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深渊》安吉白柴

1、第一次坠落

　　“医生，怎么样呀？”苏凌满怀着期待和喜悦。
　　“嗯。。。稍等下，我再仔细看看。。。”
　　苏凌紧张的想流眼泪。
　　“小宝宝有些唇裂。。。”
　　“啊！”
　　苏凌怀孕第26周，宋寒归带着老婆一起过来照常做中孕期大排畸检查，宋寒归听到这句话，心里咯噔一声。
　　“小姐您好，检查B超片2天后请来取。”
　　“好的。”
　　苏凌缓缓起身，出门。宋寒归听完医生叮嘱过了2分钟才出门。
　　“下一位。。。”一位孕妈妈走了进去。
　　一出门，宋寒归立马给相关专家打了电话，苏凌在医院门口等了好一会。
　　电话打完，“怎么样？”
　　“凌凌，不要紧的，宝宝出生之后做下小手术就可以了，等长大之后就和正常小朋友一样了。”
　　“嗯嗯。”
　　“这么早，咱们先出去吃早饭吧！”
　　“好的！”
　　两个人去医院附近一家生煎包店，点了一份生煎，2份雪菜肉丝面。苏凌有些饿了，大口大口吃起来，宋寒归却漫不经心。
　　吃完早饭后，宋寒归带着苏凌去中央公园逛了逛，苏凌后知后觉，现在逐渐惴惴不安。
　　“怎么了？”
　　“为什么别人的宝宝都是健健康康的，我的却有一些问题呢？”
　　“不要紧的，等出生后做几次小手术，现在这个手术很先进的，等宝宝长大了就和其他的孩子一样了。”
　　“嗯。”
　　宋寒归在一旁安慰了好久。
　　“你是不是还不放心？”
　　“嗯，我心里不太踏实。”
　　“你等下。。。”
　　“喂～程医生，您好，有没有方便快捷的私人妇产医院推荐下。”
　　“嗯，贵点也没关系。”
　　“好的。”
　　“走，我们再找一家医院现在去检查一下。”
　　“靠谱不？”
　　“很好的医院，很多大医院的专家周末都会去兼职。”
　　“你看，这个教授很厉害的。”宋寒归打开手机搜索界面：蔡教授，复旦大学妇产科主任医师，博士生导师。。。然后是各种荣誉。。。
　　“嗯。”
　　两个人开车来到了私人妇产医院，由于这里不能用医保报销全部自费，挂号加上3d彩超一套下来交了4800元。
　　“好贵啊！在公立医院也就几十块。”
　　“公立医院跑排队不是？这边挂号好就可以立即去做彩超，立即出结果。”
　　“可是。。。”
　　“没关系的，花钱买个心安。”
　　“嗯！”
　　填完一堆表之后，一位小护士走了过来：“苏小姐，先生，请和我过来。”
　　“嗯。”
　　苏凌小心翼翼的跟在小护士身后，“苏小姐，躺下，肚皮漏出来哈！”
　　“嗯。”
　　医生在肚子上涂抹了一番后，然后十分仔细的上下左右检查起来。
　　“3d彩超你可以看看你的小宝宝的五官轮廓哦！”
　　苏凌看着大屏幕的宝宝形状，大眼睛，高鼻梁，偶尔还挠一挠，感动的流出眼泪。宋寒归看见老婆热泪盈眶的样子，心里既感动又复杂。
　　“苏小姐，你看宝宝嘴巴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裂缝。”
　　“嗯！严重么？”苏凌焦灼的询问。
　　“状态不太好！”
　　“啊！”苏凌的感动泪水开始转变急切。
　　“片子及结果5分钟就出来了，苏小姐可以在外面沙发上休息一下，先生稍微留一下。”
　　苏凌出了门，心里反复在想什么是状态不好，怎么回事，不就是嘴唇上有个裂缝，做个整形小手术不就好了，双手抓住裙摆，揉成一团。
　　宋寒归出来，坐在苏凌旁边，搂住苏凌的肩膀。
　　“怎么了？伤感咯？”
　　“怎么样？”
　　“今天心情怎么样？”
　　“还说么？医生怎么说？”
　　“嘴唇上有个小口子。”
　　“这个我知道呀！在公立医院的时候医生不是说过了么？我也看到了。”
　　“明天我们抽空，把孩子做了吧！”
　　苏凌眼泪止不住在流，开始大声抽噎，肩膀时不时在抖动。宋寒归触动，紧紧的把苏凌拥入胸怀。
　　“为什么？为什么？”
　　“宝宝双肾有回声，这么小就有回声，以后随着长大问题会越来越大。”
　　“不能治，治不好吗？”
　　“有可能会好，也有可能恶化。”
　　“为什么会这样！我做错了什么！”苏凌控制不住嚎啕大哭。
　　宋寒归紧紧搂住老婆，轻拍苏凌的后背，“乖！乖！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真的。。。呜。。呜。。。一点都。。。治。。。不好。。。了吗？”
　　“你走了之后，医生和我说宝宝的牙齿都长到脑壳上了。。。这附近还有别的人，我不好大声说。。。”
　　晴天霹雳！
　　“走，拍完片子，我们去听听专家的意见。”
　　“苏小姐，您好！”
　　苏凌擦眼泪，尽量保持正常说话。
　　“姓名，年龄。”
　　“苏凌，24岁。”
　　“宝宝多少周了？”蔡教授自己的看着苏凌的病例和小护士递过来的检查片子。
　　“26周。”
　　“月经周期是多少？”
　　“36天，来上海之前还是28天的。”
　　“哦？可能上海的水土还没有适应下来。。。”
　　“嗯。。。”蔡教授之后开始了一些日常的询问，中间穿插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想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
　　“蔡教授，怎么说呀？”
　　“嗯，孩子状态不太好！”
　　“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蔡教授平淡的说。
　　“南归你看，也不是没有办法，还是有办法的，是不是？”
　　“苏凌，一般门诊都不会把话说的很绝对的！”

　　“嗯。”蔡教授对这个年轻的男生投来欣赏的眼光。
　　“看门诊的时候我们都不会非常绝对的做决定的，把病情各种决定都分析出来，最后要怎么样还是看病患的。我们说的很绝对，你要怎么样怎么样，病人做了决定之后后悔来投诉我们说是我们要求的。”
　　“嗯。”
　　“蔡教授说这个孩子情况不太好，那就是很不好了。。。”宋南归搂住再次止不住大声抽泣的老婆，心如刀割。
　　“你还很年轻，宝宝会再有的！”
　　苏凌再一次崩溃，没有抽泣，但是泪珠却大颗大颗的掉落下来，“蔡教授，非要这么做嘛！”
　　“宝宝状态很不好，双肾有回声，随着孕晚期，可能会状态越来越差。”
　　“难道完全没有办法吗？真的一点点办法都没有吗？”苏凌眼睛哭的通红，旁边的小护士赶紧递上一盒抽纸，苏凌默不作声，一直拿着抽纸擦着眼泪，不一会儿，纸盒里的纸少了一大半。蔡教授作为一个母亲也感同身受，看着这么年轻的准妈妈遇到这样的事情，心里也五味杂陈。
　　“你也可以留下来。。。”苏凌受到的触动，停下来看着蔡教授。
　　“我之前遇到过很多不孕不育的中年夫妻，高龄产妇，他们没有办法，因为年纪这么大也很难怀上了，所以不论孩子是否健康，尽力保证生下来。但是之后也会遇到很多问题，会花大把的时间和金钱去维持孩子的生命。”
　　“他们是已经没有办法了，不得不这样！”蔡教授眼睛微红，大声说道：“你这么年轻，今后还有很多路要走。我知道你现在心里非常难受，因为我也是一个母亲，没有母亲愿意做这样的选择。但是啊，孩子，长痛不如短痛，你还这么年轻，身体都很健□□出一个健健康康的宝宝不是很好吗？”
　　旁边的小护士也默默擦了擦眼泪。
　　这次门诊可算是时间最长的了，宋南归见状，“非常感谢蔡教授的开导，蔡教授下面还有病人，我们先走吧！”
　　“好的。”苏凌抹抹眼泪，“今天很感谢蔡教授！”
　　“嗯，非常感谢蔡教授！”
　　宋南归搂着苏凌的肩膀，两个人走到大门口。
　　“阿凌，听我的，好不好！”
　　从门诊室到医院大门口的这一段，苏凌已经逐渐平复了自己心情，以为自己可以坚强。
　　只是，以为自己可以。。。
　　“听我的，好不好！把孩子。。。”
　　“呜呜呜呜。。。”苏凌再次控制不住自己，天灰蒙蒙的，下起了绵绵细雨，细雨如丝拂过苏凌的脸颊，在苏凌的心中却像无数的细针穿过她的心房，她的心上，现在千千万万个细细的小孔，兜不住流淌的血液，兜不住强烈的痛感，也兜不住残酷的现实。
　　苏凌把头埋在宋南归的胸口，一言不发，只有呜咽，仅仅这么一小会，宋南归的胸口湿了一大片。
　　宋南归紧紧抱住自己的阿凌，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着一个大孩子。
　　宋南归此时胃如刀绞，想干呕又呕不出来，那种感觉卡在喉咙，把仅有的空气出入口都堵了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
　　生活还是要继续，宋南归叫了车，一边安抚着阿凌。
　　“车来了，我们先回家吧！”
　　“嗯！”
　　这辆列车经过丛丛深沼，但是终究还是向着终点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