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医馆》寜小辰

49、4.5瀑边夜话

　　子宁取了东西一推门，就看见阿衿像个小狗一样可怜巴巴的趴在院中的石桌上，看见他手里的食盒两眼冒光：“子宁，你要是再不回来，我估计就要把香案上供着的佛手扒了吃了。”

　　“你要是牙口好，桌子椅子也随便让你吃。”千针长老听到阿衿打他佛手的主意，在一边没好气地说。

　　修行到一定境界是可以不食五谷的，当然千针长老早就到了这个境界，是以阿衿把这个院子翻了个底掉，将将能吃的东西也只有那只佛手。

　　看着这样的阿衿，子宁的笑意在嘴角抿住，赶紧把饭食拿出来，心里反思了一下，自己刚刚听八卦好像是有些入神了，忘了时间。

　　阿衿吃饱喝足，抬头看着天上砸下的水滴被烛火映得闪光，连那星空也显得黯然失色，鼻畔温暖氤氲的水汽似乎无孔不入，熏蒸着四肢。

　　“啊！舒服！”阿衿打了个长长的哈切，没有一丝多余动作的进了屋子，滚到了床上。
　　让旁边等着阿衿吃完饭，还打算聊会儿天的千针长老颇有些尴尬。

　　子宁偷眼看了看千针长老的黑脸，立马收拾残局告辞了。

　　这边一夜无话，可白小小在屋子里转圈，桌子上摊着的书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那个白郁怎么配做爷爷的弟子呢！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和我说过这个事情？”

　　“那个白郁真是坏死了，把我们还得那么惨，那么多人都被他害死！”

　　“可是爷爷为什么找他呢？爷爷相信他？不可能，我们一家和这个人都能没有干系！可是……”

　　白小小一边转圈一边嘴里嘟嘟囔囔，找爹娘问也只是含混而过，她真想找爷爷问清楚，可爹娘不让去，怕影响爷爷的身体，于是她就只能在这里转圈。

　　“地上都给你踩出火星子来了。”一美貌妇人端着一碟糕点走进来，这人便是白小小的母亲——白颜，“过几日就要大比了，你这已经是第二年补考了，你要是还过不了，明年你就不要出去玩了，在家好好考了再说。”

　　“娘！”白小小抗议无效。

　　白颜把白小小押到椅子上，又苦口婆心地说了一大堆才离开。

　　翻来翻去，正看到《诗经》那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白小小一看到子宁两个字，就想起白日那个明朗的笑颜，不觉唇角也爬上了笑意。

　　“我不会喜欢上他了吧……”白小小双手一拍脸，顺势托着双颊发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就是一时色迷了心窍，对，色迷心窍。”

　　“话说子宁还真的挺好看的，可是……他好像总有什么心事。是因为自己鬼体的身份吗？那我今天应该伤他挺深的吧。”白小小想到子宁这么小就成了鬼体，肯定吃了不少苦，自己那样对他，他却还不计前嫌地帮她，一时间对他又是心疼，又是钦佩，“他要是能一直这么笑，就好了。”

　　再去读这首诗，白小小似乎体会出了一些以前不明白的意思。

　　白小小不知是因了挑破子宁身份的歉意，心疼他的处境，还是被那一瞬间迷住了心窍，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这段时间有时送吃食，有时送药品，寻着各种由头常往千针长老的立泉居跑，约着子宁玩。她还发现，她学的这些东西，子宁都会，便央着子宁给她补课，于是也搬到了立泉居来住。

　　千针长老的魔气十分顽固，帮他治疗基本上占据了阿衿清醒的所有时间，所以子宁多数时间也百无聊赖，安排好阿衿这里的事，便帮白小小补习功课，白小小便以谢师为名，经常带着他出去吃喝玩乐。

　　白小小带着子宁有时去花田山野，有时在村镇酒肆，还给子宁介绍了一大群她的朋友，一大堆人整天混在一起，甚是快意。

　　子宁还是第一次和这么一大帮朋友出去玩，浩浩荡荡，叽叽喳喳，吵闹的温馨，肆意地放松，不得不承认，他喜欢这样。

　　白小小虽然大大咧咧的，但大家一起玩时会关注子宁的情绪，言语之间多有维护，两人单独相处时也会照顾他的喜好。这些子宁都是看得到的，也十分感激，戳破他身份那事儿他早就不怪她了，他便只能在辅导功课的时候更加用心，以兹报答。

　　白小小要是知道他是这么想的，肯定觉得这是恩将仇报！

　　大比前一晚，白小小睡不着觉，飞到瀑布顶上坐着，正看到子宁坐在那里闭目修行，璀璨的夜空，一颗流星从他背后划过。她忽然发觉，子宁也会像一颗流星一样，从她的生命中划过，再也不会回来，很少哭的她，忽然鼻子有点酸。

　　“紧张了吗？不像你呀。”子宁睁开眼，笑了笑，这一段时间总和他们混在一起，说话都活泼了几分。

　　“我怎么可能紧张呢……”白小小找了个空地坐下来，撇撇嘴，眼睛看向远方的星空，“我爷爷的病快好了，你们也快走了吧。”

　　“对，阿衿说也就是这两天了。”

　　“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呀。”白小小再迟钝，也能看得出子宁对阿衿的感情不一般，她想知道关于阿衿的事，又有总问不出口，也或者说是不敢知道。

　　“嗯……你知道鬼市吗？”子宁这还是被第一次与人说他以前的事。

　　“知道。”有一些鬼体因为种种原因，是没有办法入轮回阵的，这些鬼体便会被人偷来售卖，这些鬼体有些被拿来伺候饮食起居，有些甚至被炼丹炼药，这个售卖鬼体的地方被叫做鬼市，在望月城里，是个妥妥的黑市。

　　“我就是被阿衿从鬼市买回来的。”子宁想起第一次见阿衿，为了买他和老板杀价的样子，“我现在过得很好，我也很知足。”

　　看见子宁出神的样子，白小小心里不知道是苦涩还是什么滋味。

　　“很感谢你这一段时间的照顾，真的很庆幸能有你这个朋友。”子宁转过头去看着白小小的眼睛，温柔地笑着，他看见了她眼里的漫天星河。

　　白小小应该是觉得他很在乎自己的身份，所以这段时间总是话里话外的开导他，看似不经意，其实特别生硬地和他说，“世间生灵平等，各族都是一样的。”“不要在乎别人的看法，他们才是错的。”等等。呆萌、温暖、真挚，这份友谊子宁十分珍视。

　　“不客气，哈哈哈，怎么和道别一样，等我比完，咱们可以不止在青丘里玩，我们去南荒，北荒，甚至可以去海上转转。”白小小拍拍子宁的肩，宏伟地规划着，自己是出于歉意、心疼也好，色迷心窍也罢，子宁本就性子凉，能得到这份认可，她已经很满意了。

　　“小小，你走过那么多地方，那你见过魔头吗？”子宁又看向了远方。

　　“没见过，只听说过，前一段时间还出了个断头魔来着。”白小小是又想见一见，又有点害怕。

　　“你经常说众生平等，那魔族呢？”子宁看着低头，看着那水义无反顾的跌下，仿佛他自己。

　　“魔族……”白小小一下子愣住，她其实下意识里从没有把魔族放在她的众生之中。

　　子宁了然，自嘲笑笑。

　　没想到白小小却又说：“若是魔族不乱伤人，我觉得他们与其他族类也没有什么不同。所以啊，你就更不用把自己是鬼体的事情放在心上了。”

　　白小小站起来张开双臂，冲着远方大喊，“啊！我明天肯定能考过！”

　　子宁看着白小小的背影，唇角的笑意仿佛春日消雪一般，明媚，灿烂，能认识她真的很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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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大家喜欢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