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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小琐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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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裴家是个大家族。
裴家的宅子建得又大又庄雅,而除却嫁出去的女子外,男儿郎一般不分家,一同住在本家的大宅子里。
裴老板是个例外,他自己脱离裴家做生意后,便在外建了一处私宅,只请了一名打扫卫生的小厮和一名管家。
管家叫李德,平日里负责打理府内的事务,除了他和那名小厮,偌大的整座宅内,就没别的人了。
裴老板作为一名商人,交际圈无比广泛,与各州各地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自然交的朋友也不在少数,却几乎从不将人带回家里做客。
又不将朋友带回家里,甚至不与自己的家人同住,裴老板对自己的私人领地格外讲究。
而其中缘由,大概是他对家中的洁净程度要求极度严苛,家中每日至少需要清扫两遍,用来睡觉的里屋更是不让外人踏入一步,府中的小厮和管家没敢进过,里屋从来也是裴老板亲自打扫,每日都是干净到纤尘不染。
被褥枕头则是三日一换,绝不拖沓,奚元偶尔会笑他,“裴老板,你有点夸张。”
裴老板就把她抱在身上,蹭着她的鼻尖,闲然道:“勤洗勤换你肤上才不会起疹子,小没良心。”
“嘿,这锅我可不背,我可从皇后那处听说了,你从小就有这些毛病了。”
那时还没到这种程度,奚元的皮肤比一般人敏感也许是个催化剂。
裴老板脑袋凑过去嗅着奚元颈脖间的淡香,轻轻啃了一口,“行,元元最聪明。”
隔日裴老板便空出了半天时间,带她回了裴家大宅一趟。
但裴家旁系的孩子太多,他嫌吵闹,每回都是躲在里面与长辈一起喝茶闲聊,奚元就在院子里和一堆萝卜头玩捉迷藏。
玩了一轮后,奚元发现这群萝卜头玩捉迷藏精得很,她左右找不到藏身之所,四下逛了逛,眼尖地看到了屋里正与一群人喝茶的裴老板。
裴老板看奚元推门走进来,朝她笑了笑,放下茶杯招招手,“过来,吃不吃点心?”
奚元才不关心点心的事情,她方才输得太快,这一轮这在孩子们面前找回些面子来不可。
裴老板身旁垂着桌布,奚元目测自己应该能藏进去,于是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句,“借我躲躲。”
说完,她弯腰钻到了桌布下面,蹲好了后还把他的蔽膝扯过来遮了遮。
被众目睽睽摸了大腿的裴老板:“……”
看裴京植面上微赧地握拳咳一声,裴家的小女儿捂嘴笑了笑,“兄长和阿嫂的关系可真好。”
众人皆是笑而不语。
奚元蹲在裴老板的小腿间,听着他们谈话的内容,才知道近来裴家正在筹办老四的婚礼,恰好裴京植回来了,正要问问他的意见。
他们没聊多久,孩子们就找到了这里,他们虎头虎脑地窜了进来,领头最大的那个目光在屋内四处搜寻了一遍,然后噔噔噔地朝裴老板跑了过来。
就在奚元以为自己被发现了的时候,听到孩子问裴老板:“三叔公,你肯定知道叔母在哪里对不对,快告诉我们。”
裴老板温和无害地笑,“你们不是在玩捉迷藏吗?我要是告诉你们了,可就算作弊了。”
男孩左右看了看,手掌遮着嘴小声说,“没关系,反正叔母不在这里,你悄悄告诉我们就好。”
裴老板挑眉,“你们如何肯定她不在这儿呢?”
他这句话意味深长,一群小孩里聪明的想到了,他们又把屋子里仔细寻了一遍,掀开桌布的一刻,果然瞧见了奚元。
“在这!我找到叔母了!”
孩子们在一旁庆祝胜利,奚元仍旧蹲在地上,气不打一处来地瞪了裴老板一眼,“你是故意的。”
“什么?”裴老板一脸无辜。
“你发才那话分明就是在提示他们,若不是你,我肯定不会输的。”奚元自我开解完,得意地哼了一声。
“好好好,”裴老板附和她的话,“游戏玩完了,起来吧,别蹲太久。”
奚元借着他伸过来的手起身,感觉两条腿和过电了一样,她刚呃了一声,裴老板便起身把她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蹲下来将她的脚置于膝上按摩着。
裴母在一旁看着边欣慰地说,“看来还是我们老三会疼人啊。”
裴老板笑,“不,她平日里更疼我。”
在大宅用过晚膳后,裴老板婉拒了裴母让他们留宿一夜的话,带着奚元坐上马车回家了。
一回到家,奚元本性毕露,一个虎扑扑向了裴老板,“来吧,让爷好好疼爱疼爱你!”
裴老板有力的臂膀稳稳地接住她,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直接抱起奚元往屋里走去,“好啊。”
“等……天还没黑呢,你想做什么?”奚元见他当真往里屋走,推了推他的肩膀问道。
“你不是要疼爱我吗?”
“我只是开个玩笑。”
“哦,”裴老板若有所思地点下头,脚下一拐朝浴堂走去,“那一起去沐浴好了。”
(八)
裴老板要出差了。
这一去算上路途得要一整月才能回来,本来这种事情在没成亲前很常见,一年四季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地他也没觉得不妥,可是成亲了以后念家,便很少跑太远的地方做生意了。
这次决定要去并不是舍不得这一单大生意,只是他尚有人情未还于寄信之人,便无法拒绝。
奚元还好,前一天晚上还认认真真地帮他整理衣物和一路的用品,裴老板就垂头丧气地黏在她背后,脑袋耷拉在她的肩膀上。
“唉……”
“没事,一月很快就过去了。”奚元安慰他。
他一点也没被安慰到,甚至开始耍无赖,“你能和我一起去就好了。”
“那可不行,”奚元无情拒绝,“我也有工作呢,裴老板。”
男人不懈地从背后绕到了她身前,往榻上一坐双手抱住她的腰,两条腿也圈住她的小腿,像只考拉一样挂在奚元身上,下巴磕在她肚子上仰头看她,“我也可以付你月钱,可以付衙署的百倍千倍。”
奚元推了推他的脑袋,好笑,“好了好了,知道你有钱,但这不是钱的问题。”
同他要去做这笔生意一样,也不是银钱的问题。
隔日午时奚元还是准时送裴老板上了马车,还对他招招手,“一路顺风。”
裴老板弯腰亲了一口奚元的额头,“照顾好自己,我给你写信记得要回。”
到了这时候,他辛辛苦苦教她习的字终于派得上用场了,奚元怀疑他是不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天,所以才这么尽心尽力地教她学字。
裴老板出差的这段时间,奚元每日规律地在衙署和家里来回走动,裴家的兄妹偶尔会来看看她,唯一发生在意料之外的,就是衙署门口多了块“牛皮糖”。
其实是一名来历不明的男子,看着年纪不大,在见到奚元的第一眼便神情激动地声称自己是她失散多年的亲弟弟。
奚元根本没有兄弟姐妹,觉得对方的谎话实在扯得委实太荒唐,可奈何那男子日日缠在衙署门口,即便被丢出去也不肯放弃地回来,一边变本加厉地四处宣扬,奚元就这样纠缠了足足七八日,终于忍不住在信里与裴老板诉了一嘴。
远在外州的裴老板在信中看到“他为什么像屎一样黏在我身上”的控诉时,立刻沉默了,对面的男子见他神色不对,还没问发生了什么,就被裴老板下了逐客令。
隔日奚元就收到了一封快马加鞭而来的信,看到了信里温柔的“不怕不怕”,以及略带严肃的叮嘱,“下回这种事,一定要立刻告诉我”。
收到信的那日,那名死缠烂打的男子便消失了,并且后来再也没有出现。
另一头的裴老板心不在焉,对面端坐的男子以为他心里还挂怀着内人,刚想开口劝慰他,就见裴老板一本正经地搁下了笔,像是终于忍不住了看向他问道:“……屎会黏在人身上么?”
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