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深渊》安吉白柴

2、第二次坠落

　　到了小区门口，宋南归继续开始劝说两个人在小区门口简单吃了几口饭。回到家，苏凌仿佛突然觉悟了一般，同意了最终宋南归的决定，宋南归顿时诧异。
　　之后，苏凌坐在沙发上玩了一会手机，两个人不说话好一段时间，苏凌看了看手机10点多了，先去浴室好好洗了个澡。沐浴出来，看着同时坐在沙发上沉默的宋南归。
　　“南归，早点休息吧！”苏凌小声呼唤。
　　“嗯。”宋南归无动于衷。
　　“早点睡觉吧。明天还要去医院呢。”
　　“你陪我睡觉吧，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睡不着。”苏凌看着沉默的宋南归，又补充了一句。
　　“你先去卧室，我洗漱了一下就来。”宋南归终于有了回应。
　　“嗯。快点哈！”说罢，苏凌进了卧室。
　　卧室外面传来一阵淋浴的声音，苏凌看手机眼睛痛，索性放下手机，即使睡不着，也躺着闭目养神。
　　这次淋浴的声音很长，足足有20分钟，宋南归出来，苏凌已经睡眼朦胧了。
　　“洗好啦？”
　　“嗯。”宋南归掀开被子，半躺在苏凌右侧。
　　宋南归在旁边心不在焉的刷着手机，不知是手机蓝光的刺激还是苏凌的习惯，苏凌也很难入睡。
　　苏凌有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习惯：宋南归睡觉了她才会安心入睡，宋南归在一边玩着手机她得等他睡着了才会进入梦乡。
　　“南归，不要玩手机了，早点休息吧！明天我还要去医院呢！”
　　“不要担心啦，今天发生事情很多，我们都太累啦！”苏凌继续补充一句安慰。
　　“嗯，我哄你睡觉。”南归收起手机，搂着苏凌，苏凌终于安心的闭上了双眼，开始有规律的呼吸，南归在旁边轻轻拍着苏凌的背，帮助入眠。不一会儿，苏凌沉沉入睡，安静的卧室只听到呼吸的声音。
　　宋南归见苏凌睡得深沉，小心翼翼的掀起自己这边的被子，起身，穿上拖鞋，把自己这一角的被子恢复原状，关上卧室的门。
　　轻手轻脚的走入卫生间，关门，打开排气扇。
　　“yue~”宋南归终于忍不住，心如刀绞，胃里翻江倒海，双手扶着马桶，跪在马桶旁，呕吐起来！顿时，整个屋子的每一粒空气开始氤氲着沼泽的气息，像一只只如饥似渴的黑手，强而有力的把宋南归，把这个家往沼泽里面啦！
　　宋南归仿佛已经深深陷入沼泽，污泥裹满了全身，周边强大的压强使他觉得呼吸困难。宋南归挣脱污泥和带刺的藤蔓，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即使遍体鳞伤，也要吸进最后一口新鲜的空气。
　　“yue~”再次呕吐。
　　…假装半夜上厕所，冲完马桶洗了个手，宋南归整理好一身的狼狈，打开卫生间的门，若无其事的走出这间屋子，打开卧室的门，蹑手蹑脚的掀开被子一角，拖鞋，躺下，盖上被子，轻声的呼吸，看着一旁酣睡甜蜜的老婆。宋南归不敢翻身，怕影响老婆休息。瞪大双眼的看着外面霓虹照进来微微有光亮的天花板。
　　虽然深夜，外面车水马龙，霓虹闪烁，还不时传来聚会喝酒碰杯吆喝的声音。
　　宋南归回想今天一天发生的点点滴滴，回忆之前的美好的欢声笑语。一道道闪电劈进宋南归的心房，再次心如刀绞，胃里翻江倒海，痛不欲生。
　　掀开被子一角，起身，穿鞋，轻手轻脚，关上门，走进卫生间，关门，打开排气扇,呕吐，大口喘息。
　　这一夜，同样的行为重复了7次。
　　第二天早上，苏凌早早的起床，去洗漱的时候发现餐桌上已经放好了豆花鸡蛋糍饭团简单的早餐。宋南归早早的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见苏凌起床，也一同到餐桌上吃起了早饭。
　　“你没睡好？我看你眼圈黑黑的，眼睛红红的。”
　　“昨天晚上不知道吃了什么，一直拉肚子，跑了卫生间好几次。”宋南归避开苏凌关切的目光，“你昨晚睡的怎么样？”然后转移话题，把关注点放到苏凌身上。
　　“我睡的挺好的。”苏凌微微笑。
　　“嗯。”
　　吃完饭，两个人整理好资料，前去妇产医院。
　　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多，终于排到苏凌，医生照常检查，几分钟后，苏凌：“医生，这个孩子我不想要了。”
　　“你考虑清楚了吗？”
　　“还是个小生命，确定放弃了嘛？”
　　“嗯！”苏凌心里咯噔一声，一阵酸楚。停顿了一会平复心情，“现在提倡优生优育，我想生个健康的宝宝。”
　　医生反复确定了几次，最后给了苏凌一份报告，“请照抄一下，签上你的名字。”
　　“嗯。”
　　“本着优生优育的原则，我同意放弃…”短短的三句话，苏凌一笔一画的写了好久。清秀的正楷，锥心的每个字。
　　明天住院。
　　从门诊出来，宋南归陪着苏凌去顶楼办理孕妇vip退费。

　　“这个医院还挺人性化的，我都没想到可以退费，还是医生主动和我说的。”

　　“后续也不服务了，可以退好大一部分。”

　　“嗯！”当时是为了少排队，孕检的时候能轻松一点，宋南归办了VIP，没想到，好多孕妈妈都办了VIP，最后的结果就是一大帮vip在特需门口排着队等着孕检。

　　后面还有很多服务不用享受了，这才刚刚开始，能退一大部分钱，这是该高兴呢还是悲伤。

　　办好手续，两个人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逛一逛，下午三点多回到家。

　　“我现在打电话叫我妈过来一趟。”

　　“不！让我妈妈来吧！”苏凌反对。

　　“嗯。你说吗？”

　　“我。。。”苏凌一想到即将打电话，哽咽，没法正常说话。

　　“我来打电话给妈妈说吧！”感觉苏凌仿佛一和妈妈说话就即将崩溃的神情，宋南归主动提起。

　　“喂～妈妈。。。我是南归。”宋南归停顿，“和您讲个事情。。。”

　　“孩子不太好，唇腭裂，双肾有回声。”宋南归屏住，理智。

　　对面立马传来呜咽的哭声。

　　“明天准备住院，您过来吧！”

　　“好！我马上买车票过来！”

　　手机里呜咽，宋南归等待对方主动说再见挂电话后，挂了电话。

　　苏凌再一次崩溃大哭，宋南归紧紧搂住自己的老婆，轻拍着凌凌的背。

　　两个人在客厅沉默了好久。

　　手机铃声响起。

　　“喂，妈你到啦？”

　　“我去接您。”

　　“。。。好的，我们搬家了，离之前住的地方不远，我把地址发给您！”

　　“。。。好的！您注意安全，到了小区门口给我电话。”

　　“妈妈到了，车站离这里很近，20分钟左右应该到。”

　　“嗯！”苏凌若无其事。

　　随后，苏凌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热毛巾覆了覆眼睛，整理了下头发，确定状态后，走出。

　　“到了吗？”苏凌问。

　　“我再打电话问问。”

　　“喂～妈妈，您到哪了？”

　　“到门口啦？您等我下，我这就去接您！”

　　“苏凌你等我下，妈妈到了，我去接她。”

　　“嗯！”

　　门打开，“你来啦？”苏凌随口一句。

　　“我带了老家的凉皮和绿豆糕，新鲜出炉的，你们来尝尝。”凌妈满脸笑意。

　　气氛仿佛没有那么沉重，苏凌的脸上写着什么都没发生的轻松。

　　大家开始有说有笑的一边吃凉皮一边扯东扯西。

　　吃完饭，“妈，你看我这个房子租的不错吧！我带你看看。”

　　“嗯！”

　　宋南归带着凌妈看看厨房到卧室到卫生间。一线城市中心的高档住宅，方方正正的户型，两个朝南的卧室，主卧自带卫浴。阳台很大很长足足有20平，可以照进客厅一大半阳光，装修精致典雅。

　　这是苏凌刚刚怀孕的时候，为了换个好的环境，宋南归特意挑选的。

　　“这个房子很不错！”凌妈肯定。

　　“妈妈，你来阳台这边，你看！东方明珠！”

　　凌妈走过来，远远望去，“哈哈三大标志性建筑都看的到！”

　　“嗯！这个角度刚刚好！”宋南归莞尔一笑。

　　苏凌百无聊赖的躺在沙发上玩手机，吃着绿豆糕，看着凌妈和南归有说有笑。

　　不说话，心里却阵阵温暖。

　　“正好吃完饭，我们去楼下看看小区环境。”

　　“好！”

　　“凌凌，走吧！吃完饭散散步。”

　　“嗯！”

　　三个人在楼下，苏凌独自走在旁边，宋南归详细介绍小区，“妈，这边是篮球场，网球场，这边是娱乐室，这边是健身房。”

　　“嗯。”

　　凌妈走马观花的听着宋南归的介绍，微笑点点头。

　　“这是全家，小区里面就有，买东西很方便的。门口马路对面就是菜场，生活很便利。”

　　“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呼叫管家，24小时管家服务！”

　　“哎呦，这么高档！老家暂时还没有听说过这个。”

　　“之前房子有点老，住着也不舒服，索性一步到位换个好点的！”

　　“这个已经很好啦！”凌妈的肯定。

　　宋南归时不时来几个办公室的小滑稽故事，苏凌心里掀起阵阵暖意。

　　正是刚刚吃完晚饭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黑，球场上热火朝天的打球声，老人们热闹的闲聊，孩子们的叽叽喳喳，正是浓郁的烟火气息，打破了寂静的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