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边的山》锦一弦年

15、《海岸边的山》五、神的旨意-3

　　《海岸边的山》五、神的旨意-3
　　—3—

　　天使雕像并不是用水泥固定，这给了推倒极大的可能。

　　姜山阁将铁链往天使雕像的脚下缠绕时，突然理解了为什么相邻者之间的活动范围有重叠部分。

　　“如果结盟的不是我们俩，不就没法这么做了？”姜山阁问陆清晏。

　　“只有我们俩的位置能缠这雕像。”陆清晏一笑，“我相信为了利益，这两个位置的人总会结盟。只是在这里的，正好是我们俩。”

　　“我只希望铁链能被砸断。”姜山阁说。

　　陆清晏笑笑，没再说话，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缠绕铁链上。

　　两人的动作自然是引起了郑老板和黑脸男人的注意，郑老板撇了一眼，不想多管，他相信天使雕像不是答案，或者说，这只是其中一环。因此并不上心。

　　黑脸男人着急忙慌的靠近姜山阁，“找到什么了吗？”但除了一直问，手脚却没有真的要帮忙的意思。

　　黑脸男人除了嘀咕些没用的废话，做不出什么实际帮助。

　　姜山阁和陆清晏合力，铁链很快缠绕至极限，再绕下去，姜山阁和陆清晏几乎要被贴着绑在雕像面前。

　　好在地上乱堆的铁链中，找到几条纯活动链，他们往上甩，缠绕着绑住天使的手臂。很快，天使雕像就被多条铁链控制住，在拉倒雕像前，姜山阁和陆清晏再次确认站立位置，确信不会被雕像砸到。

　　“你们别乱拽啊！现在铁链都没解开！别动到机关都得死在这里！”黑脸男人费力地大喊，但他现在的位置碰不到姜山阁和陆清晏，只能满脸愁容。

　　这倒是提醒了陆清晏，抬手示意姜山阁先别拽。

　　“我们得留出空隙。”姜山阁意识到，如果雕像往下砸，会带动两人身上的铁链，他们需要更多的铁链空间。

　　陆清晏一边留出空间，一边像是有其他话要说。

　　“有其他推论？”姜山阁有些掩不住的不高兴，但手里还是乖乖停下了。

　　“姜同学，我相信你的推断没有错，但我确实是有另一个想法。”陆清晏说，“你还记得咱们之前说的三本书吗？”

　　“记得。”姜山阁说，“《上帝的黑名单》、《异乡人》、《沉思录》。”

　　“《沉思录》第十二卷写道，‘我常常觉得这是多么奇怪啊：每个人爱自己都超过爱所有其他人，但他重视别人关于他自己的意见，却更甚于重视自己关于自己的意见’。或许《上帝的黑名单》是暗指那些不可饶恕的真正罪过，《异乡人》是暗指那些他人目光给我们的罪过，《沉思录》是暗指那些自己给自己的罪过。”陆清晏说，“我们手中的链子，看上去是死结，但其实都是有解法的活链，有没有可能，神并没有真的认为我们有罪，只是我们自己将自己卡在了这个旋转门里？”

　　“……过度解读。”姜山阁看穿了陆清晏的心思，“你在借这个机会给我上课。”

　　陆清晏一笑，“因材施教而已。”

　　黑脸男人在旁边努力的听着两人说话，虽然完全不明白什么意思，但他看到姜山阁和陆清晏互相使眼色，明白这是要开始拉拽了，连忙带着铁链往后跑，“刷拉刷拉”的往郑老板那儿过去。

　　“别忘了，是你自己说的。”姜山阁说，“这些和我没有一点关系，只是关卡设定而已。”

　　“看来学生太聪明，学东西太快，也是一种坏处。”陆清晏说，握紧铁链，退后小半步。

　　姜山阁一笑，握紧手中铁链。

　　两人瞬间合力拉拽，巨大的天使雕像晃动起来，再次合力，天使雕像挪了位——

　　“你们要拆了这儿啊！”郑老板终于忍不住大喊。

　　“一、二、三——”

　　——

　　天使雕像正面往下！姜山阁和陆清晏被雕像坠下的重力拽去！两人连忙放锁链，但距离比预想的多太多！身边没有任何可以拉拽的东西——

　　“轰！！！——”

　　巨大雕像垮塌的瞬间，天使雕像面朝下方，巨大的翅膀推倒了大部分圆桌，姜山阁和陆清晏手脚中的铁链开始迅速活动，两人反应过来连忙往外抽出铁链！整个教堂都因砸倒都震颤着！

　　“是硝酸！别闻！”陆清晏大喊。

　　姜山阁连忙屏住呼吸，并往右下角黑脸男人的方向跑去，此时教堂的地面已经逆时针倾斜了三十度！

　　不！不仅仅是地面倾斜——

　　刚才的震颤不仅仅是因为雕像摔倒，更是因为整个屋子都在翻转！

　　雕像中的硝酸流出，熔断铁链，陆清晏一个眼疾手快逃到中心圆桌，在蛋糕即将倒下的瞬间抓走了两个人偶手上的戒指。整个教堂瞬间已转至四十五度，蛋糕摔得稀碎，露出内部各式各样的假手，玩偶被逐渐流来的硝酸腐蚀，像是一点点被炼狱吞没那般，再也无人在意。

　　姜山阁连忙贴着地面，倾泄至九十度这玩意儿就会变成“墙”，所有的圆桌、假人、雕像统统向下砸去，姜山阁努力控制着重心，跟随重力，在它们之后往下，而刚才那片诡异的空地上方，也就是原本的天花板，竟然升起一个类似讲台的东西，上面订着一本书。

　　而围绕着讲台的就是三个空位！

　　“人数不够！NONONO！”——

　　“哐哐！——”

　　所有的东西都随着教堂的旋转摔来摔去，混乱不堪！九十度已完成，原本的地面变成右墙，然而翻转还在继续！

　　“小心！”一声呼喊！

　　突然什么挡住视线，重重的一声撞击，姜山阁意识到是陆清晏帮自己挡了一个什么东西！

　　“唔——”陆清晏强忍着后背传来的疼痛。

　　姜山阁来不及说什么，连忙指着那个新出现的讲台，“出口在那边！三个！”

　　说完这话，姜山阁看着陆清晏的西装，突然明白了什么。

　　为什么和人数有关系！因为整个婚礼要保证进行，至少需要两位新郎和神父见证！

　　与此同时，黑脸男人和郑老板也看到姜山阁的所指，瞬间反应过来。

　　四人都想往出口处去，但那里距离太远，四人都躲在门的一侧，要到达天使雕像前的空地，碎裂的天使雕像带着硝酸，与太多的障碍物一同摔来摔去，再加上旋转的空间，根本无法贸然前行！

　　“哐当！！！——”原本天花板上的吊灯被滚来的雕像砸了个稀烂，飞溅得到处都是！

　　黑脸男人一个猛扑，他的长铁链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偷偷的完全解开，黑脸男人一个咬牙，眼疾手快地将随手抓来的各种铁链往郑老板脖子上缠！

　　郑老板喘着粗气，和黑脸男人在这旋转的教堂中扭打起来，他挣扎着伸手去掏枪，被倾斜至倒的同时发现，后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空了——

　　该死的小偷！

　　错乱之际，郑老板解不开脖子上的铁链，一口咬住黑脸男人的手指——

　　“啊！！！——”

　　“哐当哐当！！！——”

　　一声又一声的巨响在身边炸开——

　　“咔、咔——”

　　屋子相对平稳的瞬间，三人都向讲台处跑去。陆清晏穿着西装，姜山阁穿着女装，姜山阁和陆清晏对视一眼，将戒指递给姜山阁，姜山阁下意识的戴上，分别站至讲台两侧。

　　乍眼一看，在这混乱之际，只有红白色。

　　血红的鲜花花瓣从空气中缓缓飘落，假人的残肢和桌椅板凳七零八落的堆叠着，白色的桌布铺得到处都是。

　　原本全是铁链的地面变成了天花板，活铁链和被硝酸腐蚀的断链落挂得到处都是，只有原本锁住他们几人的铁链还固定在那几个角落，变成了天花板在四个角落的流苏。

　　黑脸男人自觉地站在讲台正面，抬头掠过满屋残骸，看向挂在天花板处的郑老板，他双手还不放弃的抓着死死缠绕在脖子上铁链，发出“咿咿呃呃”的声音。

　　或许是在咒骂自己。黑脸男人心想。

　　可他根本就不在乎。

　　他只觉得可笑。他想到郑老板死之前还在一直折腾那些无用的空白名牌，因为郑老板始终认为同性结婚和异性结婚，主桌及宾客的座位设计一定有区别，甚至还觉得这一场的宾客假人中，藏有真正的新娘。

　　但其实不管是同性结婚还是异性结婚，这都没有区别。

　　黑脸男人喘着粗气，用颤抖不停的手翻开眼前的书籍，他的右手指被咬掉三根，鲜血瞬间染红了《圣经》的纸页。

　　黑脸男人盯着看着还在踢腿的郑老板，发自内心的笑起来，用怪异的音调说道，“祝贺婚礼，顺利进行。”

　　刹那间，脚下的空位板抽空，三人共同跌落至下一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