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船，女人岸（海员往事）》曾经的曾经

3、第一季第三章，大伟的贤惠妻子

　　爸爸！五岁的小强强见了大伟，欣喜地扑上前来，搂住爸爸的脖子。大伟就势在小强强的腮帮上响亮的吻了一下，笑呵呵的抱着儿子打圈圈。
　　妻子于秀梅高兴的有些手足无措，问他，这趟回来的这么突然，事先一点消息也没有，不是说船要去上海吗？吃饭了没？要不要先打点热水洗把脸？
　　“不忙，不忙。”大伟紧紧的搂着小强，用胡子扎他的脸蛋，逗的儿子一双小手护着脸蛋，咯咯直笑。
　　于秀梅端来一盆洗脸水，娇嗔着从罗大伟手里抢过小强强，道，“瞧你满脸灰，把孩子都弄脏了。”
　　“不忙，不忙。”大伟俯身从旅行袋里拿出一只花花绿绿的电子冲锋枪，对准小强强一扣板机，便“哒哒哒哒”一阵响，还有一道火舌从枪管喷出来。
　　“我要，我要！”小强强从妈妈怀里滚下地，欢呼雀跃地从爸爸手里抢过冲锋枪，满房间“哒哒”开火。
　　“喂，这趟船能在港待多久？”于秀梅为丈夫欠沏了一杯茶，捧着。
　　“赶明早七点半的潮水开航。”大伟畅快地把整个脸埋在水盆里，两手往脑袋上泼着水。
　　于秀梅大为扫兴：“就这么一个晚上呀？”
　　一个晚上？如果不是刚巧在过闽江口时遇上大风浪，不得不拐进港来避风，就这一个晚上也别想。大伟心里想着，没回答妻子。有些事，跟女人说不明白。
　　想起几个钟头前的那场风浪，大伟还心有余悸。要是船长没有当机立断把船开进闽江口，后果不堪设想。
　　想起船长还留守在船上。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快三个月了。于秀梅的脸色阴晦起来，好不容易见了一面，第二天早晨便要走。她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大伟拧干毛巾擦着脸，略带嘲讽的瞧着妻子：“怎么，熬不住了？当初干嘛找个跑船的？”
　　“当初怪我不长眼。”于秀梅扭头没好气地说，“你以为这个家、孩子都是我一个人的，要上班要忙家务活，还要带孩子，换个人试试！上个月强强高烧三天三夜，我一个人整夜抱着孩子，吓掉了魂！”
　　说着她眼眶红了，泪水掉了出来。
　　“你看你，你看你。”大伟上前搂住妻子，用毛巾轻轻替她拭着泪，“不瞧着你贤惠能干，当初我能找你当老婆吗？”
　　对付老婆大伟有相当的经验。他知道，这个时候女人最需要的就是柔情。
　　“去去，别假惺惺！”于秀梅推开了他。
　　“好了，好了，下次我回来公休，好好伺候你两个月，什么事也不用你干。你只管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舒舒服服的当少奶奶。”说着大伟又上前搂住妻子，亲了一下她。
　　“不害臊。”妻子又推开了他，“孩子在一边呢。”忽然，她尖叫着向小强强奔去，从他手里一把抢过拆卸了一半的枪，骂道，“你这小坏东西，爸爸刚买回来的枪，你怎么就给拆散了？”
　　她一边说，一边敲了一下小强强的屁股。
　　“算了算了，”大伟抱起了儿子说，“很晚了，睡觉吧。爸爸明早还要赶早班车回船呢。”
　　“今晚我要跟爸爸一块睡！”小强强在爸爸怀里撒娇。
　　“好，好。”大伟哄着小强强在床铺上躺下。
　　“爸爸，你干嘛不当科长呢？”强强忽然没头没脑地问。
　　大伟不解地看着儿子。
　　小强强说，幼儿园的同学小冰冰老是欺负人，说他爸爸是科长，小强强的爸爸是臭水手。
　　小冰冰是船公司行政科科长的儿子，住他楼上。
　　大伟不知道该怎么向儿子解释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复杂，只是打着哈哈说，科长有什么了不起？他会开大轮船吗？他会像海燕一样，在大海的波涛间自由穿梭吗？
　　小强强很快就睡着了，大伟轻手轻脚的下了床。一回身，见于秀梅在阳台上忙着什么，一股浓烈的煤油味直扑他的鼻子。
　　他走到阳台旁一看，原来阳台上摆放着煤油炉，于秀梅正在炉灶上煮着什么。
　　厨房的炉灶坏了？他不解。
　　“你去看看吧。”于秀梅没好气的答。
　　大伟住的房子是船公司分配的，一室一厅一卫一厨。
　　上世纪70年代，住房一般实行单位分配制。船公司出钱盖房，按需分配给下面住房困难的员工。按需肯定是每个员工都需要啊，但房子就那么几套，粥少僧多，大家肯定抢破了头。所以只有有资格，有贡献，有后台背景的人，才有可能分到房子。大伟现在住的这套房子，原来是分给船长黄勇的。但当时大伟要结婚，却没有房子，于是黄勇就把这套房子让给了大伟，自己继续住着低矮的平房。
　　大伟打开厨房门，拉亮电灯，顿时目瞪口呆。厨房的地面积聚着一层盈盈绿水，一股恶臭逼来，使他不由自主退了一步。
　　这是怎么了？
　　跟着过来的于秀梅诉苦，下水道堵了一个月了，和楼上的那位行政科长说了几次，请他叫个人来修一下，他总是不阴不阳的……
　　这混账东西！大伟气的搼紧了拳头。
　　“你别干傻事！”于秀梅担心的拽住了他的衣角。
　　罗大伟想了想，忽然笑道：“你放心好了，明天我让他自己乖乖地派人来清管子。”
　　他找了一截木桩，用斧头三下两下便削成了一个平整的木塞子，然后又向妻子要了些破布，裹紧木塞，蹚水走进厨房。在水池旁的墙角落摸到了下水道的进水孔，插进木塞，又用斧背使劲敲紧。
　　好了，明天这位科长大人的厨房里便也会尝到臭水的味道了，大伟心里说。
　　于秀梅心疼的催促丈夫，赶快用热水冲一冲。
　　“不忙，不忙。”
　　大伟又找了一只钢凿子，对窗户靠近地面的墙底下叮叮当当凿了有十来分钟，凿出一个洞。没一会儿，地面上的污水从洞口往外泻的一干二净。
　　“热水烧好了，快冲个澡，换身衣服。”于秀梅连声催促。
　　“不忙，不忙。”
　　大伟又找了一段橡皮软管，接在水龙头上，将整个厨房的上上下下全都冲了一遍，然后又用竹扫把刷拉刷拉的一阵猛扫。船舶水手长日常的任务之一便是带领水手们维护保养船舶，做这些他是轻车熟路。没一会功夫，整个厨房便干干净净，没一丝臭味了。
　　“好啦，好啦，又不是布置新房。”于秀梅心疼丈夫，上前一把抢过竹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