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我一炬火》深屿安眠

11、第十一章.乌家父女

　　姜泠继续和她妈扯皮，姜总就提着他那个分量不是很重的水桶进了厨房。

　　姜夫人看着女儿，慢悠悠地问：“无事不登三宝殿。你缺钱了？”

　　姜泠诧异：“非要缺钱才可以来看你吗，妈妈，我想你了。”

　　姜夫人冷笑：“再给你三秒钟，你再和我扯，那就一个子儿都没有了。”

　　姜泠看着姜夫人隐含愤怒的漂亮眼珠，又想起当年她妈鞠着一把老泪，抱着她狠狠忏悔：“宝宝，这些年妈妈不懂事……”

　　不懂事的妈努力懂事了几年，女儿成年之后终于放飞自我，变回了那个唯我主义的豪门贵妇。

　　姜泠顿了顿：“就是想让你帮我查个事。”

　　她把那块冰雪碎片的事都讲给姜夫人听。

　　姜夫人听完之后凝眉：“这块碎片我知道，”她停了一下，语气重了点，“它被下了一级保护令的。你之前闯进去一回，应该是恰好碰上了时空裂缝。它封了挺久，一直摆在那里，研究起来也不上不下没个进展。你别操心，没你什么事。”

　　姜泠哦了一声，又跑去厨房找她爸。

　　“泠泠？”她爸挥了挥锅铲，“马上好了，再等等。”

　　姜泠说：“爹，找你借个东西。”

　　姜总铲好鱼，慈祥地看着女儿：“怎么这么客气。要什么，爸送你。”

　　姜泠笑眯眯：“你老婆，姜女士，借我用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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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姜夫人怒：“姜致霄，小王八一句话你就把我卖了？！”

　　小王八笑得开怀。

　　姜总打哈哈：“就陪泠泠跑一趟管理局嘛，就给泠泠要几张破资料嘛，就给泠泠……”

　　姜夫人怒极反笑：“姜致霄，你脑子给狗啃了？当年老娘给你偷资料差点被老东西打断腿！你那时候在我面前跪得多爽快，现在硬气了？”

　　姜总面色一僵，看看女儿又看看老婆，不说话了。

　　姜泠看事态不对，一把冲上去给她妈顺毛：“妈妈，不要资料也行，陪我走一趟嘛。”

　　姜夫人想了想，眉眼一挑：“我看上了一张画。”

　　姜总拍胸口：“我给你买！”他拿出微脑递给姜夫人，和当年下跪一样爽快。

　　姜夫人顺了口气，抬眼笑：“不够。人家要拿你的新飞行器资料图换。”

　　…………

　　姜总甩着小手绢，含泪和妻女道别。

　　飞行器上的姜夫人头也没回。

　　姜泠说：“这碎片到底怎么回事？”

　　姜夫人摆弄着手里的珠串，凝眉道：“你开慢点，我慢慢和你说。”

　　犹记那个当年，时空管理局刚成立，为了庆祝放了三天三夜的炮火。大家玩得开心，等玩完了回去整理资料的时候，那边的检测器发了红光。

　　冒红光的，危险碎片，按例都要封存研究。

　　但是封存之前，需要进碎片取样本。

　　那时候局里的成员都是刚出来不久的愣头青，每一个都怀揣着拯救世界的伟大梦想。他们争先恐后，一个一个送，出来得一个比一个形容凄惨。

　　但是只有进了这块碎片的研究员，没能成功回家。

　　那之后这块碎片就被上了封条。

　　姜夫人对于姜泠活着回来的事情倍感神奇：“不愧是姜致霄的闺女，嘴巴硬，命也硬。”

　　姜泠无语：“就这样？”

　　姜夫人：“就这样。你非要我和你编一个多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英雄故事来满足你蠢蠢欲动的少女心么？”

　　姜泠呵地一笑，一个俯冲，稳稳当当地停在了管理局门口。

　　她等着她妈下来，锁上飞行器，轻轻地说：“走吧妈妈，去见你阔别二十余年的空巢老爹。”

　　姜夫人顿了顿脚步，再抬步时，气息都乱了：“行了乖乖，闭嘴。”

　　姜夫人和她爹，命里相克的一对父女。

　　她妈生完她之后，带着他爹的钱跑得飞快。他爹彼时穷得叮当响，看着他傻逼前妻留下的孩子，摸摸裤兜，流出了悲伤的泪水。

　　孩子呢，丢不得，他不是那个良心都教狗吃了的女人，做不来扔下孩子一个人跑路这种蠢事。那没办法，养着呗。

　　养一个吃奶的娃娃，比养他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儿还要烧钱。

　　他拼了力，毕业不久的年轻人，带着孩子，四处闯荡，拉得了面子也卖得了力气，就那样并不是很顺当地，把女儿养到二十岁。

　　那时候他已经混得挺好，裤腰里攒了几个钱，因为当年是个聪明伶俐又刻苦勤奋的好学生，学下来的东西竟也没有因为生活而落到哪儿去。于是初初有了样子的时空管理局，到处抓苦力，诚邀他去研究一个高端产品。

　　这个高端产品，就是姜泠手上戴着的时空表的初代。

　　他刚设计完图纸，一转眼，叫人给偷了。

　　最后查出来，竟然是出了家贼。一问，他这个千娇百贵养出来的乖乖女儿，为了一个穷得叮当响的死小子，坑了亲爹一回。

　　他头一次对女儿动了手。

　　女儿是个骄傲不肯低头的性子，从小被他溺爱着长大，没受过什么委屈，做什么也都顺风顺水。她看着父亲，跪在地上，没掉一滴眼泪。

　　他爹没和她说不能和穷小子在一起，他爹简单粗暴：“你要嫁他，那我拼了命，你和他，总要死一个。我辛苦养出来的孩子，再不值钱，也不是这么个贱法。”

　　她很平静：“不嫁就不嫁。”

　　她安稳地念完书，出了国。那时候穷小子莫名其妙地中了个大奖，被一大笔钱砸得眼晕。但他没真的晕，他拿着那笔钱，仔细地琢磨了一下他岳丈大人那张设计图，一个不小心，做了个十分成功的盗版。

　　再一个不小心，成了个小富豪。

　　时空管理局拿他没办法，在他这里要求买断。他言简意赅：“我不要钱，我要老婆。”

　　为了要个老婆，他又仔细揣摩，弄了个小飞行器出来。

　　岳丈含泪嫁女。

　　姜夫人成亲那天，他说出了那句经典台词：“嫁就嫁了吧，以后我没你这个女儿，你也当没我这个爹。我死了不用你来哭也不用你来葬，也希望你生活幸福万事如意，千万不要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要不然，关门放狗，你们俩，还是得死一个。”

　　姜夫人喊爸爸，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她说对不起，但还是犟着那口气，不低头，不罢休。

　　不过那是年轻时候的事情了。姜夫人生了女儿之后，便有些理解起养女儿的烦恼。她常常看着自己这个天仙一样漂亮的蠢闺女，想象着，我养她那么大，她被野男人拐跑……

　　当即就气得打翻了桌子。

　　桌子何其无辜，一口饭没吃上的小姜，又何其无辜。

　　那之后姜夫人和他爸乌先生的关系渐渐缓和，但还是没见面。这几天乌先生即将迎来六十八岁大寿，她得趁着机会给她妈带过来，让父女过一过眼，到时候顺水推舟，几十年的矛盾也该说开了。

　　姜泠自觉用心良苦，但姜夫人毫不理会。

　　她看着女儿，不耐烦：“快点儿。”

　　姜泠于是感叹，有的人为什么当妈也当不好，因为当年，她也没当过好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