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船，女人岸（海员往事）》曾经的曾经

11、第一季第十一章，饱受大姨子欺压的大胖

　　大胖气喘吁吁的抱着、扛着大小包袱进了家门，却劈头盖脸遭到老婆一阵骂：“你倒挺会充阔气呀，钱多了没处花了，怕沤烂了，老娘拉着辆自行车在汽车站等你，你倒舒服，掏钱打出租车，沿街兜起风了……”
　　大胖老婆是海员家属中唯一知道丈夫的船今天进港的人。她无业，和姐姐也就是大胖的大姨子一起租个店铺卖些杂货。而她姐姐的丈夫，在船公司调度处有熟人，所以大胖所在船舶的动向尽在大胖大姨子的掌握之中。
　　大胖连忙辩解，说是船舶报务员许怀俊送他回家的，出租车也是许怀俊掏的钱。
　　听说不是大胖掏钱，大胖老婆的脸色明显缓和了。她上前帮大胖卸下身上沉重的包袱，心疼的用衣袖擦拭大胖额头上的汗：“谁叫你带这么多东西？不会分两次啊！”
　　“瞧我这妹妹多疼老公。”楼上走下一位40岁左右的女人，笑嘻嘻的瞧着大胖带回的那些包裹，“有几个男人有福气找到这样的女人哦。”
　　姐妹俩年龄相差大约十岁。姐姐丰满，外表精明。妹妹个子高挑，相貌秀丽。当年姐姐给她介绍大胖的时候，她根本看不上。后来经不住姐姐三番五次的劝说，以及大胖的软磨硬泡，她终于妥协了。生活了一段时间，她觉得大胖听话可靠，是当老公的不二人选，也就安安心心的和他一起过日子了。
　　见到大姨子，大胖唯唯诺诺的笑。
　　大胖老婆催着大胖：“饿了吧？锅里给你热着饭菜，吃去。”
　　大姨子却拦住了他们：“哟，我的妹妹，你没见你这口子已经出落的这身膘了。别急，先让他喘口气，先看看这趟都带回来什么东西？”
　　大胖老婆不情愿地撅嘴走进了厨房。
　　大胖犹犹豫豫的动手解开包裹。
　　这栋木结构的房子底下是一厅一房，另加一个小厨房。大胖两夫妻就住在底下的小房间里。楼上前后两间房，住着大胖大姨夫妻和他们15岁的女儿。
　　大姨子原来在一家街道小厂上班。上世纪70年代，中国开始改革开放，有一部分人开始下海经商。大姨子也瞅准这个机会，辞去工作，申请了一份个体执照，让刚读完初中的女儿缀了学，又从乡下老家叫来了妹妹，做起了小生意。看摊子进货都是她妹妹和她女儿的事，她自己成天四处看看行情，掌握每天的进出金额。那时候刚刚对外开放，市场上流行舶来品，大家都比较喜欢洋货。大姨子灵机一动，决意要替妹妹找个海员当丈夫。试想想，一家店铺如果能有个海员给当义务采购，不是如虎天翼？海员足迹海内外，怕什么土的、洋的、稀奇的、便宜的东西没有？于是她极力撮合妹妹和大胖在一起。
　　大胖老家的人大多功于心计，特别会做生意，特别会赚钱。到市场卖东西，专门找外地人买家。当着买家的面，他们把价格压的比别处低，称东西的时候称尾巴也翘的高高的，让买家占便宜。当买家欢欢喜喜地拎着东西回家，找称一复，发现每十斤东西起码要短掉三斤。大胖身上当然也不乏这种血统。
　　帮大姨子采购东西，一件尼龙衫，只买7元钱，他报了9元，这样50件尼龙衫他就净挣了100元。还有其他大件，小件东西，他都无一例外地往上涨价。反正大姨子也没那个神通，天南地北地去查对。再后来他和老婆一嘀咕，觉得应该给小家庭留条后路，开始攒外汇为自己的小家庭购买大件东西，以武装他们日后的小家。
　　女人大多具有向夫性，大胖老婆反倒成了大胖的幕后军师。
　　大姨子是何等精明的女人，怎会看不出来小两口的叛逆之心？可是她一时又少不得这小两口，只好软硬兼施，暂时维持平衡的局面。
　　包裹都打开了，穿的、用的、吃的、玩的花花绿绿，五光十色。
　　大胖说，这些东西全是在上海买的，还有两个包在船上。随后，大胖把一摞花花绿绿的□□递给大姨子。
　　大姨子却不接□□，在那些东西上扫了一眼，收起了笑脸：“上次船舶不是去香港了吗？干嘛一点洋货也没有？”
　　大胖陪着笑脸解释，他的港币津贴剩不多了，想攒着买台彩电……
　　“哼！”大姨子瞄了一眼大胖带回来的两用机，“很好啊，有听的有看的就不用吃饭了？生意还要不要做？店铺还要不要开？”
　　大胖从花花绿绿的物件中拎起两大听标有“中国生油”字样的铁听子放在大姨子的面前，说：“这两桶油，出口货，是我在香港买的，送你的。”
　　“送我的？谢谢你了。”大姨子阴阳怪气的说，“这样吧，东头手表店的老板要买一台两用机招揽顾客用，你带回来这台两用机就卖给他了。钱吗，你不要担心，就投在我们合股的生意里，不会亏了你。”
　　大胖老婆忍不住从厨房里跑出来说，“不行，这台两用机，我们自己要用！”
　　“哟，你们两口子倒真乖，”大姨子冷笑道，“吃我的，住我的，却背地里买两用机，买彩电，攒私房钱，害不害羞！”
　　“谁不害羞，”大胖老婆伶牙利嘴地回应，“我们两口子是少给你钱、少给你东西、还是少帮你干活，你非得把我们榨的干干净净才甘心？”
　　“说的挺可怜的，有能耐的你走呀，谁要你的钱，要你的东西，要你帮干活了？”
　　“就你这间破房子……”
　　大胖劝这个不是，劝那个也不是，急得束手无策。
　　就在这时，大伟风风火火地闯进门来，一下子就看见桌子上的两听花生油。
　　大胖一见大伟，脸上不由红一阵白一阵，半晌说不出话来。
　　大伟一见大胖家里的阵势，张了张口，也没说出话来。
　　大胖急中生智，走到大伟面前低声说：“大伟，求求你。回船后我马上给公家付钱。”
　　大伟扫了一眼满脸是泪的大胖老婆和怒容满面的大胖大姨子，又狠狠瞪了大胖一眼，扭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