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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初试锋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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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心殿内,贺岚昼夜不敢合眼,亲自守在床前,可眼看着建元帝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他的眉头也越来越深。
“陛下这病究竟如何了?”贺岚将李太医拉到偏殿,悄悄地问道。
谁知李太医也是一脸愁容:“前些日子都见好了,结果春闱出了事,东宫还牵扯其中,陛下这气血上升,肝气郁结,又茶饭不思,你说说,这..唉..”
贺岚无奈地叹了口气,拖着疲惫的脚步正要出门,却听见外面一阵由远及近的一阵聒噪。
他隔着窗户低声喝止道:“大胆,谁在外面喧哗?”
“怎么,连本宫你也要拦?”一个满头珠翠,衣着华丽的女子边走边嚷,尖脆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怨气。
贺岚一听便知是谁,急忙出去行礼:“淑妃娘娘。”
“亏你还认得本宫,竟让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把我也拦了?”建元帝虽没有立后的旨意,但是淑妃的儿子成了太子,她便常常以六宫之主自居,方才在殿外被拦,她着实咽不下这口气。
贺岚赶紧赔罪:“娘娘莫要与他们置气,千万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实在是陛下有令,不让任何人侍疾,而且太医也特意交代了,一定要静养。”
“清心殿大门紧闭,一点消息也没有,本宫今日倒是要看看,你们究竟将陛下怎么样了!”淑妃淑妃仗着陛下宠爱,在宫里张扬惯了,丝毫不把贺岚放在眼里,她大步踏上台阶,一把推开殿门,直接就往暖阁里闯。
“娘娘,陛下还睡着,您..”
身后的内侍眼疾手快地将贺岚拦住,一左一右搀着他往外走:“贺公公,娘娘也是担心陛下,这才急了些,咱们也得体谅娘娘的苦心啊..”
淑妃关了门,隔绝了外面的嘈杂,暖阁里静悄悄的,只有她举手投足间钗环的轻微碰撞声。
她坐在龙榻边缘,看着昏睡的建元帝,眼睛里泛起氤氲:“陛下..到这个月十五,我就已经入宫二十年了,年少时我门第不高,您就提拔兄长,抬举郑家,让我在后宫扬眉吐气,您对我的好,我都记得..”忽然,她的脸色一变:“可是,您却又亲手毁了这一切,兄长不在了,整个郑家都被逐出京城,你可曾想过,我在宫里如何自处?如今还将彻儿禁足,让他成为朝堂乃至全京城的笑话,他可是东宫太子啊!怎能如此折辱?”
淑妃紧紧地握着拳头,似是下定了决心般:“陛下,我们都老了,也是时候了..”说着,她从袖中拿出两粒金丹,慢慢地送到建元帝唇间。
“淑妃娘娘不可!”
千钧一发之际,屏风后一道人影迅速窜至床前,眼疾手快地将金丹夺走。
淑妃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双手因为紧张而颤抖着:“你是什么人?胆敢藏匿于清心殿?”
“回娘娘,小的明恩,是..”
不等人说完,淑妃立即喝道:“来人!将此人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门应声而开,然而站在淑妃面前的,却是一个她始料未及的人。
“淑妃娘娘。”
“萧衡..?!”淑妃惊恐万分,连连后退,差点跌坐在踏床上:“你不是明日才回来么?”
萧衡仍旧一副谦卑真挚的模样回道:“思及父皇龙体,故而星夜兼程,娘娘这是..?”
淑妃反应过来,指着明恩道:“是他!本宫看他鬼鬼祟祟,私自藏匿于殿内暖阁,不知意欲何为。”
明恩双手呈上丹药,神色自若地回道:“回禀殿下,太医特意嘱咐,陛下的饮食,必须由他过目才可入口,淑妃娘娘私下喂陛下吃药,小的恐有不妥,这才冲撞了娘娘,还请殿下恕罪。”
肃王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侧身,让出门口的位置,李太医心领神会地快走两步上前接过丹药。
淑妃这才注意到殿内不知何时竟聚了好几个人,她的心头一沉,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故作镇定,眼睛却始终盯着李太医手里的银针,不过须臾,那银针竟真的变黑了!
李太医哆嗦着将银针示于众人:“这..殿下,丹药有毒啊!”
淑妃浑身颤抖着矢口否认:“你胡说!这是陛下之前常用的丹药,怎么会有毒!你们想陷害我!”说罢,她看向肃王,厉声吩咐:“萧衡,快将他们全都拖下去打死!”
肃王并未理她,而是对着明恩询问:“方才你一直在暖阁里么?”
“回禀殿下,是的,贺公公吩咐,陛下床前不能离人,所以小人一直都在。”
“既然如此,方才暖阁里发生的一切你都看到了?”
“是。”
“那就好。”肃王听上去像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对着淑妃微微欠身:“娘娘,暖阁人多,恐惊扰父皇休息,还请您移步偏殿,清心殿的宫人们和太医都在,孰是孰非,咱们一问便知。”
淑妃往他身后一看,这才发现贺岚安安稳稳地站在门外,而她带来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直到此时,她才如梦初醒,早就在暖阁里的内侍,看似被迫被带走的贺岚,还有恰到好处赶到的肃王,这些人彷佛织了一张无形的大网,只等着她飞蛾扑火。
而眼前的这个萧衡,虽有礼有节,却早已不是当初与世无争,毫无主见的三皇子了,她恨恨地拔下凤钗,猛地往前一刺,却被早有防备的陈诚挡了下来。
萧衡毫不在意,面不改色地吩咐道:“陈诚,把人带出去。”
“是。”
淑妃挣扎不过,只能撕心裂肺地喊道:“萧衡!你狼子野心!”
“萧衡!你以下犯上..”
宫里的人办事妥当,不过一会儿的工夫,清心殿便重新归于宁静。
肃王出了门,独自站在偏殿的走廊下,长途跋涉的困顿这才流露于眉宇之间。
“殿下,夜深了,当心着凉。”是贺岚。
“这些日子辛苦了,夜里让陈诚守着清心殿。”肃王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道:“明日还有很多事要忙,公公回去歇着吧。”
“是。”贺岚犹豫了一瞬,还是开口道:“殿下,贺元他..”
“他很好,只是..不能再开口说话了。”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贺岚顿时红了眼眶:“他无父无母,被牙行转了好几手才到了宫里,我看他虽然人小,但是干活机灵麻利,便收了他为义子,在宫里相依为命,谁知最后..如今也好,起码能得了自由,过上安稳日子。”
贺元便是当初肃王瞒天过海带去甘州的那个人,也是贺岚的义子。当初他不知撞见了什么事,遭到几个蒙面人的追杀,误打误撞跑到了肃王宫里,这才捡回一条命。
也是从那时起,贺岚便把自己的命交给了肃王。
顾南越隐在暗处没有出声,他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贺岚是肃王的人,所以今日才会放手一搏。
等贺岚走了,他才不急不徐地上前:“殿下。”
“多日不见,顾大人清减不少。”肃王一直记得,当初在宁州时,沈顾二人是何等的意气风发,眼睛里飞扬的神采堪比星月光辉,直到后来,沈家出了事,那般璀璨明亮的眼神便再也没有了..
宽大的官服下,原就清瘦的顾南越更显单薄,只见他微微提了下嘴角当作回应,然后毕恭毕敬地问道:“陛下如何了?”
“林原正在给父皇施针,体内积累的毒素发出来想是能好些。”肃王将目光转向远处,长舒一口气:“这步棋走得是不是险了些,你是如何知道他们今日就会有所行动?”
顾南越撩起裙摆跪下:“请殿下恕罪,是微臣将殿下回京的消息提前透露给了东宫和庆王。”
太子接二连三犯错,朝野之间颇有微词,陛下也对他失望至极。顾南越知道,只要这个消息散布出去,太子一党就会如坐针毡,他们若想抢占先机,就必然要有所行动,因为只有陛下驾崩,太子才能名正言顺地登基。如若不然,他们就只能等来一纸废立太子的诏书,眼睁睁地看着东宫易主。
而庆王,则只需在清心殿出现几次,便能坚定太子行动的决心。
消息散出去的同时,顾南越便嘱咐贺岚严守清心殿,任何送进殿内的食物都要慎之又慎,同时吩咐明恩守在暖阁,寸步不离。
而他自己,也早早地守在暗处,护卫建元帝的周全。
“怎么这般心急?是出什么事了么?”肃王似是看出顾南越的不得已。
“薛进联合政事堂,以违反丁忧之制为名,罚阿..沈将军笞四十,徒三年..”顾南越将额头贴在地上,恳求道:“殿下明鉴,沈将军是冤枉的,他是中了别人的圈套,微臣可以作证,那日..”
肃王一听便了然于胸,也就只有沈昱庭,才能让顾南越如此的奋不顾身。
“我知道了,起来吧。”
谁知顾南越头也不抬,仍旧跪着,声音里隐隐有些哽咽:“求殿下救救沈将军,他不该在诏狱的..”
“如你所说,沈将军的事在政事堂过了明路,若从正面交锋,恐怕..”即便是陛下,也不能随随便便地推翻政事堂的决定。
“殿下!”
肃王无奈,只好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条递给他:“你看看吧,刚刚才收到的消息,若要救他,如今看来,怕是只有这一条路。”
顾南越不明所以,疑惑着展开一看,立刻变了颜色:“北狄竟还是贼心不死!这次居然舍近求远,南下攻我幽州!”说完,他蓦地一下豁然开朗,抬头看着肃王:“殿下的意思是..?”
“对,夺情起复,让他去幽州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