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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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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世堂成立于开国之初,取“悬壶济世”之义,原为乱世中普通百姓的避难所,在西国成立之后被当权者划分为皇家下属机关,赶走了原居住其中的平民百姓,并收拢了江湖上德高望重的药王大人成为掌权人,管理这家已被冠上皇室专用的医药堂,为国家培养有用人才。虽然只是区区一家药店,但一旦和皇家扯上关系,那就不会普通了。济世堂所拥有的名贵药材不下几千种,都是专人从极险之地采摘而来或者他国供奉,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也是金库一座。
后来又历经了很多年,济世堂也慢慢失去了往日的辉煌,国家招收医师的标准不再局限于这里,而是拓宽了范围,在全国内寻求人才。于是愿意来济世堂当学徒的人越来越少,毕竟曾经是为贵族子弟开设的学堂,学费自然不低,纵然风光不再,那些墨守成规的家伙们还是不愿降低门槛,因此寻常百姓家更愿意寻求其他途径供孩子上学。
能为皇家做事,那是很多人都求之不得的事情,而成为医师,则是最方便最快捷的途径。苏明纱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十四岁那年独自离开家乡,初来时水土不服,差点客死异乡,幸而得到师傅搭救得了一命,有让她进入济世堂当学徒,免收学杂费,苏明纱一直感恩在心,学习上十分刻苦,再加上她天资聪慧,短短不到两年时间就大有所成,在师傅的提议下壮着胆去报名了参加医女考核,谁料家中突变,她不得不放下手头之事,辞别师傅。
如今一晃又是两年过去了,苏明纱站在济世堂的大门前,抬头望向那块破旧的牌匾。由于风吹雨打,再加上抠门的院长不愿意花费金钱来修缮,如今的济世堂外观看起来一点也不显眼,不过不要被假象所蒙蔽,历经了几百年风云变幻屹立不倒的济世堂,怎会真的那么落魄呢?拿出标示身份的木牌,两个守门人才愿意放苏明纱进去。
踏进大门,迎面就扑来一阵腻腻的香味,估计是庭院里的几株桂花开了,怀着激动的心情,苏明纱快步绕过了假山碎石,碰到了几个生面孔的小学徒也很友善地打了声招呼,在他人讶异的目光下来到了济世堂中心的一块空地前,这一般是老院长用来召集学徒的地方,此刻没有人站在这里,苏明纱一阵失望,原本她还以为至少师傅会在这里,因为每日中午站在湖边眺望远处是他雷打不动的习惯。
正要转身离去,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嘿”!苏明纱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而一双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她,苏明纱反应得很快,站定,甩手,怒目而视,打算开口恶狠狠地指责,却不由得傻了眼,这个差点害她摔倒,此刻站在她面前,长着一双桃花眼,乐呵呵笑着的人,不正是她大师兄吗?
苏明纱的师傅只有三个徒弟,大徒弟顾长空,二徒弟宋以阳,三徒弟苏明纱。这个顾长空大师兄也是个麻烦的人,平日里不干好事,比苏明纱大上五岁却总像个小孩子一样招惹她,好在二师姐总是帮着她,还不至于回回都让他得逞。
“我说小明纱啊,两年不见,怎么胆子越发小了?”顾长空笑着问,偏过身,对着身后之人又道:“我说这孩子见着我怎么连个反应也没有,吓傻了吗?”
原来顾长空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此刻他让出身来,苏明纱才看见了样子。云髻松挽,肤色白皙,眉毛弯弯,一双凤眼顾盼生辉,穿一件淡黄色长袍,远远看去宛如神女降世。“师姐!”苏明纱喊了一声,高兴地扑了上去,女子微微一笑,伸臂搂住了她,显然这就是苏明纱的二师姐了。
旁边站着的顾长空不乐意了,佯装生气地说:“小明纱你偏心,我也要抱一个。”
他这副语气加上快要扑上来的动作让苏明纱寒了一阵,连忙躲开,直嚷道:“你别给我过来!谁要抱你啊。”
“快走开,你吓着人家了。”师姐果然是站在苏明纱这一边的,帮腔道:“明纱你别怕,师姐帮你挡着这头豺狼。”
“连以阳都这么说,天哪,我这个师兄可真是太失败了!”顾长空一边哀叹着一边不放弃捕捉苏明纱的身影,直到他身后多出了一个人,探手拍在他的肩膀上,顾长空立刻站正,神色恢复正常,挤出笑容,回过头,讨好似地说:“师傅,您来啦。”
苏明纱的师傅,徐永年,今年六十有六,常年浸淫于医术之中,乃是医学界的泰斗之一。但为人性情孤僻,只和他认为有缘的人交往,因此只收了三个徒弟。如今他一身灰袍,满脸正气,古井无波的面庞看着眼前的三个徒弟,透出一丝欣慰,说:“明纱,如今你回来了,可不能懈怠。”
“是,师傅。”苏明纱恭敬地说道:“弟子在家中时也不曾忘了师傅的教诲。” 可是她还有一个问题不明白:“师傅,您早就知道我要来么?”
徐永年点了点头说:“早些日子里就收到了你父亲的来信,刚才听到门房的人通报,才知道你今日就来了。”
原来父亲早就为自己安排好了,苏明纱一阵感动,只听师傅又说:“刚才前厅里来了两个被打伤的人,你们都去看看,师傅我先去阁楼里坐会儿。”
“是。”三个弟子领命便退下了。
来到前厅,一个打杂的小厮领着他们进了偏房,刚进屋就闻到一股药味,只见一个面色黝黑,身强体壮的人半躺在床榻上,一位济世堂的老大夫在为他敷药。
“这人是怎么回事?” 顾长空先她们一步上前,在面对病患的时候他不再嘻嘻哈哈的了,收敛了笑容,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老大夫手指一按壮汉腰间,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像个孩童一般哇哇大叫起来。苏明纱心头一惊,问道:“被人打成这样的?”
“可不是吗!”回答她的倒是那个病患,语气中充满了怨气:“我正走在路上呢,突然眼前一抹黑,被人给拖到了巷子里好一顿打!完了把钱全给抢走了,老子得罪了谁啊?不就是赌了几个钱吗!”
“能把你打成这样,那人武功不赖嘛。” 顾长空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
“行了,我们又不是官府的,管这闲事干吗。”倒是宋以阳回归正题,来到大夫身边,查看了一下那人的伤势,轻描淡写地说:“伤得不重,吃些药,回去躺个几天就好了。另一个呢?”
师傅说的是两个人,可是抬进来的却只有一个,顾长空四下里找了找,也没见有别的病人。老大夫摇了摇头说:“别找啦,那人直接被送往丁师傅那里了,腿都断了,正在帮他接骨呢。”
听完这话,三人均是吓了一跳,丁师傅在济世堂的地位仅次于院长,那接骨的绝活是无人可比,到底是伤成了什么样子得劳他大驾,想这京城民风良好,就连打架之类的事也很少发生,怎么这回一来来俩被打伤的,甚至有一个腿都被打断了?
趴在一边的大汉又开口了,语气里有一丝害怕:“我这回是撞着邪了,那人一上来就一拳打得我不知东南西北,另一个踹得我七荤八素,马上就晕在那儿了。另一个兄弟更惨,奄奄一息躺在那儿,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唉,这算是什么事啊!”
苏明纱提议道:“我们去丁师傅那里看一看那人伤得怎样吧。”她虽然两年来未曾荒废医术,但不管怎么说总有些生疏,乘此机会要好好想两位师兄师姐讨教讨教。宋以阳点头答应了,顾长空那里敢闲着,在两个师妹前总要以身作则,因此他自告奋勇带着两个师妹离开了。