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为痴狂》雨。断

8、燕燕于飞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迷途森林里天只是刚蒙蒙亮。揉揉额头，满是绿色绣斑的铜油灯依旧静静燃烧着，亚麻色的头发乖顺地垂在肩上。双手颤颤巍巍地撑坐起身体，竹制的地面不是很冷，但也很凉。扯扯身上被血液沾湿的红衣，扭头看了看躺倒在短榻的一身黑袍的人，长长的黑发凌乱散落着，拖到了地上。似乎已经气绝多时，身体僵硬成奇怪的姿势；黑袍沾满了粘腻的血。皱皱眉，小心的站起来，扶着桌子挪至一个不起眼的小箱子旁，打开，抽出一件黑袍穿在身上，又取出一件黑斗篷，披上，然后带上披风宽大的帽子，整个动作缓慢小心。然后挪到壁橱，取下一些小瓶子、羊皮纸包，塞进怀里。想了想，捡起掉落地上的匕首，塞进靴帮里。做完这些，倚着桌子喘了喘气，想必一会儿就会有人来了，这五行阵已经没有了，得赶快躲起来。

　　刚踉跄着奔出小院儿躲进灌木丛，就听见急急的马蹄声响起，不多时，停在了小院门口，迷途森林里阴暗，看不清楚，但带头的，似乎是丘寇的亲信。几个人在外面犹豫了一会儿，就进去了，不出所料，他们抬出了尸体，放在多余空着的马背上，就走了。栏杆小楼开始冒烟，隐隐还有火苗，以自己的体力，怕是不能扑灭的吧。虽然有些可惜，但是无所谓了，至少……

　　待马蹄声消失很久以后，才慢慢爬出灌木丛，交领的黑色衣袍领口宽松，隐隐现出里面柔软的火狐裘，宽大的斗篷包裹着整个身体，藏在帽子中的面目不可见，只有几缕亚麻色的头发从颈侧钻出，随风微动，斗篷猎猎。抬起头，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深栗色的眼眸微波澜澜，我赫莲声……没有死……

　　似有些漫无目的般的，穿梭在迷途森林里，其实是在寻找落脚处。那些修为低的迷途森林的居民，轰走或者拿来炼药，然后占据他的居所，这就是赫莲声一贯的安身方法。一边走着一边回想着昨天发生的一切，赫莲声自己也有些不敢相信，灵魂对换这种事情，虽然自己那本禁书上有些记载，不过仅仅一页而已，而且，那一页是残缺的，当时意识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血也渐渐流尽，陷入漆黑之前灵光一闪，想到那半页残卷：

　　“黑师（即巫师）强大无匹之血液倘若拼其力尽其元可对易绑缚灵魂上古先师偿者唯一人而已盖因若遭反噬必魂飞魄散灰飞烟灭以下其法敝人不才记录以示后人非吾提倡只万望学知无罪可传万万世”

　　“执此禁术必当是顶级黑师以血尽为盟以元竭为誓以三魂七魄缚于黑白灰三秘术之晶催动无尚意念方可但若遭反噬……”

　　后面的显然被人为裁去了，不过，这样就够了，后面无非就是魂飞魄散、灰飞烟灭什么的，赫莲声从不在意也从不畏惧死亡，那只是她求知路上另一个起点罢了。没死，只不过因为，永远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刹那，催动身体中未及挣脱的所有元，和身下流淌着的几乎寄宿了她所有能力的血液，驱逐出斛律昭男的灵魂，连同自己即将分崩离析的灵魂一起，强行禁缚在斛律昭男身体中。虽然斛律昭男的灵魂意志出乎意料的强大，再加上最强大的玄子血缘，差点让赫莲声魂飞魄散，不过，毕竟斛律昭男没有任何修为……想到这里，赫莲声笑了，冷淡凛冽的笑容挂在天真少女美丽的脸上，异常的诡异。绮罗，如果你知道自己的女儿，是因你对平凡的过分贪恋而死，你该会后悔吧。倘若你的女儿没有被你隐瞒玄子血缘，修习了白秘术，此时魂飞魄散的，就只会是我——赫莲声！忽然想到了什么，唇角的笑容倏忽消逝，狠力扯起衣襟，低头看去，狰狞丑陋的黑色骷髅头凸显在胸口，周围是浓郁诡异的黑色雾气，与雪白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那是勾魂咒，自己下的，也只有自己才能看到，当时是想用最简单安全的方法得到斛律昭男的灵魂才下的，此刻……对赫莲声来说，这么简单的勾魂咒，纵使现在自己状况不好，也绝对解得开。取出匕首，划破指尖，直指眉心立誓，口中念念有词，胸口红光莹莹，却戛然而止，唇角一丝鲜血溢出。眉头微皱，再来一次……却……吐出一口鲜血来。赫莲声苦笑了一下，这叫什么？自作孽不可活吗？当初修为强盛的赫莲声给这个身体下的咒，不说此刻修为受损，就是没有受损也解不了现在等同于下在自己身上的咒语，非但解不了，刚才那一番无效的解咒，反倒催化了咒术，将发作日期提前了。看来安逸的生活要结束了，要在不到一个月之内找到一个修为与自己相当且愿意帮助自己的人，解除咒语，否则，只有死了。自己好不容易尝试了一下禁术，还没看到效果，还没检验是否有反噬就死掉，这种禁术可能就会永远成为未知的谜团了。毕竟一个现成的高等级巫师做药材，何止千载难逢。那样就……太可惜了……

　　打定主意，旅行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