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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第 9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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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凉配合着治疗,如无意外地在几个星期里便觉得一天比一天弱,他昏睡的时间更长了,温以珩“醒”过来的时间更多,以前黑夜全属于温凉,现如今温以珩也能享受夜间的静谧。
温凉大约只会在半夜的时候才会“醒”过来,每次“醒”过来的时候,睁眼便能看见一旁灿若繁星的双目,他用手把她揽进怀里,声音不复白天的清明,“怎么还不睡?”
沈晚意知他留在这里的时间不长了,心里难过却不能表现出来,她只能尽可能地陪他,在他清醒的时候,她故作轻松地道:“我最近放长假,生物钟都改了,以后我都是白天睡觉,晚上活动。”
“你不必如此的。”温凉喃喃地道。
沈晚意只装听不见,她脱开他的怀抱,转身对着他粲然一笑,“既然醒了,要不要吃宵夜?我煮一碗鸡汤面你吃?”
温凉哽咽着道了声“好。”
冰箱里放着一只新鲜的鸡,已经处理好的了,是白天的时候沈晚意到市场去买的,晚上跟温以珩吃饭的时候并没有舍得拿出来吃,只因为在她的心中,这是要留到半夜给温凉的。
大约温以珩也明白这点,当白天看到那只鸡的时候也默不作声。
做一碗鸡汤面还是有讲究的,在温凉没“醒”过来之前沈晚意便悄悄地下床去炖了汤,鸡汤熬不够时间总是没什么味道的,她估摸着时间又回到了床上,便有了刚才的一幕。
此时沈晚意去厨房便是做着收尾的工作,下面条,切葱花,从前她都不会切那细小的葱花,都是切的葱段,自温以珩答应治疗的那天起,她便认真地学,就算温凉不在了,她也会切他会的葱花。
温凉依言坐到了位置上,沈晚意从厨房里捧出来一大碗鸡汤银丝面,热腾腾的,放在了温凉的面前。
碗上冒着热气,空气中飘荡着浓郁的香气,温凉眸色深沉,盯着那碗面,“这么大碗,能吃得完吗?”
沈晚意坐到了他的旁边,递上了筷子,“哪是让你一个人吃的,当然是我跟你分着吃啊。”
沈晚意与平常无异,自然地拿了个空碗过来,慢慢地把大碗里的面条夹进空碗里,最后舀了两勺鸡汤。
她殷勤地道:“别看我了,趁热吃,不然要糊了。”
“好。”
温凉把面条夹到了嘴里,他吃得比平常都慢,似乎在品尝着什么佳肴一般,恨不得每一处都细细品尝。
沈晚意做的面条并不是最优秀的,比起餐厅里的都差远了,只在他的心里比任何一碗都要好吃。
曾几何时有人在半夜能为他煮上一碗?这些体验都是认识沈晚意之后才有的,有人相伴晚饭,走在夜色璀璨的江边,在金黄的梧桐树下接吻,相拥而眠。
从遇见沈晚意那时起,他才算是一个活着的人,治疗期间他都有些许的不甘,有太多的不舍,他还想看看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他还想一直在她的身边,但他知道他不能,他在她的身边只会是累赘,是拖垮两人源头,他啊,不得不离开。
沈晚意看着他一口一口慢慢把面撮进嘴里的样子也不好受,泪水早已忍不住在眼眶周围打转,她笑笑,有点难过的样子,声音有点颤,“是做得不好吗?吃得这么慢?”
好像在埋怨温凉嫌弃她的面做得差,其实只不过是拙劣地掩饰着自己内心的难受罢了。
温凉侧过身来,筷子整齐地放在碗上,手掌抚上她的脸颊,拇指轻轻一刮,指甲盖上便挂了一滴晶莹的泪,“怎么还哭了?我怎么可能嫌弃你的手艺?”
见了沈晚意那副样子,温凉怎么可能还细细品嚼,三两下就搞定了那碗面,到了最后也食不出面条的韧劲,只留了满嘴的鸡香。
两眼相对,里面只有化不开的浓浓的情意,两人不需要说出来,其实内心深处早就知道了,沈晚意昂起头来,温凉轻俯身躯,柔软的唇瓣依偎到一处,久久不舍分离。
日子一天天地过,沈晚意无时无刻都陪在温以珩的身边,只为了能第一时间知道温凉“醒”过来。
又是一天复诊的日子,沈晚意每次就陪温以珩到诊室门前便停下,她不喜看到温以珩治疗的样子,看着身边的人在一点一滴地流逝,那样会让她更加痛苦,索性她便坐到外面去等着,温以珩进去诊室找苏安然了,她便无所事事地看着咨询室里面的布置,因为长期的治疗,这里的一花一木都是她熟悉的样子,当然,连同前台的咨客也对她熟悉了起来。
咨客每回都趁温以珩治疗的期间跑去跟坐在外面闲着没事的沈晚意八卦,具体也是社交软件上的,咨客从一开始的风波就开始吃瓜了,谁知吃着吃着便吃到了咨询室的客人身上了,还是那位每次来都冰着张脸的男人,任她们使出浑身解数都难能吸引他的目光,因知道温以珩是什么底细,她们虽吃瓜却没有在网上火上浇油落井下石,看到温以珩再次出现在咨询室的时候其实也难免心酸。
只她们都保持着统一的意见,规劝沈晚意回头是岸,别去撞什么南墙,网上的人不知内情一堆瞎起哄的,她们这些在咨询室待惯的人可不一样,她们见的客人多多少少心理都有点问题,但严重到温以珩那般的其实并没见多少,是以她们都以规劝沈晚意回头为己任。
咨客自来熟,一屁股就坐到了沈晚意的隔壁,“沈小姐,我最近看网上啊,因温先生一人之力都 搞垮两家医院呐,你还这么死心塌地跟着他做什么?”
沈晚意从咨客坐下来之后便知她想要说什么,但想象归想象,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那般刺耳,她不由地蹙起了眉头,景和的确因为这次风波遭受了重创,菲姐也引咎辞职了,景和里面一下子没了两个主心骨,空位没有及时填补上来,舆论又还没平息,吕同虽补了温以珩的缺,但实力相差悬殊,不时就闹一波医闹,听梁恩宜讲,景和就没有一天安静过,能好起来才怪。
而另一家当属穗予,这就更无辜了,这是连带牵连的,因网上的人深扒温以珩的底细,那便连自己的事情都报到了网上,连同之前的那一起事故,谁都在逼穗予把自己也炒了,但郭院却顶下了压力,虽有影响却不伤及根骨,在这件事上,沈晚意都不得不被郭院的人格魅力吸引,怪不得小方平常虽也被郭院骂得狗血淋头但始终忠心地待在穗予,哪儿也不去,自是有她的道理。
郭院也私信了她,长假他批了,什么时候回来便什么时候上岗,医生的位置始终为她保留,但也说了,工资是不发给她的。
沈晚意是很感动的,在这样的时刻,有一位长辈能挺身而出挡在前头是那么地难能可贵。
沈晚意转过头去,定睛地看着那位咨客,“我们做这行的看惯的便是小猫小狗对主人的不离不弃,便是主人再穷困潦倒,它们便还都在主人的身边,现在他只不过是病了,病了我就陪他来治疗便是,左右不过就是花点时间,不至于做落井下石的事。”
咨客听沈晚意的话也不虞,她是好心好意地规劝她,她倒好,还拿出些什么小猫小狗来作比,脸上挂不住,愤愤地道:“你爱听不听,反正倒霉遭遇的也不是我们。”
说着那咨客便站了起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诊室里面,温以珩坐在病人坐的沙发上,神色淡漠,苏安然坐在离他不远的椅子上,手上拿着一份问卷,一边问着一边写写画画。
“你现在什么时间沉睡的?”
“大约是晚上十一点左右。”
“什么时候清醒的?”
“早上五点钟左右。”
苏安然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很快治疗目的便达到了,她站了起来,从柜子里拿出了一瓶药放在了温以珩面前的茶几上,瓶子是一个透明的塑胶瓶,盖子是橙色的。
“这个,是国外新研制的药物,专针对你这种病况的,你拿回去,之后一天吃一颗,大约一个星期,便能恢复如初了。”
回去的时候,温以珩和沈晚意相对无言,回到家的时候,温以珩随手就把药瓶放到了桌子上,沈晚意的背影刺痛着他,他们已经很多天没有怎么说话了,他懂她的难受,但这事没办法避免的事,这事一旦暴露,结果只能是这个,“沈晚意,你别这样。”
温以珩上前去拉沈晚意的手,沈晚意只想把他甩开,奈何力气不够,挣扎不过反倒勒出了红痕,她哽咽着,“放手!”
“就算你不想听我也得说,你好好地跟他告别,他或许只剩一个星期的时间了!”
“什么!”沈晚意转过了身来,她的眼睛瞪得很大,眼白处布满了血丝,显然一个字都不愿相信,但这事从温以珩口中说出的,他不可能骗她。
“怎么会!”
她的泪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腿部像是失了力般滑到了地面上,她慢慢收起了腿,把头埋了进去,温以珩想伸手去安慰她,手伸到半空中,终是无力地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