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溺雾

15、第八章

　　江以添站在医院门口处，面无表情地看着车子离开视线范围，深吸了口气

　　他刚转过身，陡然站住脚步，发现周围都是低声的啜泣与绝望的呼喊声。

　　来来往往的病人从身边经过，护士推过的担架中飘散出血腥味，带着糜烂的死亡气息，气压低沉得可怕，令人窒息的压抑感笼罩着心脏上。

　　带着哭腔的祷告与痛呼声不断传入听觉神经，藏在皮肤之下的骨头开始隐隐作痛，似乎是回到了被从高楼推下去时的那刻，重复着被摔得四分五裂的痛觉。

　　距离重生已经过去两天了，但是江以添只要一松懈下来，就会继续沦陷在那场噩梦里，根本找不到逃离的办法，像是一只脚踏入了地狱，下面恶鬼拽着脚裸，让他再也没有办法爬起来了。

　　江以添闭了闭眼，强压上涌的恶意，他知道不能再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这种压抑的环境只会不停地想起前世。

　　解决这种情况的办法只有一个。
　　那就是找到谢苛，亲手扼杀噩梦的源头。

　　江以添缓了足足半晌，才拿出手机，翻起出顾衡的微信，发起视频请求。

　　几乎在瞬间，视频请求秒被通过。

　　手机屏幕上出现的画面与医院的悲惨景象截然不同。霓虹灯闪烁的酒吧里，年轻人拥在一起随着节奏疯狂地尖叫蹦迪，手中的红色钞票高扬，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放下了身份和束缚，尽情享受着生命的狂欢。

　　顾衡倚在吧台上，唇角叼着烟，倦懒地抬了下眼睛，看向前置摄像头的位置，另手揽着个青年，看不清脸，只能看见贵族高中的校服。

　　两人举止亲昵，显然关系匪浅。

　　江以添对这群贵公子的私生活不感兴趣，毕竟每次怀中的情人都不一样，很快就会换掉，没必要记心上。

　　“顾衡，知道谢苛的病房号在哪里吗？”

　　顾衡隔着薄烟看他，语气极为轻佻不耐：“什么？大声一点，我听不清。”

　　江以添刚想开口，就被视频里看不清脸的青年打断：

　　“他是谁？”

　　这道嗓音强调独特，分明勾着不轻不重的讥讽，但却被恰到好处的微冷音色巧妙地掩藏了，莫名给人一种坦坦荡荡的乖感。

　　江以添注意力被这声音夺走。

　　那边的音乐震耳欲聋，他也没听清顾衡低声呵斥了什么，只见高中生娇气地“哼”了一声，而后明显安分下来了，没再试着争夺手机，也没有继续说话。

　　江以添看着校服，认出这是江季安跟顾衡所在的贵族学校，那里师资强悍，但进去却不需要成绩，只收有权有势的世家孩子。

　　现在是周一的上午，上课时间。
　　江家在A市算是有头有脸的世家了，但江季安却没办法在上课时间私自外出，只能乖乖上课，而这青年却毫无忌惮地跟着顾衡在酒吧里放肆……

　　这个高中生是谁，身份绝对不简单。
　　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顾衡：“你打视频给我，不会是就为了让我看你发呆吧？”

　　江以添摇头，问：“江季安说谢苛的情况很糟糕，他在哪个病房，我想见他。”

　　顾衡像是听见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扯了下唇角，欠揍地扬了扬下巴：“凭什么告诉你？”

　　江以添：“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请求。”
　　他的视线锁定在顾衡脸上，清楚自己提出的条件具有极大的诱惑力，且不说这些年在商圈摸爬打滚，早就积累了不少资源。就是单拎出样貌，就是一张王炸牌。

　　无论是人脉资源还是姣好面容，都是他手中最强悍的筹码。

　　就看对方想要什么了。

　　顾衡饶有兴趣地眯了下眼，看上去有点危险：“什么都行？”

　　江以添知道他是准备狮子大开口了：“什么都行。”
　　他语气漫不经心，苍白的脸色显得有些病态，阴郁的桃花眼微微掀开，惊悚的美感像是含有剧毒的蛇，让人有点心惊。

　　财跟权现在对他来说只是身外之物，只要能弄死谢苛，别说让出手里的资源了，就是再死一次，他也无所谓。

　　顾衡生怕他反悔：“那你回来之后告诉我，你还爱不爱他。”

　　江以添顿了下：“？”
　　他没想过顾衡居然会提出这样的条件，跟玩笑一样，默了瞬，应道：“行。”

　　太久没见这个游手好闲的少爷去上学，倒是忘了，顾衡还只是高中生，做事还很稚嫩，很多时候更看重的是好玩与否，而非深思熟虑。

　　这样的性格，对他反而有利。

　　顾衡：“419。”
　　他告诉江以添是存了玩弄的心，刚从江季安那得了谢苛的近况，知道恶心得很，想要看道对方是什么反应。

　　他就不信了，江以添去完，还愿意在谢苛身边当一条狗。

　　而且要是谢苛因为这件事少了江以添这张王牌……

　　那可真是太好了。

　　顾衡早就看那个谢苛不爽了，多次想下手，却忌惮江以添的存在。

　　他还记得这个家伙在十五年前做过改变了整个A市的势力分局的事，平日里看起来是挺好欺负的，但骨子里却存在一股疯劲，逼急了，谁都别想在他手上讨到任何好处。

　　江以添拿到病房地址后，迅速返回四楼。只是刚下电梯，不远处就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他对这类争执不感兴趣，却因为熟悉的名字，停下了脚步。

　　“谢云，我现在是很严肃地在跟你讲话……对，就是中文差劲，差不就更得多练练吗……不对，你少扯开话题！”

　　他抬眼看了眼声音传出来的位置，发现是白溪的诊室，快步走近了些，听得更清楚。

　　“英国那边的事，你真打算放手不管了？那群人可是盯紧了你手上的项目，打算来阴的，你要是实在放不下这边，我可以帮你看着小添，你去处理那边的事，尽快回来。”

　　小添……
　　刚才诊室的时候，白溪也是这样喊他的，所以对方跟谢云吵架与他有关？

　　江以添蹙了下眉头。

　　为什么？

　　他其实已经察觉谢云对自己的态度很奇怪了，说不上好，也扯不上坏。

　　有个路人走过来搭讪：“你是不是迷路了？我来过好多次了，对这儿挺熟的。需要我给你指个方向吗？”

　　江以添礼貌回拒：“不用，谢谢。”
　　他被这么一打断，这才发现周围早就引来了不少关注，几乎每一个经过身边的路人都不由地将视线定在他身上，甚至有几个偷偷在暗处拍照。

　　美人内搭白衬衫，外穿谢云留下的复古皮衣夹克，休闲设计感的裤子拉长腰线，往诊室外一站，就引了不少视线。

　　他身姿高挑，颈上的金属项圈在冷灯下反衬着光，带着反差的钓系劲感。

　　如果不是手上还拿着病历单，再加上身边没有经纪人，大家还以为是哪个巨星也来医院里。

　　江以添叹了口气，幸好先前留了个心眼，没有离诊室太近，不至于引起白溪的注意。
　　他看了看还在不断增加的围观路人，以及走廊角落的摄像头，清楚这里不能久留，会被发现的。

　　这样想着，江以添走进去敲了敲诊室的门。

　　“咚、咚、咚……”

　　白溪愣怔了瞬，下意识把手机放下。
　　他随即意识到太明显了，放松了下面部表情，问：“小添，怎么了吗？”

　　江以添咬住唇角，露出为难的表情，半晌道：“我需要去办点事，但是医院暖气太足，有点热，就想着能不能把外套先放在你这里？”

　　白溪轻笑了起来：“就因为这个啊？当然可以呀，你拿过来，我给你保管。”

　　“你是谢哥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不用我这样客气。”

　　江以添有点不好意思地跟着笑笑，脱下外套，不动神色地把手机也放了进去，然后叠整齐放在白溪近处的空柜子上：“这个位置可以吗？”

　　白溪：“行。”

　　江以添：“我很快就会来拿。”
　　他道完谢，就转身离开了诊室。

　　然而在离开诊室的瞬间，他毫无征兆地以最快的速度跑了起来，往419狂冲。

　　“啊！谁呀？跑这么快做什么，这里是医院，不要乱跑！”
　　“他是不是谢苛的男朋友，就是之前只要谢苛生病无论多晚都会来的哪个？”
　　“我去，现在谢苛都成这样了，他还是不离不弃，真的恋爱脑……”
　　“里面都臭死了……不过他来了也好，病房里的其他护士就不用那么痛苦了。”

　　走道的护士看着他的背影叹气，更多的是对恋爱脑的讥讽。

　　江以添无视了这些声音，在打开病房的瞬间，一股恶臭味扑面而来，但与此同时，手机铃声在安静的病房内有些突兀。

　　他顺着声音，喘着气从谢苛身上摸下手机，连上蓝牙，而后点开接通键：

　　“……小添也没你说的那么排外，他刚把外套放我这了。我怎么知道他去干什么了，你能不能不要管那么宽，他要去哪是他的自由，你这是大男子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