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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   “我,没……”苏瑾缘刚想解释些什么,就被庞弘毅拉进了院子里。

      三个房间,一颗清瘦的枣树,青墙红瓦,地上一丝尘土都没有,屋内只有两盏明灯,再无他物,比苏瑾缘想象的更为俭朴。

      “我就住这里,”庞弘毅眉眸轻挑,又不知道想出来了什么鬼点子,他指着亮着灯盏的房间轻笑道:“这个是我的房间,”接着又指向了对面的没有灯火的房间,庞弘毅又神神秘秘地言道:“这个啊,你想知道的人,都可以躺在里面了。”

      “咦,”苏瑾缘听着后背起满了鸡皮疙瘩,她推搡开一紧贴近她脸庞的庞弘毅:“你天天跟死人睡在一起吗?”

      庞弘毅倒是一脸的无所谓:“对啊,死人不会撒谎,也不会害人,不也挺好的。”

      庞弘毅打开了向北阴面的门,里面骤然探出阴冷的气息,搭眼望去,蹲放着几桶冰,庞弘毅脱下身上的斗篷来披盖到苏瑾缘身上,面色霎时就没有了之前的不正经,苏瑾缘离他那么近,差点就以为认错了人,庞弘毅低声道:“夜里凉,姑娘家的,别着凉了。结果已经出来了,他死了,跟你一样也是从悬崖顶上摔下来的,他没你那么幸运,骨头都碎了,生前衣冠不整,”庞弘毅面色一紧,清清嗓子:“被人下了毒,砒霜,无解,算是毒发坠崖身亡,”庞弘毅撇眼望了一眼苏瑾缘,眉头骤然紧皱,接着言道:“你不会被下毒什么的吧?”

      苏瑾缘无奈,摇摇头,她想着可能苏瑾缘也死了,小王恰巧穿到她身上罢了。

      庞弘毅轻叹一口气,伸手揽向苏瑾缘的肩膀:“你没事就好。”

      “对了,还有奇香。”苏瑾缘忽然想起来。

      “奇香?”庞弘毅震惊:“谁是奇香?”

      小王内心OS:这屑男人怎么抓不住重点。

      “嗯……”苏瑾缘愣住,她一下子竟然不知道怎么解释为好了:“就是一个很奇怪的香味,像是芒果夹杂着西红柿的味道,那人带着面具,看不到脸。”

      庞弘毅忽然轻笑起来:“奇怪的香味,我们这西城向来都是做香料买卖的,香不是很正常吗?”想到这里,庞弘毅面色骤变,开始自言自语道:“我派人打听过,这张家也世代以制香为生,富可敌国,到如今怎么还不见张家过来找人呢?”

      “死的这二人,都是这村里镇上有名的富人子第,能把这些人联系起来的只有两个地方,”庞弘毅在苏瑾缘面前伸出两根手指来:“一个是钱庄,另一个就是青楼。”

      “哦……嗯!?”苏瑾缘回想,可忽然就得不对劲:“不是花魁彩彩吗?花魁不是女的吗?”

      “这是谁说的?”庞弘毅戏谑一笑:“青楼里的花魁分有两种,一为娼二为妓,娼就是你想的那种东西,妓呢,卖艺不卖身,那种人一般技艺很为高超,常人难以匹及的。这彩彩就是妓,富甲一方的妓。”

      “哇……”小王震惊。

      庞弘毅抱着手臂开始思考:“富人啊,也就土地千余亩,黄金五六房,家室显赫,富可敌国,妻妾成群,家里安排个百八十人吧,再穷一些,起码要有百十匹马,万八辆车也不是不可以……”他面色甚至还带有一丝丝的惋惜。

      “你神经病啊!”苏瑾缘想着那三匹大马,两辆破旧的车子就已经是齐格隆冬强镖局的全部财产了,如今自己摊上这样的事,连小破院子都没有了,一听庞弘毅这样没心没肺的话,她一拳就打在了庞弘毅的肩膀上。

      “娘子你好凶啊……”

      “你从哪里学来的这样的话?”苏瑾缘大撤退几步,与庞弘毅拉开了距离。

      “你从小吵着要嫁给我,到如今你我都到了年纪,你怎么还不愿意了?”庞弘毅见着苏瑾缘这样炸毛的样子,他就忍不住轻笑,调侃了两句,接着清清嗓子,背着手回了房间:“明天带你去看看富人们的生活,你的房间在那边,这里条件不好,你将就着休息吧。”

      “彩彩长什么样子?”苏瑾缘问道。

      “面上佩金穗面纱,穿着亮珊瑚色刻鳞针箭袖金丝红衣,墨染三角网针蓝地琉璃缎花软缎,下身是深子结子针素白金柒盏,披了一件填锦三蓝缂法披风,耳上挂着錾花蛇纹石玉耳环,指尖凝脂纤长,戴着点翠闪玉手链,细腰曼妙至极,他出场必带着七弦涼古琴,身带奇香,所到之处必然引得万人驻足……”

      “哇……”苏瑾缘听着庞弘毅如痴如醉地介绍:“那你见过他吗?”

      “额,”庞弘毅摇摇头:“那倒是没有。”

      小王OS:屑男人那如痴如醉的模样,戏精上身。

      朗日风清,庞弘毅换来了一身富家子弟的腰玉纨带,青松色水墨外衫,也没有戴那捕快的帽子,他长发束起,这样一看,他还真有一番纨绔子弟的模样,站在他旁边,一身男装打扮的苏瑾缘竟像是小孩子一般。

      他手里牵着扇子,大摇大摆地进了青楼,跟回家似的。

      苏瑾缘紧跟在他的身后,她四处打量着:烟气丝竹声响四起,各色香料气息扑面而来,西北角挂着翡翠玉壶的香炉,刻着轻巧的仙鹤祥云,门口的牌匾:水云涧。

      各色各样的姑娘,头上缠着鲜花,簪着珠光宝气,各个施着粉黛,薄纱从香肩处滑落,露出肩膀上的点点红晕,有人流连在人群当中,游走在富家公子身边,罗红色的碎花裙裳,沾染的不知道是茶渍还是酒污,纸醉金迷,有人略施琵琶丝竹,素衣相裹,倒显得无名许多。

      小王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别提什么青楼了,扎一见到这样的场景,面对四面八方袭来的眉眼,她跟进了狼窝一般,只得紧紧跟在庞弘毅身后。那老鸨捧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哟,苏公子,您来了,还是那晨曦姑娘吗?”

      那庞弘毅原形毕露般,马上就要露出原型一般点点头:“哎呀,还得是你了解我,我就喜欢晨曦,赏赏赏!”笑得嘴都咧到耳朵后边去了,马上从怀里去除一个元宝交到了那老鸨的手里,那老鸨的眼睛跟开了光一般,连忙招呼着他们二人往楼上走。

      打发走了那老鸨。

      “还晨曦,还苏公子。”苏瑾缘还没从震惊中走出来,可那庞弘毅似乎没有明白她的意思,还在到处用眼神调戏这四面八方来的媚眼,内心OS:有钱人都玩这一些吗?

      他微微低下身子,琛过扇子来遮住口,贴近苏瑾缘的耳朵轻言道:“这做戏啊,就得做彻底,这里可是青楼,你现在可是个男人,”庞弘毅见到苏瑾缘这样拘谨,他轻笑:“再说了夫人,我可是很守男德的,晨曦向来卖艺不卖身……”

      “好好好,您有钱,我大半条命都是您的……”苏瑾缘心想着,若不是庞弘毅救济帮忙,齐格隆冬强镖局里的人说不定都已经流落街头了。

      “你这话怎么这样酸涩,不像是你的风格啊?”庞弘毅察觉,放慢了脚步与苏瑾缘并排走着:“我知道你大病初愈,还有些失忆,居然连我都不记得了,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我的风格,是什么样子?我不记得了,”苏瑾缘回想,自己还是小王的时候,就生怕拖了别人后腿,骤然来到了所有人都围着她转的地方,她反倒罪恶感深重了,她回应的声响越来越小:“我不愿意拖累……”

      “这没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庞弘毅言道:“这世间的情分都不是钱财能衡量的,钱也不是万能的,”他低头望了一眼埋头走路的苏瑾缘浅笑:“大不了之后再还给我,也没有多少钱……”

      “好。”苏瑾缘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哦……”庞弘毅一愣,他没想到苏瑾缘能够丝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了,转眼间,二人到了,到了那晨曦的房间。

      “二眉思苏献杨柳,百胆甘愁墨谷休。”
      “只许明媚折芝巧,巧宴四方丈寒冰。”

      庞弘毅四处张望一番,见着没人,他立马变了嘴脸:“好啊好啊,小美人儿,我来了!”

      呵,这就是男人的本体吗?这操作,看得苏瑾缘一愣一愣的。

      还未及苏瑾缘反应之际,便被庞弘毅猛得把她拽进那染着微光的房间里。

      房间里点着点点微烛,透过薄纱,只能够隐隐约约看到有一个身材姣好的长发女子,只身穿着茶棕色青衣,跪坐在镜前梳妆,纤纤玉手,桃花木尺梳在她指尖萦绕,伴着焚香,身旁是一把玉色琵琶,根根银线映着灯火阑珊,令人痴醉。

      “姐姐?!”苏瑾缘抢先一步看到了那人,她一惊,难以置信,脑子里猛得蹦出来了念头,那人只是身后披着轻纱,身前什么都没有,她连忙解开自己的衣衫,趁着庞弘毅还没走近,她抢先一步,将衣物盖到那人背上,连忙又跑开:“姐姐,快穿上衣服,我们一会儿再来。”

      嘴里的话还没有说完,她便拉扯着庞弘毅往外走:“快走快走!”一想着那十八禁的场面苏瑾缘老脸一红,说话都不利索了,恨不得连推带踹地拉扯着庞弘毅出去:“打扰了,打扰了,快走啊!人家没穿衣服。”

      庞弘毅也是懵了,被苏瑾缘推搡着,苏瑾缘个子本就不高,可力气倒是很大,无奈之际,对镜梳妆的人却轻笑起来,起身张口之间都是磁性,言语谈吐间尽是文雅:“庞大人最近升官了,这就是你这次带来的人啊?”

      男的?!

      庞弘毅接着又把苏瑾缘拉回来,将她整个人掉了个各,把她抵在身前,面向晨曦,苏瑾缘紧皱着眉头紧紧抱住自己的肩膀,双眼更像是沾了牛皮一般怎么都张不开:“姐姐姐姐姐,额,不对,大哥,我不是有意的,我现在就走,打扰了……真的……”

      “哟,还是个小丫头。”那晨曦掩面轻笑,伸手裹住了自己的肩膀,弯腰间青丝散漫至腰际,指尖轻巧婉转拾起来了地上的衣物握在胸前,那声音温柔中夹杂着轻散,磁性中透着戏耍。

      “哎呀,你张开眼看一眼,晨曦年轻貌美的……”庞弘毅一手扶住苏瑾缘的肩膀,将她的身体倚靠在自己胸膛上,腾出一只手来去扒苏瑾缘锁死了的眼睛,二人要打架一般两不湘情愿。

      “不可以看……”

      “好了好了,别难为人家了,”晨曦穿上衣服,凤眼微启,他轻笑:“你来找我,可是为了近日的狐妖案子?”

      “正是,”庞弘毅也不再追究苏瑾缘的不自在,随她去了,他穿过薄纱似的文帘,晨曦斟茶,他与晨曦相对席地而坐,庞弘毅时不时撇眼望苏瑾缘,他轻笑:“您见笑了,她便是苏瑾缘。”

      “她是苏家的人?”

      “不是,单留来的姓。”庞弘毅丹唇轻点茶水,留得口齿的一丝清甜,一口回绝。

      “这几日确实不安定,扰得这边生意也不好做,炒的沸沸扬扬的狐妖,莫不就是她?”晨曦略带抱怨的口吻,轻饮了一口手里的茶水,张眼打量着庞弘毅,长长的眼尾撇向苏瑾缘,又转为轻笑:“死了个人,是彩彩。”

      “彩彩?”庞弘毅眉眼微低,手握着青花茶杯回想:“可是那王家大公子?”

      “不,是二公子,大公子前几年生病伤了嗓子,已经很久没过来过了,”晨曦饮茶之际从缝隙里见到了苏瑾缘,苏瑾缘远远望着晨曦,望着晨曦那精致到难以言语的面庞,她竟然还有一些羞涩,望见晨曦看她,她又伸手捂住了眼睛,可面上难掩的红晕却流露得到处都是。晨曦轻笑,伸手招呼着苏瑾缘:“喂,你是叫小幺儿吗?来,到这儿来。”

      “姐姐好……”苏瑾缘凑过身来,学着自己仅有的知识储备跟晨曦打着招呼:“刚才对不起,多有失礼了,还请姐姐恕罪……”

      晨曦端详着苏瑾缘的面庞,忍不住与庞弘毅对视一番:“我见过你,还真是大富大贵之像,不知道这足底是否生着良痣呢?”

      “说笑了,”庞弘毅面色微韫,他抢先一步:“她只是平常人家的姑娘,哪里来的大富大贵之像?”

      “你这眉心的痣还真像一只小狐狸……”

      “休得胡说!”庞弘毅的扇子合并,用力打在了桌子上,引得茶水一阵涟漪,晨曦面不改色地言着,半迷半醉,却被庞弘毅一声呵斥,倒显得更加毫无波澜。

      苏瑾缘也被吓了一跳,她急忙打着圆场,学着庞弘毅的模样盘腿坐在席子上,她冲庞弘毅摆摆手:“别生气别生气,没事的,”她咧嘴笑着,面相晨曦:“没事的姐姐,我天生就是这个样子的,生了眉心痣,也由不得别人不说,老家里的人也是这样说的,”苏瑾缘反倒傻笑起来:“像狐狸精就狐狸精吧,别吵架伤了和气,我觉得还挺好的……”

      “好什么?”庞弘毅黑了脸,伸手拉过马上要贴到晨曦脸上的苏瑾缘。

      “可是,既然是王家二公子,为什么还要来青楼这样的地方?”苏瑾缘移身坐到了庞弘毅身旁,她不解,开口问着晨曦。

      “他有钱有势,不缺名声不缺女人……莫非他喜欢男人……”庞弘毅话中有话,明里暗里暗讽着眼前的晨曦,他眉尾轻挑:“晨曦先生如此,更是千金难求的佳人,谁人可眺啊?”

      “呵,”晨曦眉眼带笑,没有望向庞弘毅,悉心给眼巴巴望着的苏瑾缘讲着:“彩彩和泓为一对双生,二人同学王家的七弦涼古琴,原本二人是要去宫里当官乐师,可谁知泓得了一场大病,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了,前几月,彩彩就死了,王家来人接走了尸体,王家的事毕竟牵扯着朝政,我也没多调查,”晨曦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掩面轻笑,忽然开口道:“你既是小幺儿,不是来给彩彩送过东西吗?那日,你还记得吗,差点把我楼给砸了的小丫头,长得还是这番精巧,脾气可是火爆,你的大哥哥呢?”

      “砸东西?”苏瑾缘困惑,内心OS:‘我天,这苏瑾缘怎么还这样厉害?哎呀,又负债了……’

      “你早来过?”庞弘毅疑惑。

      “我不知道……”

      “怎么不去问问你的大哥哥,问问他赔了我水云涧多少钱,呵呵,这里的人都是我的,她们活着为我接客,死了也要死在我手里……”那晨曦好像是喝了酒一般,面庞微红:“也没什么,我的人当然不如庞大人有手段,腰打断了,给他张张记性了……”

      “蒲草吗?”

      小王心叫不好,她担忧,那蒲草到底还为苏瑾缘做了什么,他身形虽然不如老大老二,可他因为自己的多事被人打断了腰,这才短短几个月……

      “我回来了。”苏瑾缘快马加鞭回了家。

      屋内没有人,只留得不远处的两个草垛,两辆车和三匹马,在齐格隆冬强镖局门口,老二洗着马,老大修着车,不见蒲草。

      “怎么没去……”苏瑾缘不解,她开口问道。

      老大远远望见了她,又一次面露难色,只是答应着:“住了,住了,我想着白天也没有什么事可以做,就修修车子之类的……”他说得十分牵强,很难不让人以为不是再撒谎,想必是连那客栈的大门都没有进去过。

      “大哥,蒲草呢?”苏瑾缘开口问道:“我想……”

      “小幺儿,不是二哥说你,这样的事谁都不想着发生,再怎么说蒲草比你年长,是你的三哥,你怎么这样随意指挥他,这次去南洋他把刀都给当了,那可是他母亲的遗物,”老二越说越气愤,苏瑾缘也是逐渐不解与震惊:“你明明知道他腰受伤了,还要钱,他那里有钱给你啊,你额头上的伤已经好了,怎么还能去怪老三呢,他本来记性就不好,你真的是越来越过分……”

      “你少说两句!”老大呵斥老二道。

      “我的痣,这不就是天生的吗?这又没什么,”苏瑾缘震惊,小王向来引以为傲的眉心痣到了苏瑾缘这边竟成了祸患,她也实在想不出来这苏瑾缘到底对蒲草做了什么:“蒲草去干什么了?”苏瑾缘皱眉,心想不好。

      “我们没镖可压的时候回去帮衬着富人家做些劳力,看家护院之类的,”老大犹豫:“蒲草昨天晚上去护院了,应该快回来了……”

      “他的刀不是没有了……他腰受伤了……他给人做劳力去了……他这个样子……”无数的消息袭击进苏瑾缘的脑海里:“他在哪里,我去找他!”

      “不用,我回来了,”苏瑾缘回首间,对上了那空洞无所依靠的瞳眸,蒲草一身灰尘,面庞上带有一些擦伤淤青,他身形不算高大,可肌肉分明,手掌手腕上缠了布条,护住手腕,手里拎着一小袋子钱,他走到距离苏瑾缘几步的距离,把钱送到苏瑾缘眼前,没敢上前:“我把钱带回来了。”他的瞳眸里甚至闪过一丝愧疚,在苏瑾缘跟前的软弱。

      “你不用……他说可以不用还……”苏瑾缘望着他的模样满是心疼,心疼他为自己做的一切:“你受伤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害怕……你这个样子……要是……”

      “不能欠别人的,去吧。”

      “可是你……”

      “我……”蒲草刚想着解释,到了口齿边,千丝万缕,便只是化为一句叮嘱:“去吧。”

      苏瑾缘没有伸手接过那钱,她望着蒲草,瞳眸中夹杂着一丝丝的乞求:“我想不起来了,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吗?”苏瑾缘一愣,沾着泪水的瞳眸移向了蒲草的腰际,她不敢再去对上那人的瞳眸:“你的腰伤,是上次在水云涧……”

      “是,”这个字好似化为了一声轻叹:“对不起。”蒲草道歉道。

      眼里闪过一丝微光,又紧接着隐于深渊当中。

      “没关系,没关系,我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的,”苏瑾缘急忙解释道:“你受伤了就不要到处忙做了,万一烙下病根,那可是一辈子的事,”苏瑾缘望着蒲草手里的钱,内心又一次被填满了愧疚,望着蒲草清瘦的面庞,虽然精致,可总是多了些沧桑,超越他年纪的负罪感,说着说着她的瞳眸里攒积满了泪水,一心向她的人,却因为之前的只言片语而患得患失:“你好好休息好不好……我去查案……我会把小院子要回来的,别怪我好不好……”

      见到苏瑾缘哭得梨花带雨,老大老二纷纷停下来了手里的活,老大揽过苏瑾缘来,用他宽厚带着粗糙的手指,给苏瑾缘擦拭着面庞:“好了好了,小幺儿不哭,”老大有些为难地望了一眼蒲草:“老三不会怪你的,咱们都一起出生入死送镖那么久了,那有什么对不起的话,没事了没事了……”

      夜深,苏瑾缘提着两包东西,敲开了蒲草的房门,她的眼睛还是红肿得跟核桃一般,蒲草前来开门,苏瑾缘道:“哥哥,我给你带来了一点药,还有桃花酥。”

      “桃花酥。”蒲草机器地重复着,他回想着,想不起来,苏瑾缘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叫自己哥哥了,也想不起来,他喜欢的桃花酥是什么味道了。

      “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我……给你……”

      “没,天凉,进来。”蒲草侧身,待苏瑾缘进门,关上了门。

      桌子上扑面而来的草药味,没有药方和称好的中草药,反而堆积了一些杂乱的草,算是药吧,一个小小的石臼,盛着捣成泥的草药,还有简单的几张草纸叠在一起。

      苏瑾缘望着,又是好一阵心疼涌上头来,手里不自觉握紧了手里的药,她努力撇开视线,坐到桌子旁边,好不容易找到空闲的地方,她拆开草药和桃花酥,递到蒲草跟前,他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伸手摸着苏瑾缘的扎起来的短发,苏瑾缘抬头看看他的眼神,他也有无数想向苏瑾缘解释的,可眼前糊满了迷茫,硬是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吃点东西吧,这个是药,等你好些了我就走?”

      苏瑾缘等了许久,终于换出了一句:“好。”

      “蒲草,我是小幺儿,家里有三个大哥哥,大哥哥又高又壮,可以一把把我举高,二哥哥是个话痨,他什么好玩的事都知道,三哥哥最好看,是蒲草……”苏瑾缘了解他患有失忆症,想着,他可能又想不起人来了,走在他的身旁不断说着话。苏瑾缘想逗他开心,想去从昏暗的迷雾中引他出来,想让他安心一些。

      “我是蒲草,你是我们的小幺儿。”他笑笑,摸摸苏瑾缘的头。

      在他自己不断嘟囔着那一句话的时候,苏瑾缘把桃花酥塞到了他的手里,他有些吃惊,指尖冰凉,瞳眸一颤,手握不紧的桃花酥一下子掉在了地上,苏瑾缘没多想,接着蹲下身子捡起来碎了一些的桃花酥,吹吹上面的尘土,重新塞进了他的手里。

      他的眼神又有些恍惚,刚才认真的模样好像是魂飞魄散了般,他接过了桃花酥,小心托在了左手手掌里,一直盯着还有些出神。

      “这个,没有毒的,我吃一口给你看,”苏瑾缘怕蒲草不相信自己,小王甚至回忆不起来之前发生过什么,于是抢回蒲草手里的桃花酥自己掰了一半送进嘴里,她一愣,眼神转向剩下的桃花酥,她每一个都掰下来了一小块,塞得嘴里满满当当:“放心吧,就是给你吃的,吃甜的会让人心情变好的,真的,骗人是小狗!我才不会骗人。”苏瑾缘鼓着腮帮望着蒲草言道。

      “好。”蒲草瞳眸一颤急忙接过苏瑾缘手里的半块桃花酥,给她倒上了茶水。

      “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嗯?!咳咳咳!……”苏瑾缘迫不及待想知道情况,却被一粒桃花酥卡住了,面色一下子被呛得通红,蒲草慌乱一丝,伸手拍着苏瑾缘的后背。

      他瞳色暗淡几分,笑容也跟着烟消云散:“花魁死了。”

      “我知道,是彩彩……”苏瑾缘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来就猛灌几口。

      “是泓。”

      “嗯?!”苏瑾缘以为蒲草没有听清楚,再言道:“是彩彩,晨曦说了……”

      “是泓,泓的脚底生痣。”

      “哦,晨曦脚底也有一个痣,我也……”苏瑾缘想到自己的脚底正中心有一颗痣,只是随着年纪的增长,脚底的痣不明显了,她一喜,想着那日见到晨曦,虽然光线阴暗,可总看到了,蒲草接着伸手捂住了苏瑾缘的嘴,他慌张摇头:“不……怎么可能跟你一样,跟公主一样,”他话锋一转:“我知道,可确实是泓。”

      “你见过那人的尸体?”苏瑾缘开口问道。

      “嗯。”蒲草坚定道。

      那日:苏瑾缘与蒲草一同到了水云涧,给花魁送了一批鸭蛋粉,老大老二帮衬着别人家砍树,货不多,就他二人到了那天上人间的地方,二人见到了花魁,早有耳闻花魁是一对双生,为了避免认错人彩彩提前给二人预支了镖筹和一支梅花发簪。

      “等等,”苏瑾缘吃着半块桃花酥举手,打断了蒲草的话:“两个花魁。”

      “彩彩和泓都在。”

      “泓不是生病了吗?”

      “是,可他依旧在水云涧。”蒲草道。

      可二人没有完全见到花魁,花魁就只让把货放到门口,他派人过来拿,后来发觉忘记一同将梅花簪送回去,可再遇到花魁,却不认那梅花簪子了。那簪子价值不菲,心想着送回到晨曦那里,结果花魁忽然又认了簪子,二人吃了哑巴亏,回来的路上,不对劲的事就层出不穷:接近傍晚,漫山遍野的狐狸毛,狐鸣声四起,惊了马,苏瑾缘被马匹甩下了山崖,磕破了眉心,好在没什么大事,遇到了同样掉落山崖花魁,已经死了。

      “死了?”苏瑾缘听得津津有味,咽下了手里最后一块桃花酥,她急忙收回了手,她生怕自己上瘾,把原本卖给蒲草的桃花酥吃个干净:“晨曦说已经安排好了的,怎么,怎么会被抛尸荒野呢?”

      “有两种可能,第一,是王家人的圈套,虽然死了一对双生,可也给了朝廷增添了一个大麻烦,王家世代把控着这政治要地,朝廷早就有所芥蒂,第二,彩彩死了,现在的泓就是彩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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