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船，女人岸（海员往事）》曾经的曾经

6、第一季第六章，被大伟半骗半抢来的老婆

　　冲了个热水澡，把里外的衣服都换了，又吃下了一大碗妻子做的糯米汤团，大伟全身上下舒畅极了。
　　于秀梅仍在进进出出，不知忙些什么。瞧着妻子娇小的身躯，大伟心里涌上一股感激之情。
　　他和妻子第一次见面，是七年前的一个风雨夜。当时雨下的好大好大，媒人说，改天吧，今晚她不会来了。谁知话音刚落，她便顶着风雨，浑身湿淋淋地钻进门来。
　　好傻，好傻，瞧这副模样，不会改换一天吗？媒人见她落汤鸡的样儿，怕影响她“得分”，忍不住埋怨。
　　她红着脸低头说，人家是跑船的，来一趟多不容易……
　　看着她纤小的身影，大伟心头一热，当即也冒着大雨跑上街去买了几块姜片回来，冲了一大碗姜糖水，逼她喝了下去。
　　这个女人实诚。大伟心里认定她了。
　　后来大伟利用在家公休的机会，制定了一个速战速决的计划。
　　除了晚上睡觉，他整天都泡在于秀梅家里，帮她家里干活，里里外外的活都乐呵呵地抢着干。她上班，他送她到厂门口；她下班，他早早在厂门口等着接她。不管她愿意不愿意，造成一股强大的舆论力量。一个半月后，公休假即将结束的前一个礼拜，他向她提出了结婚的要求。
　　于秀梅大吃一惊：“你疯了，我们才认识不到两个月啊！”
　　“那有什么？我们相爱就行。”大伟的口吻很坚定。
　　次日，大伟正式通知于秀梅，结婚日子定在周日，请柬已经印发出去了，酒席也预定了。
　　她急得呜呜直哭：“谁说要和你结婚了？谁说要和你结婚了？”
　　大伟却不管不顾，一意孤行。周日，亲友都来齐了，他雇了一辆小轿车去接于秀梅。
　　路上一位朋友担心，于秀梅要硬是不来，他们可就惨了。
　　他却胸有成竹，一定会来的！他知道她心好，绝不忍心看他出洋相。末了，他又补充一句，反正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排场，她今儿要真不来，老子这辈子就光棍到底了！
　　车到于秀梅家，她果然已打扮的齐齐整整在等候了。只在上车时，她哀怨地白了他一眼。
　　就这样，一个好老婆被他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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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员的妻子不是好当的，七年来她独自一人肩挑着整个家的重担，像人们说的那样守着活寡，无私地为他们共同的家奉献出了她的一切。
　　他默默环视自己这个家。12平米的卧室，摆着一大一小两个床铺，一个五斗橱，一张写字台，一个镶着穿衣镜的高柜，到处扔着小孩的玩具，整个房间显得拥挤、零乱。
　　忽然他发现了什么，问，“我上次带回来那个14寸的电视机呢？”
　　于秀梅回答，大伟的二弟谈了个女朋友，嫌家里寒碜，来磨了好久，“借”去摆放摆放。她的口气有些无奈。
　　也真是的。去年上半年买了一台电冰箱，刚运到家，大哥一家四口人都挤进门来了。大哥一句，大嫂一句，侄子一句，侄女一句，反反复复地说，他们多么迫切需要一台电冰箱，使人听了觉得，假如不把这台电冰箱给他们，他们一家今后的日子便过得不安生，侄女便考不上大学，侄子便考不上高中了。他心一软，手一挥，电冰箱便跑了。
　　去年下半年他攒够了外汇买了一台两用机，又买了几盒磁带，想让妻子舒舒服服地听听地方戏。哪想，东西刚到家，岳母带着小舅子登门了。岳母干脆的很，一点也不啰嗦。她说，我女儿过门的时候，一点彩礼没要你的，如今我儿子念大学读外语要用两用机，你们这台就送他得了。就这样，两用机又被小舅子拿走了。
　　大伟心里苦笑着，这些人光知道海员买东西方便，又哪知道海员的苦楚。
　　跑国外的船员，每个航次有固定的外汇补贴。比如船舶跑一趟香港，船公司给每个船员几十块钱港币的补贴。虽然在上世纪70年代几十块港币不算很少，上香港大街买个饮料，吃个路边摊，倒是足够了，但要买大件的电器却是远远不够的。想买大件电器，比如电视机，电冰箱之类，你就得把每个航次发的港币补贴给攒下来。凑够了钱，才能买东西。但是并不是每艘船舶都能经常去香港的，要看有没有去香港的货源，还要看看船舶的领导层和船公司调度的关系好不好。运气好了，让你一年跑几趟香港，外汇补贴还是少的可怜。于是船员们就想出一个办法，出卖苦力挣港币。
　　船舶载运货物到了香港，不是要请香港的码头工人把船舱里的货物卸到码头上吗？码头工人装卸货物需要给他们工钱的。如果自己装卸货物，不就可以挣笔装卸工的工钱吗？
　　为了多挣些港币，船舶到香港，便留下一些货物由船员们自己来装卸。比如有三个货仓的货，其他两个货仓留给香港码头工人装卸，留下一个货舱的货，由船员们自己装卸。
　　与香港码头装卸工人抢工作，本来是不允许的。但香港码头方面了解船员们想挣港币买大件电器的急切心情，也就不和船方计较。
　　装货卸货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一个货舱有几百上千吨的货物，要用吊车把它们一件一件的吊出舱口，再送上岸，是非常累人的。杂货还好，一个纸箱一个纸箱或一捆一捆的，比较容易装卸。最恐怖，最累人的，是一整舱的一袋袋水泥。偏偏，运水泥的时候比较多。
　　把整个货仓的水泥卸完，累的腰酸背痛。水泥粉尘很大，沾在身上头发上，洗都洗不掉，往往要擦掉一层皮。
　　这样一趟苦力，每个船员大概有三五百港币的收入。
　　攒够了钱，并不是随便可以买大件电器的。海关规定，每个船员每年只允许购买两件大件电器。
　　大伟寻思，还有个三弟，干脆主动些，什么时候也买个大件送他。大小亲戚都扯平了，然后再慢慢来“武装”自己的家。
　　于秀梅从大床上轻轻抱起小强，放到他自己的小床铺，又回头对丈夫说：“你也快睡吧，闹钟我已经拨到5点。我再去准备一些明早吃的东西。”
　　什么都不要了。大伟一把拉过妻子，随手熄了电灯。
　　人们只知道海员的妻子守“活寡”，可知道海员思念妻子思念家的苦楚么？近几个月的心理、生理上的干涸，均要在这短暂的几个钟头中全部得到补偿。
　　大伟轻轻解开妻子的衣服，伸手抚爱着妻子的双乳。
　　于秀梅醉了，轻轻捧着丈夫的脸颊，吻着，吻着。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胆怯的敲门声：“嗒，嗒。”。
　　“谁？”大伟大声喝问。
　　“我，”于德康的声音。
　　“什么事？”大伟的手依然滞留在妻子的□□上。
　　“大伟，很要紧的事。”
　　大伟不情愿的拉亮电灯，披上衣服，打开房门探出头，没好气的说：“你个小赤佬，也不看看时间，这么晚了，还夜游神似的到处瞎逛！”
　　“那个女孩子……”，于德康吞吞吐吐地说，“我认不出是哪个了”。
　　“什么女孩子？”
　　“上个航次开航前，你介绍给我的那一个啊！”
　　嘿嘿，大伟又好气又好笑。谈恋爱，把对象的模样给忘了，全世界怕只有这小子一个。
　　“就两个钟头时间，匆匆忙忙的，又是夜里。快三个月了，谁能记得清模样？”于德康一脸的委屈。
　　“你不会到商店找她去，一见面不就认出来了，瞧你这副蠢相！”大伟骂道。
　　于德康回答说，那个商店里站着六个女孩子，他怎么瞧好像谁都像。他当时又忘了问她名字。
　　名字么？大伟也不知道。那女孩是他大哥家的一门亲戚。
　　“大伟，陪我去找找她吧！”于德康祈求道。
　　大伟心里100个不愿意，但他理解这个女孩对于德康的重要。他回头偷觑了一眼满脸愠色的妻子，长叹一口气，重新穿戴整齐，陪着德康踏进了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