下来。

　　似乎她很闲得慌，宋亚轩坐在沙发上咬着一颗青提想。

　　刘耀文的成绩非常好，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他隐约能从家庭教师的话语中感觉到，刘耀文很有希望成为中考状元。

　　他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为什么刘耀文要休学，可能学校的进度跟不上他的脑壳？

　　不过他也没那么多心思去管刘耀文的事情，每天回到庄园的第一要务，是到卧室里给兔子喂他采回来的草，还有去厨房找黄阿姨拿的胡萝卜。

　　他的两只兔子都在地上的玻璃箱里养着，宋亚轩会给它们铲臭臭的，像黑珍珠一样的屎，也偶尔会把它们放出来，在走廊里遛遛。

　　而他做的这些，都没有得到过刘耀文的反对。

　　他便在心里默认了，这是刘耀文允许的事。

　　有时候他贪玩，在学校里没有完成作业，就会在三楼的一个空房间里趴着写字。

　　刘耀文从没有邀请他和自己一道在二楼的书房做作业，似乎除了周末，其他的时间，刘耀文都当这个人不存在。

　　学校作息和家教的时间不一样，所以早晨不会同一时间出现在餐桌上吃饭。

　　即便好几次发现，佣人给刘耀文准备的早餐比自己的丰盛了许多，宋亚轩也没有任何委屈的表示。

　　宋志一直没来看他，刘耀文告诉他，是因为刘恩在外地工作。

　　那时，宋亚轩很快举起了手机，示意他自己知道。

　　最后，刘耀文落下一句“宋亚轩，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宋亚轩摸不着头脑，他觉得刘耀文太像小大人了。

　　他渐渐地把刘耀文当作了他的普通同学，但对这个小大人的恐惧没有完全减少。

　　他还记得那天，因为棉被全打湿了，自己被刘耀文一句话“不喜欢和别人一起睡。”赶出了房间，最后是窝在沙发上就着外套睡着的。

　　这三周的相处，他很忐忑，刘耀文究竟是不是真心想和他做朋友。

　　在13岁宋亚轩的认知里，朋友不是这样的。

　　直到四月初，刘耀文反常的举动，让他再一次提心吊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