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为邻》精灵飞鱼

6、六

　　眨眼间秋去春来，度过了一个漫长寒冷的冬季，厚厚的积雪慢慢消融，河面上的冰块也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京城里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春节来临的喜庆。

　　在一片密密的竹林深处，有一座幽静的小屋孤独地立在那里，宛如绿色的守护者一般。院子里的篱笆上稀稀落落地爬满了藤蔓，映出了斑斑驳驳的影子。一扇木门已经腐朽得只剩下个轮廓，被人一推，“吱呀”一声倒在了一边。往里走还有一扇门，比院子里的结实多了，但是漆黑深沉，看一眼就会有种恐惧感漫布全身。

　　来者显然也被吓住了，不过还是伸手敲了敲门。不多久，门从里面被打开，探出一张脸，面色不悦地望着来访的不速之客：“你是谁？”

　　不速之客名叫方青，家在城西百里巷的第四个路口，也算是个富贵人家出生，为人好高骛远，可惜没有真才实学，如今继承了祖上的一些产业几亩田地，才过得不算潦倒。但即便是金山银山，也总有吃空搬空的时候，他的父亲不愿见唯一的儿子如此不成器，硬是把他送进了京城的贵族子弟学堂——明山书院念书。可是年轻人血气方刚，哪听得进老父的劝诫，这边父亲刚走，那边他就伙同几个同窗溜出私塾闲逛去了。

　　碰巧就在这方青肆意挥霍大好年华和祖先积攒下来的钱财时，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林薇夜和她姐姐两人在这京城里掳掠打劫了几回之后，就被县衙里的人给盯上了，而且就在某一次她们把巡捕房的一个地位还算高的捕头给打得半残不残以后，县衙里才真正开始重视起这件事情来，几个巷子路口都派人轮流把守着。原本凭她俩的技艺，就算皇家的禁卫军出动，都不一定能找出一点蛛丝马迹，更何谈捉住她们。但是秉着小心驶得万年船的思想，外加上这几日抢来的不义之财也够她们平安度过一阵子，索性也就收手了。可是这天，看到方青这个纨绔子弟和他的几个同窗在街上调戏民女后，林薇夜心里就冒火了，她最看不过的就是恃强凌弱，于是很冲动地跑上前去，几个回合就把一群人给打趴下了，当然并没有露出全部的实力。

　　尽管只用了一点力，也够这些娇生惯养细皮嫩肉的富家子弟受的了，尤其是方青，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疼得不得了，刚想破口大骂，只觉腰间被人一探，家传宝玉就这么顺溜地过渡到了林薇夜的手上。这下子方青急了，这玉可是先皇钦赐，由他们方家长子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是身份的象征，万一出个什么闪失，那可不是掉层皮的问题了，这也要怪方青喜爱在人前炫耀，所以玉佩总是不离身，而且他总浅薄地认为，以他的身份，有哪个宵小之辈敢来动他？殊不知江湖之大，能人辈出，都是一些不把地位权势放在眼里的人，不过这回碰到林薇夜这类人，也只能算他倒霉。

　　林薇夜也只是想教训教训这些人，并不想惹出什么事情来，可这玉在她手里就这么上下抛着玩，吓得方青心脏就要蹦出来了，忙不迭地求饶道：“姑奶奶，小的知道错了。请把玉佩还给我吧！不要再抛了，这多危险那……” 林薇夜很不屑地“哼”了一声，把玉丢还给他，潇洒地大步离开了。留下方青一个人站在原地，面红耳赤，他的几个同窗在一边嘲笑着他，更让他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林薇夜千刀万剐。

　　这桩事情在他心里扎下了根，让他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终于在方青“百折不挠”的几番跟踪查访下，打探到了那个女孩的下落，因此选在此时天还未亮带了几个打手出来，月黑风高杀人夜，正是报仇的好时光。

　　林薇夜看着面前站成一排的几个体格健壮的大汉，还有一个对着她笑得不阴不阳的怪书生，实在想不起他们是哪伙人物，她可没有李朱颜那种非人的记忆力。

　　方青没想到才过几天，对方就忘了自己，不禁怒从中来，咬牙说道：“哼，你这个不要脸的小杂种，当初你敢痛打大爷我，今日就叫你尝尝什么叫报应！”

　　“什么？”林薇夜还是头一次被人用这么不堪的言语辱骂，原本依着门框睡意朦胧的她立刻站正，斜过头看了一眼方青，双目泛出凶恶的光芒，吓得方青后退了几步，以为她要攻击自己了，忙叫身边的几个打手准备好，适时出击。

　　但是林薇夜并没有如他所想，反而是转过头去，向屋内喊道：“姐，快出来，有人欺负你妹妹了！”

　　方青也不是傻瓜，她知道对方是在喊帮手出来，连忙下令让手下赶在对方现身前拿下林薇夜。方青是吃过亏的，可是他的几个手下并不知道林薇夜的实力，看看对手是个瘦弱的小姑娘，而且还是五对一，这让他们怎么下得了手？方青也不知道手下在顾忌些什么，气急败坏地骂道：“蠢货！还不快上去给我拿下她。”

　　正在这时，李朱颜也得了召唤跑了过来，这下几个壮汉更不好意思下手了，他们也是有骨气的人，要他们几个对付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其中一个还是个盲女，这种缺德的事情可干不出来。领头的一个人对方青说：“少爷，这……不太好吧……”

　　“不好你个头！本少爷的命令，你们也敢违抗？”方青破口大骂。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这人面色微微一变，不卑不亢地说：“少爷，我们是奉老爷之命，前来保护少爷的，只听老爷的命令。原本想着少爷挨打，我才带着几个弟兄前来为少爷报仇，可不曾想竟是个小姑娘，也不知少爷是怎么被打倒的。总之，这件事我们绝对不会做的。”

　　“你……你们……”方青气得不行，脸色通红，憋不出话来。

　　“这个叔叔说得好。”林薇夜在一边开口了，对向是刚刚那个大汉：“叔叔，我们毫无瓜葛，你可以带着你的兄弟离开了。可是这个人，他必须得留在这里，我们姐妹俩还得招呼他一会儿。”语气里明显指的是方青。

　　大汉面色不改，摇了摇头说：“不行，保护少爷是我们的责任。这次冒犯了，我们这就带少爷离开。”

　　就在他伸手去抓方青，打算把他带走的时候，一股力量击向他的手腕，直觉手臂一麻，直直地垂了下去，一会儿就毫无知觉。大汉猛然转过头去，惊讶不已，以他的本事竟未看到是何人出手，想来这两个女孩果然不简单。

　　“不想走就统统留下吧。”李朱颜没有给他们思考的时间，她原本出手就比林薇夜还要不知轻重，更不喜欢和人多费口舌，还是一下子撂倒他们比较省事。

　　众人只见那个黄衫女孩从袖子里抽出一根细丝，闪着银光向众人扫来，有两个没来得及反应，脸上挨了一记便重重倒地。其余人见这阵势纷纷出动，扑了过来，可是李朱颜的速度哪是那么容易就躲得过的？“啪啪”两下又是两人倒地，刚才说话的那个大汉和站在一边的方青看得是目瞪口呆，傻傻地一动不动。银丝一转，如细剑般刺向大汉，近身时尖端少弯，这才不至于刺破他的胸膛。随着最后一个保镖倒下，方青吓得面如土色，双脚无力，腿一软跪了下来。

　　“姐，你这招还真好用，一下子放倒一群人啊。”看也没看方青的脸色，林薇夜拍着手赞叹道。

　　收回武器，李朱颜打了个呵欠，朦朦胧胧地说：“区区凡人，怎么挨得住神器呢。”随后扔下几颗珠子，对着妹妹说：“打一顿，给他们吃了这个，以后再也不会找你了。”走了几步，又转过头来，郑重地说：“留他们一条命哦，别给打死了，麻烦。”

　　方青听着她俩的对话，越来越觉得自己处境危险，可是身体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动也不能动，吓得他直冒冷汗。林薇夜慢慢靠近，厌恶地看着他，抬起一脚就往他胸口踢去，方青被直直踢出十尺远，撞在一棵树上，“哇”地吐了口血，晕了过去。

　　“真没劲，胆小鬼。”林薇夜不屑地骂了句，捡起地上的几颗珠子，手指一弹，珠子顺着力量准确地没入众人的伤口，随着血液渐渐融化。

　　紧接着她又站了一会儿，想着该怎样处理这个人，“济世堂”三字浮现在她脑海中。

　　“该去一次了。”林薇夜自言自语道，又泄愤地踢了半死不活的方青一脚，打了个响指，原本倒地的五个壮汉突然站起身，只是双眼无神，活像行尸走肉，林薇夜对着其中一个道：“你，背上倒在树边的那个人跟我来。其余的，全部该回哪里回哪里去。”

　　众人很听话地散开了，身影消失在了竹林里，离开了这块地方，他们将会恢复正常，只不过不会再有刚才的记忆。跟着林薇夜一路来到济世堂的男子在门口放下了奄奄一息的方青后也离开了。

　　看着那块刻着“济世堂”三字的牌匾，林薇夜有一种“不过如此嘛”的感觉，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充满着紧张害怕，扯着嗓子喊道：“来人啊！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